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視頻|網站地圖 |
客服設為首頁 |
人文歷史 | 人物 | 軍事 | 探索 | 時政 | 社會 | 其他
歷史秘聞 | 考古發現 | 皇陵 | 古跡 | 大清 | 慈禧 | 傳奇人物 | 軍政名人 | 武俠 | 將帥 | 二戰 | 戰爭 | 宇宙奧秘 | 地理風光 | 自然 | 災難 | 動物 | 科技 | 靈異未知 | 奇聞異事 | 揭秘 | UFO | 懸案 | 文物 | 航空航天 | 建築工程 | 抗日 | 文明 | 事件 | 外交 | 文體明星 | 社會名流 | 體育 | 女性 | 娛樂 | 青少 | 改革開放 | 文化藝術 | 農業 | 經濟 | 宗教 | 西藏 | 民族民俗 | 百姓故事 | 刑偵 | 慶典 | 經典紀錄片 | 毛澤東 | 周恩來 | 鄧小平 | 宮殿 | 民國 | 世博 | 幹屍 | 希特勒 | 古墓
央視特別節目 | BBC紀錄片 | 新影紀錄片 | 央視欄目 | 探索發現 | 美國歷史頻道 | CCTV9特別呈現 | CCTV9歷史傳奇 | 經典人文地理 | CCTV9發現之路 | 地理中國 | 可凡傾聽 | 音樂傳奇 | 軍事紀實 | 看見 | 深度國際 | 百戰經典 | 第10放映室 | 見證 | 這裡是北京 | 檔案 | 行者 | 百戰經典 | 經典傳奇 | 記憶 | 重訪 | 華人世界 | 走遍中國 | 老梁故事匯 | 真相 | 國寶檔案 | 綠色空間 | 人物
A | B | C | D | E | F | G | H | I | J | K | L | M | N | O | P | Q | R | S | T | U | V | W | X | Y | Z
央視精品紀錄片 | CCTV-1 | CCTV-2 | CCTV-3 | CCTV-4 | CCTV-5 | CCTV-6 | CCTV-7 | CCTV-9 | CCTV-10 | CCTV-12 | CCTV-音樂 | CCTV-新聞
1949-1978 | 1979-1999 | 2000-2005 | 2006 | 2007 | 2008 | 2009 | 2010 | 2011 | 2012
長期以來,多種病痛無情地折磨著朱敏。自腦血栓和股骨頸骨骨折後,她很少出門。前幾年的時候,她還克服傷痛,到八寶山為親愛的爹爹朱德及康克清媽媽掃墓。
2006年是朱德元帥誕辰120週年紀念,儘管身體情況欠佳,朱敏表示還是會想辦法參加紀念大會。
走進北京市新街口外大街一幢普通住宅樓內,筆者一行兩人很輕鬆便找到了朱敏的家。一進門廳,映入眼簾的是一尊朱德半身塑像,這尊塑像和軍事博物館及四川儀隴朱德元帥故居所安放的兩尊塑像出自同一位雕塑家之手。塑像兩旁還擺放了些綠葉盆景,剎時讓人感受到幾分有別於平常人家的肅穆莊重。
讓人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客廳正面墻上正中懸挂著朱德標準像;展示櫃中陳列有朱德、康克清與朱敏、劉錚的合影照片,及朱德與愛女朱敏的合影照;沙發後面墻上懸挂有幾幅用玻璃鏡框鑲著的朱德親自作的書法作品;墻角小桌上還擺著一個朱德、康克清合影鏡框──很自然地,我們的話題從朱德元帥對女兒及女兒這個家庭的影響,談到朱敏老師的身體及她所走過的路。
與爹爹的“生離”“死別”都是她超越常人的生命之痛
如果一個人每換一個環境便換一個名字,那麼每個名字無疑是每段人生歷程的見證;也能想像,頻頻換著名字的人勢必有著不同一般的人生閱歷。開國第一元帥朱德的獨生女兒朱敏便是這樣一個頻頻改名的不同尋常的人──在她出生後,爹爹朱德替她取的第一個名字,也就是她的乳名叫“四旬”;不到一歲時便離開母親寄居姨媽家,那時的她曾改名“賀飛飛”;而爹爹曾照族中排輩給她取大名為“朱敏書”,來到延安爹爹身邊後又被改做“朱敏”;赴蘇聯學習時,爹爹曾為她取化名為“赤英”。
朱敏與爹爹共存的50年生活長河裏,分離的時間遠遠多於團聚的日子。父母之愛,對於14歲以前的朱敏來説是一片空白。
朱德與賀治華相識在上海,他們在德國哥廷根城奧古斯特大學學習社會科學時開始共同孕育一個小生命。儘管後來賀治華與朱德之間信仰已經相異,共同語言越來越少,賀治華的行為也深深刺痛朱德,但朱德還是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1926年,依照黨組織的安排,朱德和賀治華離開德國,橫渡波羅的海前往蘇聯。朱德進入莫斯科東方勞動大學求學,將已經臨近預産期的賀治華安置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個農莊。
當年4月,40歲的朱德喜得愛女,女兒的模樣讓他百看不厭。為紀念自己40歲得到這個女兒,朱德為愛女取乳名“四旬”。在這一年他迎來女兒的同時也迎來人生重大轉折──為支持北伐戰爭,中共中央決定從國外抽調一批軍事、政治工作人員回國參戰。女兒沒出世之前,朱德已接到國內通知,這是他自1992年赴德國留學後第一次執行中共中央的命令,第一次將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付諸行動。但是,心愛的小四旬剛滿月,無法忍受漫長路途的顛簸,朱德只好獨身離別女兒,踏上回國的征程。誰知這一別竟是14個寒暑!
