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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整為零應對嚴查 “水客”化作“小螞蟻”

發佈時間:2010年12月10日 09:49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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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在深圳、珠海各海關關口,有不低於8000名“水客”往返穿梭帶貨;一名“水客”女子,用透明膠帶把手機層層綁在腰間,僅一人就攜帶了85部手機……這是近期海關總署及深圳海關方面對外披露的打擊“水客”走私專項行動的情況。“水客”走私鏈條是如何運作的?在有關方面的大力打擊下,“水客”們如何應對?“水客”走私緣何猖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近日深入深圳各海關關口起底“水客”走私途徑。

  “水”漫海關。

  “水客”一詞自“水貨”申發而來。當“水貨”(走私商品)在市場上迅速蔓延之時,藏在“水貨”背後的這些“水客”們才慢慢浮出水面。

  每天,在深圳、珠海各處海關關口,預計有不低於8000名“水客”,螞蟻搬家似的日夜往返穿梭。小到奶粉、衣服、化粧品,大到手機、電腦。不要小看這些“螞蟻”的能量,1000名水客一天之內就能搬空兩個集裝箱。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通過連日調查發現,從派貨、走關、到收貨,“水客”們早已形成了一條分工明確、配合默契的利益鏈條。在海關加大力度打擊“水客”之時,記者還發現,“水客”們並未退卻,而是以更加巧妙的方式“暗度陳倉”。

  “水客”有恃無恐,業內人士認為是法律“灰色地帶”使然。至於水客踴躍的深層次原因,有學者指出,部分市場機制本身的畸形,才是導致“水客”盛行的根本原因。

  “職業水客”不做“一拖”了

  12月9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來到深圳羅湖口岸時已是午飯時間,過關的人群依然熙熙攘攘。在穿梭的人群中,記者頻頻看到,巡視的工作人員正警惕地打量著出入境的人群。

  令深圳海關保持高度警覺的,正是混跡于普通旅客之中的“水客”。12月2日,深圳灣海關截住14名團夥水客,搜出蘋果iPad共計88台,手機340部,案值95萬元。其中一名女子,竟然用透明膠帶把手機層層綁在腰間,僅一人就攜帶了85部手機;11月20日,深圳海關在羅湖口岸周邊對水客交接貨點開展查緝行動,繳獲手機、紅酒、化粧品、相機等走私貨物價值約20萬元。

  深圳羅湖口岸相關人士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9月中旬開始,海關、邊檢、國檢、保安和物業管理處5個部門,就聯合成立了專門治理“水客”的行動小組。幾隊人馬每天不間斷地在關內巡視,發現可疑的人立馬詢問。而後方還有監控器,過關的人必須要照X光機,打擊力度是比較大的。眼下“水客”已經收斂了很多了,能抓現行的也更少了。

  在海關層層打擊下,《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近日在深圳羅湖口岸實地探訪後發現,職業“水客”們並未收手,而是部署了更為縝密的行動計劃。

  在深圳羅湖口岸出關口背面空地上,記者在線人指引下,看到十幾個拉著手拖車的中年婦女正在等待。不遠處,一排男子則坐在地上低聲交談。

  記者以普通遊客身份走近一位婦女,詢問是否能幫助從香港帶iPad。這位婦女馬上答應下來,並把記者引向一位男子:“他已經做了十幾年了,你問他。”

  這位“資深水客”毫不避諱,滔滔不絕地向記者介紹起他們的操作模式。

  “一般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找人幫忙帶貨,根據貨物的價值和重量付錢,比如iPad一台就要給250元,一般的化粧品每1000元,收150元運費。但這種方式貨源不穩定,(關)好走的時候就能多帶,最好的時候一次帶一兩百台也是沒問題的。但不好走的時候,一台都不會給帶。萬一被海關查了,損失都是由買貨的人自己承擔。”

  另一種方式則是 “全包”。“從派貨到收貨全包,買貨的人坐等收貨就行,即使是貨被查到了,損失也由‘水客’自己承擔。當然,全包模式的收費要貴很多。”

  “不過你必須先在香港找到派貨的人”,上述“資深水客”提醒記者,“有關係的派貨人,不僅和海關熟,還能幫你拿到便宜的貨。要不然你哪有的賺啊。”

  一旁,聲稱在等人的線人小麗(化名)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自己以前也曾做過一年多的“水客”,如今小麗的老公在香港專門派貨。據小麗介紹,整個“水客”組織非常龐大和嚴密,能看到的“走關”的人(帶貨入關的人),只是中間的一小部分。大部分“水客”是香港、澳門的無業人員或退休婦女。做這行做得好的,月入上萬甚至數萬元很容易,因此有絡繹不絕的人願意加入“水客”行列。

  小麗告訴記者,香港上水車站因距離深圳羅湖站只有一站路,成為香港“水客”派貨的集散地。“水客”蛇頭每天根據訂單統一採購,然後分包成一份一份的,在上水車站分給走關的“水客”。蛇頭會給每個“水客”開出票據,待通關交貨後,水客可以憑票獲取運費。

