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中國網絡電視臺|網站地圖 |
客服設為首頁 |
中國網絡電視臺 >
首播 |
|
重播 |
|
什麼是石漠化?簡單來説,石漠化就是只見石頭不見土地。它是在喀斯特地貌基礎上形成的一種荒漠化生態現象。石漠化嚴重的地方只見一片白花花的石頭,看不見一塊土地,有的地方甚至連沙漠都不如——因為至少沙漠裏很多地方還能有些耐旱植物生長,石漠化嚴重地區可以説是寸草不生。中國是世界上石漠化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在貴州、雲南、廣東、廣西、湖北、湖南、重慶、四川八省都有石漠化現象。其中以貴州最為嚴重。石漠化究竟會給當地人們的生活帶來怎樣的影響呢?
一、只能種玉米的背後
貴州長順縣處於山區中,和其他很多山區不同的是,這裡樹木稀少,漫山遍野種的都是玉米。
長順縣磨油村村主任告訴記者,山上種的都是玉米的。今年因為乾旱,一畝差點就20、30斤,好點就是50、60斤
今年31歲的長順縣竹子托村村民楊光輝也出生在這樣的山區裏。破舊的木板房就是過去全家人生活的地方。
村裏的土地大部分都是石頭坡地,土壤稀少,又缺少水分,除了玉米,大家不知道還能種什麼。
楊光輝告訴記者全年一直都是吃玉米,甚至還不夠吃。
我國平原地區玉米畝産普遍高於1000斤。然而像這樣的石頭地種下去玉米,一畝地一年下來多則收200斤,少則幾十斤,遇到旱災甚至顆粒無收,村裏家家戶戶都有過缺糧的歷史。
楊光輝説,基本上2008年以前,短缺糧食是正常的
在廣西省田陽縣義安村,和貴州竹子托村一樣,也是一個山區村落。
村民陽美蓬告訴記者地裏以前種的都是玉米。
義安村生活著64戶人家,然而全村平整的土地加起來也不過70畝。為了解決吃飯問題,村民們不得不常年上山開墾土地。
村民告訴記者那樣的地種玉米收也收不多。
為什麼這裡的村民都只能種玉米?而且産量都這麼低?原來,這些村莊面臨著一個共同問題。
貴州師範大學喀斯特學院教授熊康寧向記者介紹,石漠化,是一種在脆弱的喀斯特(岩溶)生態背景條件下,由於人類長期的不合理的一些社會經濟活動,導致植被破壞、水土流失、土地退化,最後地表呈現像荒漠一樣的景觀。
一是缺土,二是缺水,對於當地農民來説意味著失去了生存的基礎,因此石漠化總是和貧困相伴而生。在全國確定的592個國定貧困縣中,224個分佈在西南岩溶區所在的8省區市,佔全國34.5%。貧困人口超過1000萬,集中了當今中國約一半的貧困人口。
熊康寧説,人民的貧困,社會經濟發展的滯後,是石漠化最明顯的一個結果。
二、地球的癌症——石漠化
漠化玉米種玉米?而且産量都這麼低?原來,這些村莊面臨著一個共同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罪魁禍首就是石漠化。據統計,貴州省被石漠化的土地面積達36000平方公里,佔貴州省國土總面積的20.39%,而且土地石漠化正以每年900平方公里的速度擴展。石漠化被稱為地球的癌症,而這個癌症究竟是怎樣形成的呢?
