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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之惑:你和我不一樣 | 工之夢:葉未落根已無 | 編者説
央視網 記者:王甲鑄 陜西記者站
佟倩的銀行卡在每個學期開學的時候都會收到2萬塊錢,這是父親給她一個學期的零花錢。這個數字,超過了馬米整個本科四年從家裏拿的錢,1.8萬元。
同樣是大學生活,佟倩和馬米的四年截然不同。她們對青春的感知、對個人發展的把握、面對愛情、畢業的選擇,乃至對尊嚴的獲取,都深刻的受到各自家庭的影響。個體,在這裡並不平等。
馬米畢業後選擇了上研究生繼續深造,寄希望於一個更好的未來,邊上學邊工作。而佟倩則遵從父母的意願成功考入一家事業單位,儘管已經儘量低調,還是開上了奧迪車。
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未來的方向盤握在每個人的手上。
大三寒假,馬米沒有回家,一個人在宿舍裏用一碗泡麵就過了年。
“下了好大的雪”,但那一年留在她印象裏更深刻的則是生活上的窘迫。“助學金沒有評上,1年2500,這相當於我一年的生活費,當年也沒有拿到獎學金,因為在我和另一個學生之中選一個,人家是班幹部,我落選了”。於是,整個寒假馬米都在打工,為了下個學期的生活費。
那段時間她每天生活費不超過5元,饅頭、稀飯、一個菜,外加中午一頓面。有時候卡裏沒錢了,則會餓上一整天。
還在念初中的時候,別的同學一週的零花錢是20塊,而自己只有兩塊,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當時15歲的哥哥已經輟學外出打工,而到自己上高三時,弟弟也初中畢業輟學在家。“我要不上,我弟弟可能就會復讀一年,他其實成績很好,但我爸説你已經上了,就繼續上。”
這是馬米的幸運,但現實則需要她付出更多。於是打工、兼職,同時還要努力學習拿獎學金。
在西安南郊的一家二本院校裏,這幾乎是她大學四年的全部內容。“一年加住宿費4300元左右,我每從家裏拿一次錢都會記賬,畢業後我統計了一下,從大一到大四我從家裏拿了1萬8千元。”
與此同時,在西安南郊、秦嶺腳下的另外一座三本院校裏,佟倩正過著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大學生活。每年開學,父親都會一次性給她的銀行卡存入兩萬元,“有時候回家了,爸爸問我錢夠不夠花,就又給我一萬”。
“我不知道我家到底有多少錢,只是我從來都不缺錢花”。於是,當馬米在週末和假期奔波在打工路上的時候,佟倩要做的只是“只要沒課就可以考慮去哪玩”。
“我完全不用發愁我的學費、生活費,我只需要好好享受大學的自由自在,大學過的真的很開心。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又有錢花……可能別的孩子還得爭奪獎學金,對發獎學金的同學,我一點都不嫉妒。”
如果説在大學之前,還能因為學習成績優異而彌補家庭條件帶來的心理落差,上了大學之後,成績便變得無足輕重,“沒人在乎成績,你學習好老師也不知道你,除非你特別優秀”,馬米的自卑感在這個時候開始放大。
“我本來就來自農村,女生也比較敏感,換季換衣服的時候,人家出去轉街買衣服,我就很自卑,很難受”。
馬米的宿舍有一個來自上海的女生,家庭條件優越,“跟別人説話的口氣,和對我説話的口氣是不一樣的,她找我幫忙,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一次暑假,這個同學因為面臨補考,要馬米從學校寄書到她家,但書寄到後被家裏人發現她補考的事情,“回來後,她責怪我給她寄書寄的不是時候,這件事對我傷害非常大。”
相對於一個更長階段的情緒低落,這只是馬米大學四年的一個小插曲。
“有一個學期,在超市搬柚子茶,一週兩次,從一樓要搬到三樓,一瓶1050克,一箱12瓶,特別辛苦,那時就感覺自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晚上回到宿舍後,別的同學都在上網,我沒有電腦,就一個人坐在床上看書,看著看著眼淚就刷刷的掉下來,非常難受。”
