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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佑
對於江蘇省響水縣陳家港鎮的普通農民楊師傅來説,這個春節,他過得不太踏實。
這位普通的農民並沒有把太多時間用在籌備春節期間的年貨,也沒有時間與親人朋友聊聊家常,而是每天為躺在縣醫院的妻子端茶送水,安撫親人那顆受傷的心。
以前並不了解響水縣的人們,都是從各種渠道聽説今年2月10日“響水化工廠或要爆炸 萬人淩晨撤離家園”之事後才對“響水”有印象的。但是楊師傅則是一個因化工廠真實事故而受到影響的村民之一。他就住在“響水縣陳家港生態化工産業園”附近。
楊師傅回憶説,妻子的受傷與去年11月23日上午江蘇大和氯鹼化工有限公司發生氯氣泄漏直接有關。泄漏事件後,妻子被送往了鹽城市的一家醫院。過了一段時間,其妻回到家,身體也似乎恢復了一些,但不久後還是會吐泡沫,隨後妻子立刻去了響水市醫院就診。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醫生的診治,這些日子妻子的病痛似乎緩解了一些,楊師傅才抽空回了家,放鬆一下身心。
響水縣的成立是在新中國成立後的1966年,其從南邊的濱海縣單獨分了出來。由於北依“水響”聲較大的灌河,因而以“響水口”(響水)命名。分離出來後,響水的面積(1461平方公里)與隔壁的濱海縣面積差距並不大。
儘管其所在灌河的對面便是著名的連雲港,但十多年前響水縣的經濟在整個鹽城市的縣中,並不算太好。因而政府也希望借助各種渠道提高響水的競爭力。
環保化工就是響水縣在近幾年快速崛起的公開秘密之一。其所稱的“環保化工”産業,幾乎是完全圍繞著陳家港生態化工園區裏的企業。
整個生態化工園並沒有起初想象中的那麼“綠樹環繞”。按照類似化工園區的施工標準看,園區確實不宜種植高大的樹木,否則消防作業將非常困難。但是,雜亂的草地、矮小的樹苗同樣隨處可見。一些對化工園區污染還沒有引起高度重視的工作人員,甚至將自己的內衣褲挂在了園區內。
不可否認,園區內還是有一些工廠對於其景觀設施建設有所投資。數年前,江蘇裕廊化工有限公司就曾投資百萬元以上用於綠化建設。而公司也對尾氣焚燒爐、消防車、污水處理廠等做了佈局及投入。
在當地採訪時,記者發現,不少農莊的外墻壁上,都會寫有“打深井”及聯絡電話的大黑體字,據了解,這裡不少村民曾經還飲用過淺井水,但是自從化工園區來了之後,大部分人都喝自來水和深井水了。“戴著口罩出門”、“隨時關門關窗”已是周邊農民們的常有舉動。如果不颳風,工廠不開工還好,一旦颳風下雨,整個園區飄向附近村民的化工氣體味可以熏得人無法睜開眼睛,更有甚者還會頭暈。
平靜安寧的響水,因為化工廠的到來,變得不再平靜了。
就以氯氣中毒為例,我國廣東東莞、四川廣元等地也曾出現過類似情況。但是當時都是因為氯氣在居民區附近或馬路上有泄漏而引發的。這與響水當地化工廠氯氣泄漏的性質可能並不一樣。一家化工廠長期駐紮于村莊旁邊,其化工的安全措施若不到位,且對氣體揮發的控制能力還較弱,都有可能使得村民長期處於緊張及戒備狀態,人們也會一直被這種“化工陰影”所籠罩。
突發性的氣體泄漏、化工裝置的爆炸,會導致人們的傷病,而基本上沒有體檢保障的鄉村人群,有可能因為其生存環境的惡劣,而滋生各種慢性病。
有媒體曾報道稱,有些企業一聽説某些農民工來自於化工廠附近的家庭,就不願意將其招入旗下。而生活在陳家港附近的村民,儘管沒有實際的證據,但也會因為某個同鄉得了肝病或肺病,而直接將原因歸結于化工廠的污染。人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格外微妙,而人與人的心理距離也由此拉開。
有心理學家曾指出,人與動物之間的最大差別是,人對不存在的事物會産生恐懼。2月10日這天,儘管當地政府已提醒人們,所謂的“化工廠爆炸”消息純粹是造謠,並不可信,響水縣淩晨4點上萬裹著簡單的被褥、行囊逃離家園的人們,也在晚些時候回到了家裏,但是周邊化工廠對其生命影響的這一恐懼心理並沒有消散。
鄉民們在寒夜裏叫著、喊著、不顧一切地走上馬路撤出這同生同長的土地,其內心的恐慌在一次“謠言”中集中爆發了。而車水馬龍的熱鬧背後,更透露出了生命的悲涼。
詹姆士 裏德曾説:“許多恐懼來自於這個世界對我們的控制。”
工業文明與物質文明在不斷向前狂奔的時刻,人們賴以生存的環境卻在遭受著更多的考驗與折磨。如果産業升級換代與財政收入提升的代價,是以人類健康為交換條件的話,那麼這种經濟發展其實也是極為失敗的。尋找“既不餓死,也不毒死”的鄉村發展戰略,應成為地方政府官員深刻思考的議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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