石漠化地區岩石風化成一厘米土層需要一萬年的時間,一旦喪失,若想自然恢復,需要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時間,因為難以恢復,石漠化又被稱為地球的癌症。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岩溶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曹建華告訴記者,(岩溶地區)這樣一種脆弱性的話,那麼人為就一干擾它,它恢復過來的時候,那麼就很大的一個困難。
但是,這種人為的干擾卻一直在持續,我國的石漠化發生地大多數為老、少、邊、窮地區,人均耕地大多不到一畝,而大部分土地平均産量卻只有平原地區的十分之一,於是過度開墾便成為了這裡的常態,土壤流失也就日益嚴重。
竹子托村村支書告訴記者,過去山頂上都種了苞米,全部都是苞米。
石漠化治理當中的另一個難題是植被的恢復。對於石漠化地區來説,植被十分珍貴,然而經濟貧困、能源短缺卻讓植被成為了這些地區燒水做飯的主要能源。
義安村村民陽美蓬:每天都砍一捆60、70斤的柴火背回來。
曹建華説,在全球範圍內,中國石漠化的問題是最嚴重的。最根本的一個問題是因為中國人口密度很大,就必須要有糧食,必須要有能源。
我國岩溶地區人口密度高達208人/平方公里,相當於全國平均人口密度的153.3%,是岩溶地區適宜人口承載量的兩倍,人地矛盾成為了治理石漠化最大的一個難題。
曹建華介紹,在歐洲曾經做過一個測試,在岩溶地區,人與自然能夠相對和諧共處的時候,人口密度大概不超過一百人每平方公里。
要想解決糧食和能源問題,就必須改變這些地區單純依靠種植玉米的現狀,讓不適宜耕作的土地退耕還林,讓能夠耕作的土地種上産值更高的經濟作物,換取糧食和能源。但是連年乾旱加上水利基礎設施的缺乏卻讓他們無從下手。
竹子托村村民楊光輝告訴記者,因為全部都是石頭,土地淺薄,水分不夠供養,遇到乾旱的時候,就吸收不到水分了。
就算經濟作物存活下來,如何把産品運輸出去也是一個難題。修建道路、水利設施,培育經濟作物等離不開資金的投入。但是在這些山區裏建設基礎設施,需要投入的資金往往是平原地區的幾倍,而我國石漠化主要涉及的451個縣人均地區生産總值僅相當於全國平均水平的一半多一點,人均地方財政收入僅為全國平均水平的29.7%。數千萬甚至上億元的治理資金對於他們來説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竹子托村村支書説,在2008年以前,把外出務工等等這些都加進來,人均收入也就是毛收入才1300多。
就這樣,過去幾十年,治理的速度無法趕超石漠化擴張的速度。這一地球癌症在中國日益擴散,每年中國被石漠化吞沒的土地相當於一個縣的國土面積。從1987年到2005年的18年間,西南岩溶區石漠化面積增加了近4萬平方公里,超過了整個海南島的面積。
為了養家糊口,楊光輝和村裏的年輕人一樣,只能外出打工,養活自己的家人。
楊光輝説,不夠吃後來再想辦法,去借或者在外面打點零工。
在採訪中記者了解到,形成石漠化的主要原因是水土流失嚴重,但是貴州當地向來就流傳著“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的説法,自然條件惡劣反而刺激了當地人對土地的過度開墾,這又加劇了水土流失的狀況。再加上連年乾旱,貴州的石漠化擴散速度一天天加大。這個地球癌症難道真的是不治之症了嗎?
三、被子加票子——妙藥治癌症
2008年,國務院批復了《岩溶地區石漠化綜合治理規劃大綱》,確立了工程建設的三大目標、六大任務等未來發展方向,此後三年累計安排了中央預算內投資22億元,農業、林業、扶貧等相關方面籌措資金166億元,作為整治的試點資金。貴州、雲南和廣西共有100個縣納入到第一批試點縣中。各地又是如何因地制宜治理石漠化的呢?
