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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2010年07月25日 01:01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CCTV-中國財經報道
首播時間:2010年7月24日
這是北京一個普通的早上,我們可以看到,擁擠的地鐵裏,操著各種口音的人們親密無間地挨在一起。隨著人口的快速增長,大城市的交通、住房、就業、醫療、環保等諸多問題都在逐步放大。2009年底,北京市的常住人口達到1755萬人,其中近三分之一屬於居住半年以上的外來流動人口。流動人口舉家遷移、長期居住的趨勢越來越明顯,他們也成為城市改善民生的重點人群。我們的記者特別選擇了在今年的7月11號世界人口日前後,在北京進行了專項走訪。
一、唐家嶺的早上
“我叫於越,來自承德,80後,剛畢業的時候懷揣著一個夢想,想有一份自己的事業,為了這個夢想我就來到了北京,北京是我人生的一個重要起點。”
於越家住北京北五環外的一個村子裏,最近這個村正在大規模拆遷改造。“我的家在唐家嶺,這是我來北京的第一個家,也是現在為止我唯一的一個家,唐家嶺有我們懷揣夢想的十萬人,都住在唐家嶺,那都是我們這些人的兄弟姐妹。”
近年來許多像於越這樣的外地大學生在北京工作後都聚集在這裡,唐家嶺因此出了名。於越説的10萬人多了點,據當地鎮政府統計,這裡住了5萬外來人口,而唐家嶺本村村民只有3000多人。
早上的唐家嶺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非常安靜,除了賣早點的,兩邊的店舖都關著門,從窄窄的衚同裏走出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匯集到了唐家嶺南市場門前的公交車站前。
8點鐘,於越和他的同事陳華來到了車站。他倆現在是鄰居,也都在北京中關村上地産業區一家軟體公司上班,從唐家嶺坐20多分鐘的公共汽車就能到公司。早上擠公交車是唐家嶺的一道風景,每一個住在這裡的上班族都體會深刻。“上不去是嗎?”“上不去,得多等幾輛才能上去。”“要等幾趟才能上去?”“這沒準,有時候運氣好,看運氣了,運氣好可能來一輛就上去了,運氣不好,可能五六輛也上不去,所以我們要早起會兒。”
又一輛滿載乘客的公交車進站了。於越這一次隨著人流擠了上去。在擁擠的人群中回過頭來給我們一個燦爛的微笑,新的一天開始了。
站在車站向遠望去,唐家嶺正在拆遷,街道邊上的幾個房子已經成了一堆廢墟,幾個農民正在那裏挑揀比較完整的磚頭。街上停了很多貨車,車上寫著“搬家”的字樣。因為要拆遷,這裡亂哄哄的。
二
“我的大單子終於搞定了!”“恭喜!大家加油啊。”
於越在北京中關村上地産業園的一個軟體公司做電話銷售,公司有一個傳統,每每有人拿到了大單子,大家就會相互通告。“我們原來就是每個人比如回一個大的單子就要站起來,去喊一聲,這是為了鼓舞士氣嘛。”
這個辦公室裏的電話銷售員都是80後。公司人事部的楊君花告訴我們,除了這些電話銷售員,公司裏還有研發人員,總共70個人,他們公司有兩大特點,一個是年輕,公司最小的23歲,最大的也只有35歲。另外一個特點,公司90%的人都沒有北京戶口。而整個中關村像這樣的公司有幾千家。“積極性很高,因為外地人他面臨一個房租的壓力,生活費的壓力,所以他和北京市的孩子還有一些區別。”
於越工作很賣勁兒,在這家公司幹了兩年,就已經升任銷售主管,帶著一個10人的銷售團隊。“我剛來的時候也是一直打電話,每天不停地打,一天打很長時間,大概一天有四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在打電話。然後後來就是覺得還是不錯,覺得我,業績好一點。銷售工作就這樣,業績好一點就會提升主管嘛。”“你就是業績好,好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全公司前三名吧,能保持住每個月都是公司的前三。”
公司的一面墻上貼著本月個人銷售目標,於越這個月訂的目標是1萬,這個數在所有人中是最高的。“我看你這個目標是一萬,才完成了兩千。”“因為我有一個大一點的客戶,現在還沒有給我們打錢,要合作了,還沒有把錢打過來,只是把前合同給簽了,所以這個錢到了,才能寫上面,不到的話是不寫的。”“就是説快到月底了,你還有信心來完成一萬的目標?”“對,我很有信心完成。”