次年夏天,小四旬的姨媽奉外婆之命從成都萬里迢迢趕到中蘇邊境,從姐姐手中接過不到1歲正在患病的小四旬。在姨媽和外婆身邊,小四旬慢慢長大了,並改名為賀飛飛。第一次認識爹爹是在成都街頭的一幅懸賞“朱毛”人頭像上,朱敏回憶説:“那天,外婆悄悄告訴我,那個‘朱’就是你的爹爹。”當時,朱敏的心口一熱,突然非常想見到自己的爹爹。後來,已經熟悉了賀飛飛這個名字的她也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名字叫“朱敏”。她從外婆和姨媽那兒聽來種種關於爹爹的傳説,腦海中也不斷地塑造爹爹的具體形象。
1938年,周恩來和鄧穎超通過多方打聽,找到了時年12歲的朱敏。有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笑容親切的周恩來給少年朱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還記得,當周恩來第一眼看到自己時,非常驚訝地對鄧穎超説:“這個孩子多像朱老總!”在周恩來提出想把朱敏送到延安與爹爹朱德團聚時,外婆一聽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死活不肯放身體不好的外孫女走。於是,周恩來和鄧穎超臨走時拿走了一張朱敏的照片,帶給朱德。朱敏還記得自己當時到成都照相館照了一張穿學生裝的半身照,照片只有一寸大。周恩來拿在手裏,瞇著眼睛看了半天,説:“照片太小了,你爹爹要戴老花鏡才能看清楚你的模樣。”
不安的氣氛在家裏越來越濃。一天早晨,外婆在被窩裏,叫著外孫女的名字:“飛飛,外婆不能再留你了!”從外婆嘴裏,朱敏第一次知道母親已經離開人世的消息。鄧穎超又一次秘密來到成都,接走了朱敏和她的表妹。
那時,正好有一批共産黨的醫務人員從成都出發到延安去,表面維持“國共合作”局面的國民黨不得不放行。朱敏與表妹也被編入這支醫療隊中,當年11月,醫療隊通過國民黨封鎖線,到達革命聖地延安。
坐在馬車上,朱敏還未來得及細細打量延安風情,遠遠便搜索起爹爹的身影來了。一個站在高高的土墩上的中年男人映入她的眼簾,他穿著八路軍軍裝,腿上打著綁腿,直覺告訴朱敏,“這個人就是爹爹”。她頓時忘記了路途上曾為如何開口叫爹爹的苦惱,脫口而出:“爹爹……爹爹……”朱德也一眼認出了女兒,他跑過來,一把將女兒抱下馬車。原來朱敏還想好了幾句問候爹爹的話,可是在爹爹懷裏她卻只顧流淚,爹爹用大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可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爹爹又抹……
到了爹爹身邊,朱敏親身感受到外表平靜內心熾熱的爹爹一片舐犢情深。“原來以為爹爹忘記了我的模樣,哪知他記得我小時候的事情,還記得我的出生日,陽曆是哪天,陰曆是哪天,清清楚楚。我這時才覺得爹爹想我想得好苦。如果不是為了革命,為了抗日,他説什麼也不會離開我的!”康克清見著朱敏也非常高興,好像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地興奮,拉著朱敏的手問長問短,久久不肯鬆開。
在爹爹隨身帶的筆記本裏,朱敏看到他一直珍藏著自己剛出生不久在莫斯科郊外草地上的照片,由於年月已久和隨身攜帶,照片已經發黃卷角。“那時,看著自己小時候的傻樣直樂,還體會不到這張小照片寄託著爹爹多少思念”,多年以後,重新回憶這些往事時,朱敏對那張小照片的印象卻日漸加深,因為那裏有爹爹深沉的父愛。
