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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禹晉永倒了,進去了,很多人拍手稱快,而他在微博上風光無限的時候,很少人懷疑他會是一個徒有其表的“大忽悠”。他擁有數不勝數的虛假頭銜,卻騙來了一個實打實的教授頭銜;他許下了無數沒法兌現的承諾,卻仍舊在“資本市場”如魚得水,市場待見他,“傻子”需要他,但好在法律並不允許這樣的人太過囂張。[詳細]
第342期
“給鳥巢捐款17億”“窮人參政議政很可笑”“給員工發六位數年終獎”,禹晉永熱衷於“胡言亂語”自説自話,卻不願意直面質疑,面對媒體閃爍其詞,心虛程度可見一斑。2010年,他在其微博中曾宣稱,將在北京召開新聞發佈會正式向媒體“宣戰”、維權,稱要用“證據和事實説話,看看到底是誰在造假,讓真相大白天下”,“房山會議中心,這裡將是里程碑,預備會議開始了!”據多家媒體報道,當記者詢問其新聞發佈會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禹晉永首先詢問記者來自哪個媒體、是否有報道過與其相關的負面報道,如果進行過負面報道將不會邀請參加,並始終未明確新聞發佈會的地點。在會場外,工作人員也會詳細核實記者名單。“王小山”、“吳法天”、“很傻的妮子”等微博網友以及不少於15家媒體都是他説要起訴的對象,而在刪除博客、微博上的文字之後,最終不敢露頭的卻還是禹晉永本人。
“分分鐘幾百萬上下”已經不能形容禹晉永的事業了。“召開微博粉絲大會,並將北京房産、奔馳轎車、高級名錶等禮品獎勵給粉絲”,這種承諾與其所謂的資産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實際上,沒有人中過這個獎,禹晉永的生意、資産最終證明也只是肥皂泡。
禹晉永曾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他在2004年“8•31”土地大限之際動用近50億元收購、控股25家房地産企業;2006年,他在香港以10億港元註冊成立世代控股,並與重慶市大渡口區簽下投資協議,計劃在釣魚嘴修建385米的超七星級酒店,並享有9600畝土地的開發權,“總投資將近440億元,資金全部自籌解決”;在天津也有投資額高達260億元的項目。
實際上,重慶的項目並沒有得到官方任何形式的確認;世代控股的註冊股本也只有1萬港幣。而禹晉永註冊的北京凱愛投資顧問有限公司,地址是北京市昌平區北七家鎮溫泉花園B區A座別墅2號,但據調查,溫泉花園並沒有A座別墅。
禹晉永的亮相往往伴著華麗的自我介紹,他對自己的學歷描述如下:美國西太平洋大學工商管理博士學位、北京大學博士後、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高級訪問學者、北京大學工商管理碩士。2000年抵京不久,禹晉永報名參加了美國西太平洋大學工商管理博士班,而這所學校則是著名的“野雞大學”之一。據其同學回憶,這個項目為期兩年,課程設在北京大學校園內,授課者包括美國和北大的教師,學員每個月須交一份論文,共需繳學費和手續費等十幾萬元。有知情人透露,“其英文詞彙量不到50個,連doctor都不會拼寫”,但這個兩年修得的博士學位,仍使得他以“中國地産界僅有的三位博士之一”之名頻頻亮相媒體。
他還公開自稱是北大、人大等名校兼職教授,但很顯然,各學校官網並沒有這位兼職教授的信息,媒體也不曾報道,只有北京化工大學曾經任命其為“兼職教授”。其原單位綿陽市糧食局副局長則説,早在1981年,禹晉永在高一時就輟學入伍,憑藉父親的關係才被分配到局裏工作。
讓這位曾經的所謂“中國第一代國家土地開發商”聲名狼藉的,是其手中的一個項目。“利用虛假出資的顯示註冊資金很多的公司營業執照,及香港不要求註冊資本實繳到位的與內地的差別,顯示自己有資金,騙取了政府信任以圈地,再利用土地騙其他人的錢,最終使政府和實業公司都受害”,有法律教授如此分析禹晉永的騙局。
他正是憑藉這個號稱投資8億元的項目,騙取了山東梁山縣項目競標公司50萬元的招投標保證金。梁山縣經濟開發區辦公室主任李海英説:“如果禹晉永真的來梁山投資了,2003年時10億元這麼大的規模,肯定早就成為山東的亮點工程了。”縣招商局副局長李華也表示,“説是10億元投資,但一分錢都沒到過,後來我們也就識破他了。”沒有項目沒有資金,梁山縣自然不會給禹晉永發放土地使用證,但禹晉永偽造了1500畝土地的使用證之後,又將土地評估1.2444億元,並註冊登記了凱愛置業公司營業。
