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克的難題：權力空前膨脹的美聯儲去向何方

　　伯南克的難題

　　趙岩 新浪財經特約評論員

　　2010年，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已經順利的推進了他的計劃日程。他就像一個救民于水火的古代騎士和一個問答服務中心的結合體，履行著突如其來的拯救職責，還要面對議會和選民質疑和不解。

　　美國總統奧巴馬對他的誇獎是，“他的果敢行動和超越定規的思考方式，幫助美國避免了一次類似大蕭條式的衰退…他用冷靜和智慧帶美國趟過了金融危機的湍流。”此言非虛。

　　但是，當一頭無人親眼見過的恐龍出現在森林裏，到底會有什麼影響呢？

　　2011年開始了，伯南克將越來越多地面對這個難題。雖然，美國是靠站在恐龍肩頭才橫渡了次貸海嘯。

　　次貸後，美聯儲已經今非昔比。它的權力空前膨脹，與此同時，動用的貨幣政策工具也不再“傳統”。調整其持有的證券量已經成為聯儲的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貨幣政策工具。這無疑是伯南克的新挑戰，因為無論是政策制定者，還是市場參與者，都需要摸清這些工具的應用將如何影響市場。

　　過去兩年，通過持有這些證券，聯儲一舉三得：消除市場的存續期風險；降低長期利率；與此同時，投資者被聯儲“替代出來”，從而更願意持有其他證券類別，就順次提高了其他資産的價格。但購買這些證券也重整了市場的動態平衡。比方説，如果你是交易員，知道聯儲會大量接手某些券種，你可能就不急於出手，換取流動性，而變成待價而沽。

　　目前，聯儲已成為固定收益市場最大的參與者，但是，他所遵循的遊戲規則和目的，又和其他的所有參與者都不同。FOMC調整其證券組合和數量的主要目依然是充分就業和價格穩定。那麼，如何讓市場參與者充分理解一個和他們同場卻不競技的大傢伙的意圖和決定呢？如何不讓沒有經驗的市場誤解？

　　2007年中，資産組合還只是簡單的8000億美元美國國債和少量的其他證券，而今，從種類到規模都翻天覆地。紐約聯儲副總裁Brian Sack形象地説，以前的統計公佈平衡表，H.4.1已經從4頁變成了12頁。聯儲資産也擴展到2.25萬億美元。

　　更讓外界和伯南克先生操心的是，恐龍為美國和伯南克贏得了喘息空間，但該如何全身而退？ 要知道，考慮到他身軀之龐大，其退出的速度，都可能影響風向的變化。

　　如果轉身過快，美國經濟復蘇不能排除失助而重返下行的風險，特別是重復1937年的錯誤。如果聯儲行動過慢，它又可能製造另一個巨大的資産泡沫。

　　2011年的某個時候，為了預防可能的通脹，聯儲一定會提高利率，而且，很可能幅度驚人。這會大幅提高信用卡、放貸和商業貸款的借貸成本。不誇張的講，也許有機會成為美國20年內最不受歡迎的貨幣政策。尤其，作出這個決定時候，很多人很可能仍然感到美國經濟還沒恢復到足夠強勁的狀態。

　　而伯南克要面對另一個難題就接踵而來了：政治可不“美好”，看看他的前任們。

　　保羅沃爾克作為前任聯儲主席，在80年代初成功馴服了通脹。他一度將聯邦基金利率推高到20%，在裏根政府下遭到商界、農業、和白宮的一致攻擊。

　　格林斯潘在90年代也面對難以估量的壓力，那時總統老布什希望他儘快降低利率，至今，老布什的不少幕僚依然耿耿於懷，責怪是格林斯潘導致了其競選連任敗北。而格老雖然力挽狂瀾，讓90年代的美國經濟實現了快速增長，但是卻也為次貸背起了責任人黑鍋。

　　但這還不是所有，別忘了美國政府的財政赤字滾雪球。這當然不是伯南克的職司，卻會影響其貨幣政策效果。

　　奧巴馬政府曾經預計未來10年美國政府面臨的財赤可能達到9萬億。政府的借貸需求可能在經濟剛剛開始擴張的時候對私人板塊形成壓力。投資者可能會要求國債有更高的利率，從而進一步提高政府的借貸成本。目前預計到2019年美國政府僅支付年度債務利息的支出就高達6000億美元。

　　此外，很多人，可能也包括伯南克自己的另一擔憂就是：聯儲樹大招風。金融危機後，聯儲影響力空前擴大，法律制定者，對聯儲的批評和戒心也倍速增加。共和黨議員Ron Paul曾經發起讓美國政府問責局審計聯儲的提案，伯南克警告稱，這將損害聯儲的獨立性。但是民主共和兩黨還是有250位法律制定者簽字贊同。

　　2011的美聯儲，也許正如美國人戲言的，人們很可能弄不清聯儲在幹什麼，就像弄不清天氣變化，但卻授予它無上權力，而權力也是壓力，這是伯南克深知的雙重命題。

　　本文作者畢業于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及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曾任路透社北京記者站中文組組長，主司宏觀經濟和金融政策分析。目前旅居美國，自由專欄作家，專注中美宏觀經濟政策互動和差異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