到延安的第3天,毛澤東到朱德的窯洞來串門。朱敏以前在國民黨懸賞圖上見到過毛澤東的畫像,今天突然見到真的毛澤東,便好奇地高聲叫出:“爹爹,毛澤東來了,毛澤東來了……”毛澤東拍拍她的頭説:“才來就給爹爹當通訊員了,不簡單!”朱敏抬頭看著毛澤東,覺得和懸賞圖上有一點差別,那就是眼前的毛澤東嘴下邊有顆黑痣,便天真地問:“你真的是毛澤東嗎?”這下把毛主席給問樂了,他笑呵呵地反問:“難道還有假的毛澤東?”毛澤東走後,朱德鄭重地對女兒説:“雖然我比毛伯伯大8歲,但為了表示尊敬,你以後要叫他毛伯伯。”
在延安,和爹爹去參加舞會是朱敏的樂事,她喜歡聽留聲機裏放出的世界名曲,也非常高興能在舞會上看到許多領導人。有時,為了讓忙於工作的爹爹放鬆一下,朱敏還受康克清媽媽的“指使”,拉爹爹去參加舞會,藉口便是“毛澤東伯伯也來跳舞了”。這樣的藉口屢試不爽,後來朱敏才明白,爹爹敬重毛澤東伯伯,就算是自己不跳,到場也能為他助興。“爹爹跳舞時一臉平靜,腳步一絲不茍,目光注視前方”,朱敏笑言,曾有外國作家形容爹爹跳舞好比一輛坦克,平穩紮實,勇往直前,和他的為人一樣。而毛澤東跳舞的舞姿也不算好,舞步特別簡單,但他很會開玩笑,常把舞伴逗得走錯了舞步。領導人中,周恩來的舞跳得最棒,他的華爾茲無人能比,整場旋轉可以不停歇。
可是,儘管與爹爹的團聚來之不易,但在延安與爹爹一起過了第一個春節後,朱敏又一次面臨與爹爹分別。那天中午吃完飯後,朱德沒有去開會,他盤腿坐在炕上,用慈愛的目光默默看著女兒,從口袋裏掏出一本薄薄的書遞了過來。朱敏接過一看,是介紹蘇聯國際兒童院簡況的,心裏很納悶:爹爹讓我看這個幹什麼呢?看著女兒一頭霧水的“憨相”,朱德不禁笑了起來,他問朱敏:“你長大了想做什麼?”“和你一樣,當八路軍!”朱敏的人生理想脫口而出。朱德又笑了,他問:“打完仗以後,還要幹什麼?”這個問題朱敏可從來沒有想過。於是,朱德告訴女兒,打完仗後要建設新中國,需要大量的有知識有文化的專業人才。而且,他直截了當地告訴朱敏,她將和毛澤東的女兒嬌嬌去蘇聯學習,並給她定了規矩:“20歲以前不許談戀愛,把精力放在學習上。你的體質差,容易生病,要想法把身體鍛鍊得強壯些。”窯洞裏一時陷入沉寂,朱敏只聽見爹爹沉重的呼吸聲,她知道這是爹爹長征過雪山時落下的支氣管炎後遺症……望著爹爹期望的眼睛,儘管不願意,朱敏還是默默地點點頭。
啟程這天,朱德和康克清、毛澤東和江青都到延安機場送孩子,一同去莫斯科的還有王一飛的兒子王繼飛和羅亦農的兒子羅西北。看著爹爹和康克清媽媽一趟一趟上下飛機為孩子們送行李,朱敏心裏的失落感覺稍微平息,接著生平第一次坐飛機的興奮取代了離愁,她和其他幾個孩子東摸摸西看看,都顧不上看大人在幹什麼了。只是,當感到飛機起飛的時候,朱敏趕緊回頭尋找爹爹,只見爹爹和其他幾個大人站在跑道邊上,很快便成了黃土丘陵上的幾個小黑點。不由自主地,兩行熱淚無聲地滑出朱敏的眼眶,越想控制自己,眼淚卻越是流個不停……
多年後,朱敏回憶起那次離別,説:“我深切地記得飛機在延安機場起飛時,我看見機翼下那一個個漸漸變成小黑點的親人,我的心都縮了起來,他們好像會永遠地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以後無論我是跌倒還是站立,我再也夠不著他們的手,讓他們牽我一把。這一天,我品嘗了更加惆悵甚至帶有恐懼的離別滋味。”
兩枚跨越50多年的紀念章見證她隱姓埋名的集中營歲月