在超市做促銷,看見熟悉的同學,就趕緊躲開,儘管性格要強,但這樣的時刻還是馬米感覺尊嚴受損,沒有面子。
有一年冬天,馬米和同學去超市,當時看上一件衣服,190塊錢,那是她大學四年買的最貴的一件衣服,心裏為此糾結不已。實際上她並不喜歡那件衣服,只是因為覺得同學在場,“不停地説這衣服多好,我要不買就顯的我‘那個',畢竟我也愛面子。”
因為金錢而受損的不僅僅只關乎某一個時刻的尊嚴。馬米大學四年沒有談過戀愛,期間看見某個男生很陽光,也會産生靠近的想法,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條件,便也只能止乎于想法。學習上,馬米一開始並不喜歡自己的專業,她想另外多修一個專科,還想學習日語,但高昂的學費讓這些變的不再可能,“都因為錢的因素放棄了。”
佟倩則在大學裏談了兩次戀愛。“第一個比較窮,他很在乎朋友,跟我在一起後,他的朋友們説他重色輕友,距離遠了。我為了讓他高興,多次請他朋友吃飯、出去玩。”
站在馬米的“對”面,佟倩買一套化粧品可以隨便用去3千元,她不用在乎太多,儘管父母也會反對自己亂花錢,舍友也會頗有微詞。
“節省是對的,只是我做不到,可是遇到喜歡的東西,我還是要買,有時候會自責”,佟倩説,“很慶倖,但也很擔憂,我慶倖自己不用為生活發愁,擔憂以後沒有我爸媽了我怎麼辦?這種優越感是利弊各半的。”
佟倩並非社會新聞裏那種“富二代”,在家裏聽父母的話,寵愛但不嬌慣,“他們不能接受我有一些壞毛病,例如懶惰、撒謊、虛榮”,“我也比較聽話,不想惹他們不開心,也不想他們對我失望,我不能給他們丟臉,他們那麼優秀,我不能比他們差。”
大學期間,佟倩給自己一個目標:不挂科,成功拿畢業證,學位證,四級證。佟倩也説到做到,玩歸玩,“該看的、該學的不能落下”。
大四下半年佟倩決定考研,“因為想讓爸媽高興,希望成為家族第一個研究生”。於是,這個在外人看來只知道玩和花錢的“富二代”半年沒有逛街,沒有買過什麼東西。“沒有人相信我會考研,我當時説要考研,同學還嘲笑説'算了吧',可是最後堅持下來的人真不多。”這一過程讓佟倩感覺良好。
畢業當年,佟倩參加了一家事業單位的公開招考,很順利的考取了。一方面她本人也打算“考公務員”,另外這也算是父母的意願。一個月工資3000塊錢,辛苦但是卻能鍛鍊人。
這是一個在外人看來頗為體面的工作,在當地能順利通過自己努力進入這樣的單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工作後,因為離家較遠,出於方便和安全的考慮,父母給佟倩買了車,“本來也沒打算買奧迪,是真的喜歡,覺得很可愛才買的。”
良好的工作加上一畢業就開上奧迪,在外人眼裏,她擁有的這一切便多了一些複雜的意味。“所以有時候我儘量不讓別人覺得我富,這樣對我是不利的,現在社會上的人都仇富。”
佟倩開著“奧迪”進入事業單位的同時,馬米“煎熬”的四年本科也終於結束,她也選擇了考研,並且一切順利。
馬米的這一選擇格外慎重,一方面是家庭急需自己工作以給予支持,以及上研所需要的費用;而另一方面則是本科生近年來日益嚴峻的就業形勢和低廉的薪酬水平。“應屆本科生在西安就1500月一個月,另外我感覺就是你本科出去了到社會上,壓根就算不上是一個菜”。
對更高學歷的追求另外一個深層原因則源於自己高考的失利。“一個是當時我弟弟剛輟學,另外就是我高考第二天我母親就病了,所以我發揮的很不好”。馬米認為,自己的命運在這個時刻實際上已經決定,如果家庭條件好,她的高考應該會考得很好,進入嚮往的西北大學或者北京師範大學。
“我本科學校不咋好,專業也不好,沒社會關係,家庭條件也不好,公平一點的競爭就只有考研”,馬米説。
研究生錄取通知書拿到之後,馬米才告訴家人,自己選擇了考研。她沒有製作簡歷去找工作,因為想一鼓作氣。並成功申請到了獎學金,加上自己的兼職,這可以輕輕鬆鬆完成研究生學習,還可以接濟家用。
12月下旬的傍晚,這個瘦小卻臉色堅毅的女生行走在西安南郊一家211院校的路燈下,談起大學四年的窘迫,笑聲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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