2008年,作為首批100個試點縣之一,楊光輝所在的貴州長順縣竹子托村也走上了石漠化治理的道路。除了提供種養殖産業的補貼,幫助村民解決資金問題,竹子托村還整合了水利、扶貧等資金,為産業發展修建了急需的基礎設施。
楊光輝告訴記者,現在走的便道路,在2008年以前是沒有的,都是政府給他們修好的。而且在這一個地方就有三個水窖。
在村裏政策的支持下,楊光輝也回到了家裏,準備承包土地種植核桃。
楊光輝説,因為老人已經上年紀了,到家裏既可以照顧老人,又可以發展項目,這樣是最好的。
由於核桃樹要等4、5年才能結果,林下需要先種植牧草養殖雞、羊等補貼收入。然而當聽説地裏不種玉米,改成種牧草時,第一個站起來反對楊光輝的卻是他的母親。
楊光輝説,他老媽她都是這種性格,她們認為拿去種草怎麼行,糧食才是命根。
除了來自母親的壓力,大規模養殖如何預防疾病,對於第一次搞養殖産業的他來説也是一個問題。
楊光輝告訴記者,壓力是有的,有的飼養技術不到位,怕産生某種現象,中途遇到病突然死亡。
這時村裏組織起了養殖協會,楊光輝成為了養雞協會的一員。協會還專門請來了畜牧專家,解答村民們的疑問。
楊光輝説,畜牧會的領導會下來指教該怎麼防疫,每指教一次,他們都會記在心裏,如果下一次林雞或者哪個地方出現這種現象,就有辦法幫他們去處理了。
如今楊光輝的養雞規模已經擴大到了800隻,山腰處搭起了兩座雞舍,旁邊臨時搭建的小白房裏也通了電,晚上他便經常住在這裡看守雞舍。他告訴我們,這800隻雞對於他來説意味著每年4萬元的純收入。這四萬元靠的全部是産下來的蛋。這個雞蛋現在一枚在市場價可以賣到2塊錢一個。這只是收購價,政府經過包裝,協會經過包裝,最後就賣到3塊多錢一枚。
而這片核桃林也是楊光輝承包的一塊地,他告訴我們,再過兩年核桃樹便可以結果,到時每畝地又可以帶來上千元的純收入。他家種了600多棵,相當於30多畝。
去年楊光輝的家裏修建了二層樓,現在全家人已經搬進了這所新房子裏。花了接近14萬。這14萬一部分來自於養雞,一部分來自於過去打零工。
最讓楊光輝感到欣慰的是,母親現在也支持他繼續在村裏搞産業。
楊光輝説,現在她們終於想通了。並且下一步計劃再發展2000左右只雞。
就在同一年,陽美蓬所在的義安村也被納入了廣西省的石漠化治理規劃。山頂封山育林,山腰處的石頭地則改成了種植竹子。
陽美蓬告訴記者,竹子可以編籮筐運到外面去賣,運到紙廠造紙。一年能賣2、3千塊。
山腳下的平地政府則組織村民種起了火龍果。除了自家的一畝地,陽美蓬還在村裏承包了3畝地。
陽美蓬説,這些苗都是政府運來的。全村為了致富都不種玉米改種火龍果了,比起過去種玉米,現在的收入要翻幾番。以前種玉米一畝地兩三百塊錢,現在種火龍果一畝能一千多塊。
更讓她感到高興的是,作為石漠化治理的工程之一,村裏家家戶戶都修上了沼氣池,背了幾十年的柴火終於可以歇歇了。
義安村村民告訴記者,修沼氣池花了3000塊,政府補貼一半,他們自己出一半。
在各級政府的努力下,換一種發展思路,貴州織金縣的水土保持就卓見成效,同時村民的收入還能增長10倍,這讓飽受石漠化折磨的貴州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除了貴州,雲南向石漠化宣戰的歷史也超過20年。這20年,他們又取得了什麼樣的成果呢?
治理石漠化這一地球癌症需要的不僅僅是時間、精力和大量的資金,還需要科學規劃,對症下藥。
曹建華説,岩溶地區整個的生態狀況存在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空間分宜性,一個地區跟另一個地區治理的對策和目標可能都會有側重,有不同。
林紹發是雲南省追栗街鎮大水井村的村民,家裏有8畝地,當地的辣椒在市場上最高可以賣到6、7元一斤,然而林紹發卻一直沒能種上。
林紹發告訴記者,家裏的耕地主要是山上的坡地,由於石漠化嚴重,地裏幾乎都是石頭,貧瘠的土壤無法滿足辣椒的生長。加上附近沒有小水窖,遇上旱災就無法灌溉,只能種點玉米。而種玉米一年一畝地也就是幾百塊錢。
2008年這裡被納入石漠化治理試點,政府每畝地投入了5000多元,實施了坡改梯項目,把山坡上的石頭清理出來壘成層層的石堤,裏面填土造地,旁邊修建小水窖用於灌溉。去年林紹發也終於開始種上了辣椒。
林紹發説,今年雖然價錢不好,但一畝地還是一兩千左右。
