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裱匠人張文軍 用巧手延伸書畫生命

從書畫裝裱到古籍修復再到檔案修復,裝裱匠人的工作猶如綠葉陪襯紅花,默默無聞延伸著書畫的藝術生命。

裝裱的質量關係著作品整體的品相和存續時間,若裝裱考究精當,可使書畫作品增輝添色,否則,會減弱作品的藝術氣息。

儘管書畫裝裱在我國歷史悠久,但留下來的文字記載並不多。據最早記載,南朝宋時宣城太守,《後漢書》作者,著名史學家范曄,是我國裝裱史上早期的裝裱名家。到了唐朝,由於唐太宗極力推崇王羲之書法和歷代名畫,其極大推動了裝裱技藝的迅速發展。

上世紀50年代,由於種種原因,裝裱業一度衰落。後來,一些文物單位設置了書畫裝裱機構。到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後期,情況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書畫裝裱業一改往日沉寂,從業人員大幅增長,在裝裱工藝及用料方面,也進行了傳統工藝與現代科技相結合的探索與改革。

近年來,傳統手工書畫裝裱因受到機器膠膜裝裱的衝擊,市場又遭遇萎縮。對於是否要改作機器裝裱,很多匠人都面臨著艱難抉擇,而在蘭州卻有這樣一位堅持走傳統裝裱之路的傳承人——張文軍,他從1995年入駐西北師範大學裝裱室至今,始終不忘初衷,堅持走傳統裝裱之路。

張文軍20歲時,也就是在上世紀90年代初,他開始跟隨師傅陳一珀學習書畫裝裱和修復。陳一珀上個世紀70年代曾師從李複學習書畫裝裱技藝,是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書畫裝裱專業人才,也是西北地區第一位書畫裝裱大師和高級技師。而李復又和國畫大師張大千有師徒淵源。

承襲了隴上裝裱名家的精華,2007年起,張文軍開始受邀多次參加中國古籍保護中心舉辦的培訓班,有幸得到故宮博物院國家古書畫修復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人徐建華、國家圖書館國家古籍修復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人杜偉生的親自指點,修復修繕技藝得到了很大提升。

但古書畫的修復不僅僅是理論知識的堆積,更是上手實踐的謹慎嘗試。2014年3月,經過多年準備,張文軍開始著手修復清代明福人物畫。面對先輩名家作品,張文軍充滿敬意和敬畏。嚴格按照古書畫修復流程,從第一步去污開始,經過清洗、揭修、全色、鑲料、覆活、砑裝流程,一點點修繕,最後終於讓古書畫煥發了新的神采。

張文軍説,古畫修復不能有半點急躁,每一個不起眼的碎片都可能存在藝術價值。特別是揭修階段,將原畫從裝裱材料中一片片分離,然後又開始一點點對接。必須要心無雜念,全身心地投入。修復得當則延伸了書畫古籍的生命,失敗則可能是“千古罪人”。

張文軍有一沓發黃的筆記本,專門用於書畫裝裱登記。粗略算來,20多年間,經張文軍手裝裱的書畫作品已有5萬件左右。作品時間跨度唐宋元明清至今,作品種類有最珍貴的孤品,也有最普通的幼兒繪畫。

2015年,由安寧區文化館歷時兩年普查、蒐集、記錄、整理的“傳統書畫裝裱與修復”被列入第三批蘭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性項目名錄,同時,張文軍也被公佈為該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這是繼甘肅省古籍保護中心文物文獻修復師、甘肅省工藝協會理事、甘肅省美術家協會會員諸多頭銜後,張文軍的又一個新身份。

張文軍對古籍書畫裝裱一絲不茍,在他手中,文脈的傳承得以實現。而現實生活中的他更像一位沉默的先生。在張文軍的裝裱室,前來裝裱書畫作品的人們絡繹不絕,大家心照不宣放下畫作寒暄幾句便託付重任。在這些作品中有名家墨寶,也有愛好者的習作,當然也可能存在倣品。不過張文軍説,作為裝裱畫匠,“好壞不評,真假不論”是祖輩留下的行規。一個裝裱匠人可以鑒賞畫作,但絕不應該對作品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這也是他從先賢前輩那裏得到的滋養和傳承。

目前,張文軍所專注的,又樂於做的就是裝裱好每一幅畫作。他説,這些年來自己沒有特別深刻的感受,因為下個階段也許更精彩。但是非要説一個,那就是,踏踏實實做好分內工作,寧可做行業標桿的出頭鳥,也絕不委曲求全違背行業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