在一家坐落在低矮無名的寫字樓中的小公司中,禹晉永規劃出了幾十億元的投資、超過萬畝的土地儲備。而這些,似乎恰恰是其“資本地産”理論的經典演繹,沒有實業、沒有土地,只有未曾兌現的承諾。
以造假為生,禹晉永總是許下各種各樣的承諾,然後開始“打一槍換一個地方”。2004年,禹晉永推出凱愛中國網。一位參與創建者稱,網站內容多為剽竊,且拖欠員工工資,“讓我們各自承包網站的一個板塊,銷售網站看電影的點卡。”這名員工四個月僅有千余元工資,一怒之下將禹告上法庭。
“中國世代控股集團”網站則稱,本公司“捐贈5000萬元與著名射擊冠軍王義夫合作,在清華大學建設一幢‘義夫射擊館’”。清華大學就沒有“義夫射擊館”,只有“維學館”,由史維學先生捐建。王小山在7月15日的微博中稱,禹晉永對四川江油市太平鎮龍門小學的捐助兩年多一直沒有到位。人們不難發現,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社會形象和被信任度,總之只要牛皮吹得夠響亮,總會有人願意和他一起“冒險”,但可悲的是,從高校到企業再到地方政府,禹晉永佈下的並不高明的騙局總能騙倒一些人。
“今天下午和股東單位、央企的負責人在那菲特堡高爾夫球場打球,晚上在一起大口喝茅臺酒大口吃飛禽走獸肉,好一派愜意生活”,禹晉永熱衷於在微博上炫富、借他人之名標榜自己,雖然很多宴會圖片在事後被人證偽。從2002年起,禹晉永先後通過各種論壇、活動,與名人合影,其“獵物”包括全國人大、政協及部分省市官員,以及眾多娛樂界明星等。這些照片後來成為他混跡各種場合的重要“標簽”。炫富,吸引關注度,抬高身價;合影,有的放矢,偽裝成社會名流,他精通此道。“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製造財富”,眾多清醒、客觀的看客中擁有這樣心態的人怕是不在少數。這樣的市場過於龐大,他們才能夠活下去,且活得很好。
利用海外資本市場的“規範交易”,既可以不走上市的道路,又能通過不斷出售公司股份融入資金,然後在國內公開收購倒閉企業、閒置土地,蓋“老百姓買得起的房子”,迅速做大自己。禹晉永的“資本地産”的藍圖既包含著地産開發獲利的目的,甚至還有“憂國憂民”的情懷,金融、房地産兩個市場的本來就魚龍混雜,禹晉永混跡其間,倒是可以遮人耳目。
2010年,廣州市一房地産商通過偽造土地使用證等文件,假造徵地數千畝的事實,然後將“假徵地”賣給政府回收,從中獲利1.6億元。偽造文件騙政府,騙子得手的案例屢見不鮮,只能説,禹晉永沒有什麼文化,卻有著超人的膽識和眼光,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底線和道德的約束。
道德到底有什麼用?美國惠普公司CEO赫德辭職,因為涉及所謂的性騷擾醜聞——事實卻是,只是跟美女客戶吃了一頓大餐,産生了不足兩萬美元的非正常票據。赫德年薪2400萬美元,接手惠普時,其市值僅為480億美元,而到赫德離職時,公司市值已經達到1080億美元。赫德辭職的時候説:“誠實、守信和正直是我在惠普一直倡導的準則,也是引導我整個職業生涯的原則。但在某些情況中,我並沒有遵守這些準則和原則。”
成功的標準是什麼,至少在當下的環境之中,禹晉永的回答反映了大多數人的心聲:“首先得有錢。人人都在這個世界上闖蕩,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成功。現在人們對成功的標準其實也是唯一的”。而對於商業道德,他的看法卻是“如果人人都講道德,那沒人能活得出來”。作為對各領域從業者較高的要求,道德起到的作用往往是束縛住參與者的手腳。於是無數人都希望通過合謀獲利,而獲利的方式往往游離與正常的規則之外,久而久之,潛規則成為了市場中唯一的規則,傻子和騙子變成了市場遊戲中僅有的玩家。禹晉永的商業遊戲並不複雜,手段也不高明,但他無比相信自己對於人心的判斷,相信這個不規則的市場。
“某天和老媽看新聞,主持人説:‘有個少年用幾天時間利用網絡賺了50萬……’老媽轉向我説:‘你看看人家!’接著主持人又説:‘但是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制裁!’”在被警方帶走之前,禹晉永在微博上轉發了這則笑話,一語成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