同樣採取坡改梯措施治理石漠化的還有貴州省大方縣。不過這裡的梯田卻並非是用石頭壘砌的石堤,而是通過種植金銀花形成的生物堤。
貴州省大方縣桶井村村民吳維江説,金銀花挨著石頭種,水就不從石頭上亂流,土也就拉不走了。
吳維江告訴記者,大方縣的氣候和土壤條件特別適宜種植金銀花。但是過去種植規模小,客人也不願意來這裡收購。隨著石漠化治理工作的展開,當地政府加大對於金銀花等中藥材的支持力度,每畝地補助300元錢,擴大了金銀花的種植規模,同時幫助農民聯絡銷路。金銀花長成後不僅可以起到固土保水的作用,同時也增加了當地農民的收入。
吳維江説,大概3、4年,金銀花就會長成大捧大捧的。和以前種玉米相比的話,收入可能是翻了十倍左右。
貴州省織金縣擁有織金洞等旅遊景區。2003年開始景區內便逐步實施封山育林。2008年這裡被納入試點縣,當地政府在封山育林的基礎上又植樹造林,並在景區周圍修建水利設施,購買果樹苗,引導當地的農民栽種果樹。隨著環境的改善,附近還興起了農家樂,前來景區和農家樂遊玩的人便成為了這些水果的消費者。在通往景區路邊的一片桃樹林裏,我們遇到了正在看管果林的張衛學。他告訴我們,過去家裏的十畝地全都種植玉米,即使是豐收的年份每畝地也只能賣3、400元。2008年在當地石漠化治理項目的帶動下,地裏已經全部改種了桃樹。
貴州省織金縣官寨村村民張衛學告訴記者,種點桃樹,種點果樹,經濟收入明顯比以前種稻穀和玉米好的太多。像桃樹的話,一畝地的收入大概是5000多。
2008年《岩溶地區石漠化綜合治理規劃大綱》發佈以來,截止2010年,全國451個縣總計完成3.03萬平方公里的石漠化治理任務,林草植被覆蓋率提高了3.8個百分點,土壤侵蝕減少近6000萬噸,農民人均純收入與2007年相比年均增長10.1%。
國家發改委副主任杜鷹説,能不能把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這三者 很好地結合起來,能結合好這個工程才有持續的生命力。
對於這些縣來説,石漠化治理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它需要的是幾代人的共同努力。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我國便有一些地區率先踏上了石漠化治理的道路,雲南省西疇縣江龍村便是其中的一員。1987年這裡開始封山育林和植樹造林,2002年又完成退耕還林336畝,森林覆蓋率從1990年的32%提高到2010年的80.4%。如今山上是蔥鬱的林木,山腳下的泉眼常年為全村提供生活用水,地裏則是成片的柑橘林。
雲南省西疇縣江龍村村支部委員劉超仁告訴記者,去年有幾戶農戶一畝就搞到1萬多元的收入,種十年的稻穀還不如一年的柑橘的産量收入。
這位已經退休的老支書告訴我們,過去江龍村因為石漠化嚴重一直是西疇縣有名的“救濟村”,人均收入90年的時候208元,2004年是1200元,到了去年高達5600元。如今村裏的農民人均純收入反倒比全縣高出3184元。下一步他們將進一步完善水利設施,鼓勵勞務輸出和種養殖業的發展,讓村民們繼續分享石漠化治理所帶來的效益。
杜鷹告訴記者, 社會上有人講,説政府要被子,就是植被,老百姓要票子。就是一個要生態效益,一個要經濟效益。只有把這兩個東西很好地結合起來,你要被子才能得到被子,要票子才能要到票子。如果是兩張皮,那麼哪個也要不到。規劃是到十二五末治理七萬平方公里,一半面積54%,使石岩溶地區人與自然的關係得到一個根本性的扭轉。
20年的時間,石漠化足以讓一個海南島那樣大的國土面積寸草不生。但是這過去的20年裏,貴州、雲南等地對石漠化的治理,不僅讓我們看到了希望,更讓人們有理由相信,貧瘠的土地也能煥發出勃勃生機。用科學的發展思路,加上相應的政策扶持、充足的資金支持,才能更好地讓石漠化治理見到成效,從而避免粗放式的開荒種植給環境帶來的破壞。按照國務院的治理規劃,到2015年要完成七萬平方公里的石漠化治理任務,同時要不斷優化土地利用結構和農業生産結構,堅持生態可持續發展,我們希望這樣的規劃能搞早落實,落實好,讓當地老百姓的生活早日好起來。
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