  而“走關”的程序也很嚴謹。通常十人左右的“水客”為一個組,由一個“水客”頭兒帶著走關。過關的時候不能挨得太近,走不走X光機見機行事。過關後,有的“水客”就把貨物先寄存在羅湖口岸的儲物櫃中,回香港再取貨。也有的水客把貨物送到羅湖周邊的大廈囤積起來。在深圳羅湖、皇崗口岸以及珠海拱北口岸附近,已經形成了接收水貨的集散地。最後貨物被發給貨主,深圳華強北就是全國最大的“水貨”電子集散地之一。

  就在小麗向記者介紹的時候,旁邊一位看起來頗有身份的女人,把多名拉著手拖車的“水客”聚集在一起,向大家低聲吩咐:“現在風聲緊,下個月起,不再做‘一拖’,全部要‘二拖’、‘三拖’、‘四拖’……”

  什麼是 “一拖”?記者小聲問小麗。小麗説,是指一天拖一次貨,這樣一次性貨多,危險大。拖的次數越多,風險就越小。“這也意味著水客組織者的戰略升級了。”

  “兼職水客”上班走關兩不誤

  除了“職業水客”,一些長期往返于深港兩地的上班族中,也有不少人充當起“兼職水客”。

  朱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兼職水客。他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由於工作原因,他每週都要往來于香港和深圳,看見“水客”業務越來越紅火,自己也就動了心。今年6月份,朱先生做了第一單生意,此後每星期去香港幾乎都不會空手而歸。帶貨費一般是貨物價格的20%,單筆業務最少也能賺100元,還可以為異地購物者辦理郵寄。

  朱先生透露:“我一次只帶一兩部iPad或者iPhone過關,一般都從深圳灣海關走,因為羅湖海關比較嚴。如果是一些日用品,查得松,就會多帶些。跑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問題。”

  而在香港、澳門,這樣的“水客”就更多一些。香港一位頗為內行的人士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有些公司職員借著到深圳出差的便利會帶貨。還有些更“勤快”的,利用上班前或者下班後的時間也來賺外快。但是兼職的“水客”膽子都不大,帶3C産品的很少,一般是帶些奶粉、衣服等日用品。奶粉10塊錢一罐,衣服15塊錢一包,飲料15塊一箱,走幾趟賺500元左右,然後就回公司上班了。

  但最近深圳海關的大力打擊行動,也使得這些兼職“水客”們變得謹慎起來。朱先生告訴記者,現在如果有人找他帶貨,他都要先過關到香港後再答覆。之所以要這樣,他解釋稱在過關的時候,先打探一下情形,如果查得很嚴格,就不帶了。而深圳一家名叫“譽誠跑腿公司”的負責人則告訴記者,“現在不去香港跑了,查得嚴。”

  治“水”何其難?

  深圳海關緝私局有關人士9日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坦言:水客其實是個老大難的問題,一直存在,光靠海關一己之力是沒有辦法治理的,需要邊防、公安、海關聯合起來才行。而大部分“水客”是香港、澳門居民,這又使得問題更加複雜化。

  事實上,“水客”是非常容易辨認的。即便是記者這樣一個毫不知情的人,也能在海關關口附近輕鬆找到多個水客組織。就連羅湖海關門口的保安也告訴記者:“他們很好認的,拖貨的箱子磨得起毛了的,八九不離十就是‘水客’。而且一天天來來回回那麼多趟,想不臉熟都很難。”

  那麼,治理“水客”的難點到底在哪呢?

  海關總署緝私局副局長朱峰近日在接受央視採訪時指出,法律的滯後是讓水客們有恃無恐的一大原因。

  據了解,我國法律規定,個人走私普通貨物,偷逃稅額要達到5萬元才構成刑事犯罪。一些“水客”正是鑽了這個法律空子,每次走私偷逃稅額均控制在5萬元以下,讓海關望“水”興嘆。

  在“水客”走私被發現後,按現行海關規定,“水客”可以選擇對物品補交稅,或者是退運。而如果“水客”選擇退運,就沒有任何經濟損失。大多數的“水客”還會第二次、第三次地換人、換方式把貨帶進來。

  但是,在首都經貿大學蔣澤中教授看來,“水客”的盛行其實更多的是一個經濟學現象,而非法律法規能徹底根治的。

  蔣澤中教授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水客”及“水貨”産生的“根源還是兩地存在巨大的價差,比如蘋果的iPad。如果內地能徹底放開市場競爭,價格自然會降下來,‘水客’自然也沒有了生存空間。”

  他認為,近期海關向iPad專門徵稅的規定,還有一些現行的法規,已經跟不上市場的變化。“當很多人都爭著去做‘水客’的時候,我們也要反思,是不是市場機制本身出了問題?這樣去堵,治理成本高不説,效果甚微。”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商學院教授傅慧芬也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分析道:“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這是市場經濟的一個通理。在北京中關村和深圳華強北,有那麼多的水貨照樣買賣,這其中的巨大利益就會驅使‘水客’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冒險。要根治‘水客’,就要先根治‘水貨’這個大的産業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