於越畢業于河北承德的一所高校,3年前他懷揣著一張專科畢業證來到了北京,因為業務員的錄用門檻比較低,從一開始他就做銷售,收入主要看業績,於越這個月要是能完成1萬塊錢的業績,就能掙到5千塊錢。和於越一樣,公司很多同事都住在唐家嶺,每天往返于兩地之間。“我一開始覺得北京應該是特別繁華的,高樓林立的,乾淨的,但我感覺去了唐家嶺,比我想象中的差很多,覺得挺失望的。”
三
“涼菜五塊,涼菜五塊。”一到傍晚下班的時候,沉默了一天的唐家嶺又沸騰了。一輛輛載滿乘客的公交車從唐家嶺唯一的主路開進來,兩邊的店舖裏傳來流行音樂和叫賣聲,一群群年輕人從公交車下來,迅速走進了兩邊的衚同。
因為我們的跟隨,於越和他的同事陳華決定今晚改善改善伙食。他倆直接走向菜市場。説是菜市場,不過就是一個稍微寬點的衚同,賣菜的攤位散落在兩邊。菜市場裏三三兩兩,都是年輕人。“每天晚上下班這點最熱鬧,特別市場這塊兒買菜買水果的比較多。”
從衚同放眼看去,兩邊都是5、6層高的樓房。這些都是當地農民在自己家院子裏蓋起來的,樓挨著樓,窗對著窗,有些衚同兩個人並行都很困難。房子之間的電線也像亂麻一樣絞在一起。
買完菜去於越家的路上,我們注意到街上到處都貼著租房的信息,這些房源都來自唐家嶺北邊的村子。隨著唐家嶺拆遷的消息,周圍的村莊打起了租房的主意。
拐了幾個彎,一直快到村子西頭才走到於越的家,這是一個五層高的樓房,看起來像個小賓館,於越住在三樓。屋子大概10平米,屋裏所有東西都是小一號的,小雙人床,小電腦桌,小電視櫃,屋子西側還有兩個小隔間,一個是衛生間,一個是廚房。每個隔間不超過1平米,只能容一個站在裏面。於越的廚房空空的,因為住在隔壁的陳華剛交了女朋友,他經常跑過去搭夥吃飯。陳華的屋子當中擺放著一個小方桌,陳華的女朋友正在做飯。“剛來的時候住的挺慘的,就是跟黑屋似的。”
陳華説:“我剛來北京的時候,是那種,也是一個小屋,確實感覺可簡陋了,屋子黑黑的,上屋都得點燈,不然的話就沒有什麼陽光,那種日子。”於越:“而且咱們那時候。”“而且掙的錢還很少。”“最誇張的時候,我們有六個人住過這麼大的一張床,六個人住。”
晚上10點世界盃巴西對戰葡萄牙,陳華特意買了幾瓶啤酒,放在衛生間的小水池裏冰鎮,準備看球的時候喝點。陳華的女朋友已經準備好了菜,於越也要來露一手。“那你覺得唐家嶺好在哪兒?”“便宜。”“便宜是一個。另外我覺得它離我們上班的地方比較近,這是我們選擇住在這兒的一個首選。”“再就是擱這兒住的時間長了吧,可以説,一個人在一個地方生活時間長了,有感情了,捨不得離開,有這個感覺。”
唐家嶺招租興起是1994年的事情。當時中關村興建上地信息産業基地,距離唐家嶺不遠,外地大學生慢慢把這當作居住點。以前一個10多平米的單間,每月兩三百塊租金,但是沒有廁所廚房。後來大學生們在這裡越聚越多,有人把他們叫做“蟻族”——就像螞蟻群居在很小的空間裏,但是不畏艱難地在奮鬥。曾經有一段時間,有兩個80後年輕人在唐家嶺街頭,經常用一首《蟻族之歌》唱出這種狀態。“剛開始來的時候早餐吃不起。”“早餐多少錢?”“早餐大概得兩塊多吧,吃個煎餅得兩塊五。剛來那會兒早晨吃不起。”“那怎麼辦?”“餓著吧,中午多吃點,只能這樣。”“中午飯就能吃得起了?”“中午能吃得起,就是説一天吃兩頓可以,但是吃三頓早晨兩塊多錢,有時候狠心點還能吃三塊錢,一個月下來就省一百塊錢,交房租。”
因為來租房的人越來越多,這個村的樓越蓋越高,三年前於越來唐家嶺的時候,這裡的樓大多兩三層,如今最低的也得五層,有的甚至7層。當地村民幾乎家家都有二三十間出租房。就拿於越住的這家來説,五層高的樓,每層10戶,不算房東自己住的,出租40多間,每間300塊錢,一個月租金1萬多塊。“唐家嶺規模最大的是哪家?”“應該是董家大院吧。”“他們家有多大呀?”“他們家有上百戶吧,應該是上百戶,據説還有兩百戶吧,而且他們那邊有自己的公交車。”“公交車幹嘛用的?”“每天接送上下班,接送上地附近的人上下班。”
原本3000人的小村子擁擠了5萬人,讓小小的唐家嶺不堪重負,不僅用電和用水壓力大,而且臟、亂、差,被北京市政府列為50個挂賬重點村之一,要求2010年拆遷整改。將來這裡一部分土地可能建成青年公寓對外廉租。而且一些中關村的高科技企業也打算到村裏建員工宿舍,這也是今晚小飯桌上的重要話題。“據説這兒拆遷是重建,建成一個規範化的這種廉租房,我們看吧,如果這個廉租房價格我們能承受,或者在我們允許的情況下,現在是四百多塊錢左右,如果它五百以上吧,五百左右我們還能接受,但是如果太高了,八百以上我們年輕人就很少,基本不在這兒了,可能去搬另外一個,也相對便宜的地方,另外一個唐家嶺吧。”
於越的幾個老鄉已經從唐家嶺搬到更北邊的史各莊去了,用於越的話説那個地方比唐家嶺還唐家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