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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先生應持有自知之明

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中國中日關係史學會副會長 馮昭奎

日本共同社于12月19日公佈的一項調查顯示,18.6%的日本人“對自民黨的勝利不表示歡迎”;47.5%“不肯定”是否應該表示歡迎。此外,44%受訪者拒絕“對安倍抱有任何期望”。日本《讀賣新聞》在投票後的民調也顯示,51%的日本人後悔賦予保守的自民黨“太多的權力”。

上述民調似乎與自民黨獲得“大勝”的選舉結果相矛盾:為什麼日本人一方面讓自民黨獲得選舉“大勝”,另一方面卻又對這個結果“不表歡迎”、“不肯定是否應該表示歡迎”或甚至感到“後悔”呢?

但是,只要稍稍分析一下這次大選的特點,就可以大致説明自民黨在這次選舉中的“大勝”其實存在著很脆弱的一面:

第一,儘管右翼政黨因襲前首相小泉純一郎玩得爛熟的“劇場政治”手法,採取推“美女”政治刺客等歪門邪道,極力吸引選民的眼球,然而這次選舉的投票率仍然只有59%,是戰後日本投票率最低的一次。這反映了選民對日本政治的失望,當然包括了未投票的、加上未把選票投給自民黨的大批選民對自民黨其實也並不寄予期望。

第二,自民黨在這次大選中的得票數比2009年上次大選中敗於民主黨的時候還要少,以少於當年失敗時的選票數居然在這次選舉中獲得了“大勝”,不能不讓人們看出自民黨在“大勝”之中其實有“敗筆”(得票少),自民黨能夠“大勝”主要“歸功於”民主黨太不爭氣(令選民沒有更好的選擇)而不是自身的能耐。

2009年9月民主黨取代自民黨掌控日本最高權力,曾是半個多世紀來日本政壇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政權更迭,給人們帶來了日本形成“兩大政黨制”的期待。但是三年來民主黨太不爭氣,在內政外交上接連出錯,陷入困境,而民主黨在本次大選中的慘敗意味著“兩大政黨制”之夢的破滅。

第三,由於低投票率加上12個政黨參選的亂象,致使僅僅得到百分之二十幾選票的自民黨卻能獨佔近三分之二的眾議院議席。從地方看,例如愛知縣有13個小選舉區,自民黨以只有22%的得票率居然獨佔了13個選區。這説明現行的“小選舉區制”在反映選民意向上是很不夠“民主主義”的。

第四,這次選舉前夕,不早不晚,恰逢朝鮮要發射衛星和中國海監飛機戰後首次飛抵釣魚島上空這兩個令日本人感到震撼的事件。對此,日本政府的過度反應和日本媒體的大肆炒作,為日本極右翼鼓吹所謂“2013年中國、朝鮮、俄羅斯將會進攻日本”作了背書,進一步激發了日本國內的“戰前氛圍”和民族主義情緒高漲,成就了“比誰更右、更強硬”的自民黨、維新會等右派右翼政黨“躍進式”的選舉政績。

第五,日本國內經濟低迷、人們嚴重缺乏自信,也被一些政要鼓動“向右轉”製造了機會。

上述的低投票率、選民對民主黨的厭棄、多政黨混戰、周邊突發事件、選民想找到在經濟上有所作為的政治領導人的渴望等情況表明,自民黨的“大勝”並不意味著安倍在競選中的鷹派姿態和修改和平憲法、將自衛隊更名為“國防軍”等政治承諾獲得了大多數國民的支持和響應。對此,安倍應有自知之明,不要一味地“向右”、“向右”再“向右”,51%日本人的“後悔”表明日本主流民意並沒有給民粹主義的右翼政客提供更多實現其政治野心的機會。

2012年,日本著名近代史學者筒井清忠出版了《昭和戰前期的政黨政治──兩大政黨制為什麼挫折》一書,作者指出當今日本的劇場型政治和兩大政黨制混沌的情況,完全可以在戰前日本政治中找到原型,作者還深刻地分析了戰前日本的政友會和民政黨兩大政黨制的崩潰導致一黨專制和軍部臺頭的歷史過程,而正是軍部的抬頭以及政界、財界、媒體等社會各界紛紛迎合軍部的輿論環境,促使日本加快了走向侵略戰爭的步伐。

聯想到安倍所提出的要“擺脫戰後體制”,人們不僅要問不滿戰後體制的安倍難道是要回到“戰前體制”去嗎?難道安倍不知道重蹈戰前日本的老路,不僅對日本,而且對世界都意味著極大的災難嗎?“當家才知油米柴鹽貴”,利用與鄰國之間的緊張關係在政治上賺了一把的安倍先生既然明白振興日本經濟才是日本國民的最大祈盼和自己執政後的當務之急,那麼,安倍先生當前急需考慮的就應該是如何在個人政治理念與國家國民利益之間做出合理的權衡,謹慎地處理與周邊鄰國的領土爭端,儘快形成有利於日本經濟振興的和平穩定的周邊環境,對此安倍應該持有自知之明。

專欄介紹

馮論

馮論

馮昭奎,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中國中日關係史學會副會長。
出身理工科,1983年改行搞日本研究和國際問題研究。作為從自然科技領域轉行到社會科學領域的國際問題研究者,他的作品總是蘊含著一個道理:不懂科技,不懂辯證法,就不懂國際關係,不懂戰爭。

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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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澎,史學博士,民盟成員,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員。1997年畢業于日本富山大學人文科學研究科日本東洋文化專業,獲文學碩士學位。2004年5月獲北京大學歷史學博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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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宅基地成為財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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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蔚岡,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的研究員,研究領域為財産法、城市化與政府監管。對中國的城市化和農地徵收制度有著獨到的見解,在學術刊物和公共媒體上發表了大量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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