1941年1月30日,朱敏告別團聚才1個多月的爹爹,赴蘇聯學習。當時,為了進國際兒童院學習時便於分班,朱德將時年已14歲半的朱敏縮小了兩歲,填報12歲。到莫斯科後,朱敏使用爹爹特意為她取的化名“赤英”,一是為了以防萬一,不會暴露身份,二是“赤”和“朱”都是紅色的意思,紅色英雄,這也是爹爹對女兒的希望。誰也料想不到,“赤英”這個名字曾經登載在蘇聯伊萬諾沃第一國際兒童院的花名冊上,也曾經登載在德國東普魯士納粹集中營的囚徒名單中。
儘管莫斯科是自己的出生之地,初來乍到的朱敏依然水土不服,先是氣管炎,後又引出小時候落下的哮喘,整夜咳個不停。為了讓朱敏身體康復,6月21日兒童院將她送到位於蘇聯南方的白俄羅斯明斯克的少先隊夏令營療養。僅僅一夜之間,德軍突然入侵蘇聯,剛剛脫離中國戰火的朱敏,又陷入了更大的戰亂之中。正在療養院的朱敏和其他20個來自各國的孩子淪為德國法西斯的小囚徒。
在當地囚禁兩年後,1943年,朱敏和另外5個年滿14周歲的小姐妹被德軍押上悶罐火車,被送往德國境內的集中營。德軍像驅趕牲口一樣把囚徒們拼命往悶罐車裏塞,直到一個貼一個,一點不能挪動身體,才拉上大門。不到一天,車廂裏就臭不可聞,有人開始呻呤,有人開始哭泣。兩天后,朱敏發燒了,但如果讓德國鬼子知道了就活不成了,他們準會把朱敏扔下悶罐車。迷迷糊糊中,朱敏感覺有人在往自己嘴裏喂水,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發現是一個蘇聯紅軍。他對朱敏説:“你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像牲口一樣,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是勝利!你還要回到你的祖國,你的爹媽還在那裏等著你!”
進入集中營前,每個人都要換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沒收攜帶的物品。朱敏有一支爹爹送的派克金筆,筆帽上還刻有“朱德”的名字。因為德國人不認識漢字,看見是支派克金筆便沒收了。眼睜睜地看著德國人拿走爹爹留給自己的最後一件紀念品,朱敏心裏難過極了,她突然想起縫在口袋裏的一枚列寧紀念章,那是在國際兒童院一次聯歡會上,一個同學送給她的。為了保存這枚精緻的紀念章,朱敏出人意料地將它含進嘴裏,壓在舌頭底下。這個小動作足以給她帶來滅頂之災,萬幸的是她居然躲過了德軍的嚴格檢查。
在集中營裏,朱敏整天面對的就是吃發黴的黑麵包,和其他小囚犯一起做苦役,還時不時挨打。親眼目睹了法西斯屠殺手無寸鐵的猶太人,她的心一次一次被人間慘景所強烈震撼。保護自己的最重要手段便是對自己的真實身份諱莫如深,在集中營朱敏從不説一句和中國八路軍有關的話。因此,幾年集中營生活過去,朱敏沒有説過一句中國話,而與其他人又語言不通,長期的沉默使她幾乎喪失了語言功能,直到現在説話還是不行。由於在集中營中長期營養不良,朱敏的頭髮脫落了許多,發育停留在兒童階段,1厘米也沒有長高過。
現在,朱敏的脖子上可以看到一道長3厘米的疤痕,這是集中營在她身體上留下的“永久紀念”。在集中營裏,朱敏患了頸部淋巴結核,因為得不到治療,結核塊潰瘍,膿血糊滿了衣領,變硬的衣領又不斷摩擦結核塊,加劇了潰瘍。德國看守發現朱敏的脖子腫脹,就帶她到集中營的醫務室治療。在那個德國醫生眼裏,這些囚徒也許只是和小雞、小貓等類似的生命。他壓住朱敏的頭,沒有消毒,沒有麻醉,在她的潰瘍處一剪刀割下去,活生生把膿血硬擠了出來。猶如酷刑的治療結束後,朱敏脖子上的潰瘍面積更大了,還時常受高燒的折磨。
