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我國北部邊疆的鄂爾多斯,九曲黃河三面環繞,萬里長城與她緊緊相連。在這塊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孕育了悠久燦爛的歷史文化。在今內蒙古鄂爾多斯地區的桃紅巴拉、阿魯柴登、西溝畔、玉隆太、毛慶溝等地發現了大量春秋中晚期至戰國時期的青銅器,以各種動物紋作裝飾題材的青銅器為代表,呈現出與中原文化迥然有別的藝術魅力。這種獨具神韻的青銅文化藝術,在20世紀初就已享譽海內外,被稱為“鄂爾多斯青銅文化”,根據近年來的研究成果,人民普遍認為這是匈奴系統的文化。
匈奴民族是活動在內蒙古西部地區最早見諸史籍的遊牧民族,崛起于殷周時期,強盛于公元前3世紀末,在西漢末年,匈奴人冒頓單於第一個建立草原奴隸制政權。秦漢時期匈奴與中原時戰時和,並臣屬於漢朝。
匈奴族在長期的遊牧生活中,創造的青銅文化藝術,在古代青銅藝術中,獨樹一幟。不少銅器,古樸典雅,匠心獨具,是開在古老草原一隅的一支支散發著異香的奇葩,雖遠隔數千年,透過歷史,仍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青銅短劍和刀是匈奴人慣用的工具,短劍和刀可以分為多種樣式,其柄首和柄部往往裝飾有動物紋。考古發現與研究證實,最早的短劍出土于內蒙古朱開溝墓葬,為商代早期。扁形劍柄用麻繩纏繞,便於握持。動物紋柄首短劍是早期匈奴文化的代表性器物。小黑石溝所出土的鹿紋柄短劍,在扁平柄的一面飾枝狀角雄性臥鹿三隻,另一面飾半蹲踞雌鹿三隻,紋飾以洗練的造型,向我們訴説著蒙古大草原上的呦呦鹿鳴。另外,南山根還出土有立人柄曲刃劍,柄部兩面分別鑄男女裸體像,形象逼真,有人稱之為“陰陽”劍。此劍帶有濃厚的宗教禮儀色彩,實屬難得之珍品。春秋晚期至戰國時期流行的觸角式短劍,莖首一般呈兩獸頭或鳥頭相對形,是鄂爾多斯式青銅器的代表性器物。
由於匈奴民族過著逐水草隨畜牧而轉移的遊牧生活,除了隨身佩帶的兵器和工具外,身上的裝飾品就成為他們顯示身份和地位的重要標誌。裝飾品主要有頭飾(包括耳墜)、項飾、垂飾和腰帶飾等。
頭飾,在阿魯柴登發現一件重達一千余克的鷹形金冠飾。冠頂有一展翅雄鷹,雙爪踏在一半球體上,上有四組狼咬人圖案。冠帶由三條繩索狀金條以榫卯連接而成,在近人耳部有半浮雕臥式虎、狼、羊圖案。這是迄今為止發現的唯一的“胡冠”標本。其製作工藝之精,令人嘆為觀止。
項飾,是由各種料珠組成的串珠項飾。阿魯柴登和西溝畔發現的金項圈長達一米余,重五百餘克。
腰帶飾,是生活在北方草原匈奴民族青銅器中最富特徵最為精彩的部分。飾牌是腰帶等物上的飾件,春秋晚期至兩漢時期最為發達,種類繁多,式樣各異,有幾何紋飾牌、鳥紋飾牌、馬紋飾牌、渦紋扣形飾牌等。其中動物紋長方形飾牌最為講究。有浮雕,有透雕。動物種類有馬、鹿、虎、羊、狼、鷹等,以鹿最多。裝飾圖案內容豐富,有表現禽與猛獸為爭奪食物(小動物)而搏鬥的場面,還有表現人物活動的場面,如騎士捉俘、騎士驅車出獵等,生動地再現了草原牧人的現實生活。毛慶溝出土的虎紋帶飾,表現佇立虎形象,整體造型古樸。小黑石溝出土的雙豹紋、三獸紋長方形飾牌形體較小,圖案簡單。戰國晚期以後,普遍流行較大形的長方形飾牌,並多是成對出土,替代了帶扣的作用,此類飾牌構圖對稱、嚴謹,動物紋有雙牛、雙馬、雙鹿、雙駝等,動物頭部或相對或相背,或相互糾結。
此外,圓雕動物飾件也是引人注目的藝術品,這些飾件大都是套接在杖首,轅頭。大致可分兩種,一種是在圓銎前端作成動物頭像,有羊頭、鷹頭、鴨頭、狼頭等,另一種是在方銎座上作成圓雕完整動物形象。動物造型生動寫實,同一種動物姿態各異,有立有臥,或昂首或低頭,或嘶鳴或遠眺。西溝畔出土的青銅鶴頭竿飾,鶴頭長喙向下彎曲,雙目圓瞪,長頸彎曲,中空成銎,集觀賞與實用於一體,是不可多得的藝術品。
匈奴人展開自己藝術想象的翅膀,在飾牌、劍柄等小小的方寸天地裏,傾訴或展示自己豐富的情感,為後人留下了難得的藝術品。給人以粗獷、古樸、奔放之感的青銅飾牌,記載著征戰與廝殺,記載著分裂與統一。北方民族青銅器動物紋飾牌是伴隨著畜牧、遊牧經濟的發展而繁榮、發展,並始終與中原文化有著密切的聯絡。青銅器動物紋飾牌所表現的動物與他們的遊牧生活息息相關。《史記 匈奴列傳》記載:匈奴“其俗寬則隨畜固射獵禽獸為生,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到了戰國晚期,匈奴人在繼承傳統文化藝術的基礎上,吸收了西方藝術精華,使其動物紋造型藝術達到頂峰。各種寫實動物搏噬紋的大量出現,正是剽悍尚武的匈奴民族處於上升階段意識形態的真實寫照。漢武帝以後,北方廣闊草原上處於穩定的和平發展階段,故各種動物紋多以花草樹木為襯托,表現動物悠閒自得的心態,呈現出和平的自然景觀。
匈奴人的青銅生活用具和禮器(容器)分屬兩個系統,一是中原式禮器,有鼎、簋等;二是倣自當地陶器,如雙耳鼎、獸耳鬲、立獸口豆、聯體豆、六連罐及鼓形器等。帶銘文的師道簋及刖人守門方鼎等,其屬地遠在河南許昌、陜西周原等地。漢代,在匈奴中流行的銅腹,體近筒形或鼓腹,口外有雙耳,便於攜帶,是生活在草原以遊牧生活為生的民族特有的炊器。
綜觀鄂爾多斯地區出土的青銅器,使人明顯感到,一方面,一些兵器、生産工具、飾牌等器物的造型、紋飾,表現出濃郁的地方特色;另一方面,某些銅器,尤其是禮器,在造型和裝飾作風上較強烈地表現出與中原青銅文化相同或相似,説明它與中原關係密切,曾受到中原高度發達的青銅文化的影響和浸潤,是華夏民族文化和匈奴文化相互交流、融合的見證。
出土在鄂爾多斯地區的青銅製品,穿越時空,昭示著古代匈奴人對物質審美的追求和對藝術工藝的拓新。漢朝時期,東胡系統的鮮卑和烏桓興起于內蒙古東部,戰勝匈奴,入主中原,建立北魏政權。從此,匈奴文化被鮮卑文化繼承下來。
責編:木鐸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