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六月,你要從那座大城市回來,我和你的媽媽早早便到了車站去等侯。阿姨的盼望看上去顯得那麼急切,每一輛車進站,她都要去確認下車牌號是不是你乘坐的那一趟。我對你媽媽説:“阿姨,您放心坐這等著吧,車不會這麼快就到的。”阿姨看著我反倒有些急促,不好意思地對我笑笑道:“我怕萬一錯過了。”在我的再次勸説下,你的媽媽才看似安心地坐下。她開始給我講你的小時候,你的過去,滿滿的笑意吐出的每一個關於你的字眼,像是在盛開的五色花瓣,美麗極了。
終於,你乘坐的車到站了,你的媽媽聽到報站,“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抓起包,一邊激動地拍著我的肩膀,邊跑邊指著車進站的方向激動地自言自語:“走,走,走,回來了,回來了。”親愛的,你回來了,也許是長途的奔波,使你看上去略顯疲倦。當阿姨迎上去的時候,相比她的興奮,你的反應看上去反而多了些淡漠。你衝我揮手打了招呼,好像是順手就把手中的行李遞給了你的媽媽。
一路上,你始終與我談論你近來發生的一切,對於噓寒問暖的阿姨,回答更多的是應付似的:“嗯,啊。”我趁阿姨不注意的時候,用手偷偷捅了兩下你的腰,示意你多和阿姨聊聊,可你呢,親愛的,你反倒挽著我的胳膊走地更快了。你對我説現在的你越來越嚮往西方的生活,你説你開始嚮往飛翔,嚮往遠方的世界。可接著你卻告訴我,那座大城市帶給你思想上最大的改變。你説現在的你明白,其實父母更多的是負擔,給的愛越多負擔就越重。你説你認為所謂的孝順,更像是可悲的愚昧,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道德綁架,如今長大了,你説你想做自己。
同樣的震驚伴著同樣的慶倖,慶倖我還在這裡,慶倖我沒有去你口中所謂的大城市,慶倖我沒有所謂的見識。親愛的,為什麼眼下你回來了,卻又好像沒回來呢?
去年,你想要去雲南大理,已經五十歲至今都沒有出去旅遊的叔叔、阿姨,二話沒説拿出他們辛苦賺來的積蓄遞到你手上。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高喊“獨立”?那時候你的爸爸、媽媽怎麼就不是累贅呢?你所謂的獨立,我可不可以理解是打著它的旗號“不孝”呢?還記得高中時候我們最喜歡的那句話嗎?
“我們幾乎是在不知不覺地愛著自己的父母,因為這種愛像人活著一樣自然,只有到了最後分別的時刻才能看到這種愛的根扎得有多深。”——莫泊桑
孝,該是一種天性,無關責任,義務。
我理解你的夢想,支持你的獨立,但個性獨立和傳統的孝順並不衝突,張揚個性並非要我們只考慮自己不考慮別人,獨立更該是一種人格的獨立,對嗎?
我們一起回頭吧!回頭看看你那已斑白、滿頭大汗卻依然為你提著行李的母親。
可不可以帶著過去的你,一起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