朱敏家裏珍藏有這麼一張老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是3個稚氣未脫、身著連衣裙的小女孩,她們胸口上都別著一塊小牌子;和分站兩旁的女孩明顯異於中國人的面容相比,站在當中的女孩則有著一張典型中國人的臉,她緊緊擁著兩旁的夥伴。每當看到這張老照片,朱敏都會百感交集,因為這張小照片記錄著德國法西斯殘忍本性,站在中間的中國女孩便是朱敏。
1944年1月30日中午,朱敏和幾個小夥伴正在放風,一個德國看守拿著照相機走了過來,面容和善地表示要替朱敏她們照相。幾個小女陔被看守表面的和善騙過了,她們在鏡頭前露出真誠的笑容。突然,德國看守臉色一變,把相機放在地上,説姑娘們是在嘲笑他,舉起鞭子便向朱敏她們狠狠抽了下去,也將瞬間的美好抽得粉碎,留下的只有屈辱和仇恨。幾天后,這個德國人把洗好的照片送給朱敏她們,他一邊誇姑娘們可愛,一邊摩娑著手中的皮鞭。這次,朱敏她們誰也不敢説話,滿心只有恐懼。
在集中營,朱敏和夥伴們如同是德國法西斯廚案上待宰割的羔羊。即使這樣,朱敏與夥伴們還巧妙地與德國法西斯“作戰”。戰爭進行到1944年,反攻中的蘇聯紅軍勢如破竹,德國法西斯節節敗退,也更加瘋狂地需要槍炮彈藥。集中營的工廠變成了軍需工廠,朱敏和夥伴們也在工廠裏勞動。聽説子彈受潮會失效,變成啞彈,但工廠裏絕對找不到水,朱敏和夥伴們想出一個妙招──往子彈盒裏吐口水。只要監工不注意,她們便拼命吐口水,下工時口乾舌燥得連話也説不出來,但大家咧開乾裂的嘴,會意地笑著。
隨著1945年新年鐘聲的敲響,集中營裏已開始聽得見時斷時續的槍炮聲,朱敏她們天天盼望蘇聯紅軍快一點打過來,救她們脫離苦海。有幾次,槍炮聲好像就在集中營附近炸響,可又漸漸遠去了,大家緊繃的神經快要被扯斷了。
1月30日清晨,朱敏和難友們發現集中營所有的大門都敞開著,四週寧靜得有些可怕。一會兒,她們意識到德國人逃跑了,苦難結束了。朱敏和難友們緊緊地擁抱起來,激動得流出眼淚。人群中突然有人想起德軍的倉庫,於是人流迅速朝倉庫涌去。朱敏和小夥伴們在人流中被推來搡去,根本無法靠近倉庫。混亂中,一個硬東西把朱敏絆了一個跟頭,她爬起來一看,是個油紙包,裏面竟然是一塊足足有5磅重的黃油。朱敏和夥伴幾乎要樂瘋了,她們抱起黃油,趕緊擠出人群。
由於害怕德國人回來加害,朱敏和小夥伴商量往東邊的蘇聯方向跑。好幾個月裏,她們幾乎是在戰火中過著流浪的生活,白天不停地奔跑,夜晚就露宿在野外。可是,在波蘭的一個小鎮,半夜一顆炮彈襲來,受驚的人們四處逃跑,正發著高燒、昏昏沉沉的朱敏與小夥伴跑散了。天亮時,一個曾為德軍做俄語翻譯的蘇聯男人發現了長著東方面孔的朱敏,他把朱敏當作與蘇聯紅軍談條件的人質帶到家中。幾天后,朱敏被送到了蘇聯難民收容站。
在收容站,朱敏被安排在廚房幹活。出於本能的自保,她仍然不敢明言自己的身世,對蘇聯紅軍的問詢,也只是和對法西斯憲兵講的一樣:名叫赤英,爹爹是中國的老中醫,送我來蘇聯療養,從蘇聯南方抓到這裡。直到幾個月後,收容站新來的新政委的出現結束了朱敏孤苦漂流異國的命運。新政委一直格外留心這個中國女孩,幾次盤問朱敏的身世都沒有得到真實答案。以後的一段日子,他經常與朱敏交談,告訴她戰爭的情況,蘇聯的情況,中國的情況。説起中國,朱敏頓時熱淚盈眶。政委的開導和解釋,終於消除了朱敏的戒備,她告訴政委:我是中國八路軍總司令朱德的女兒。政委非常驚愕,他連連驚叫:“天啦!這樣重要身份的孩子居然沒有被德國鬼子發覺,活著走出集中營,簡直是個奇跡!是個奇跡!你知道嗎,因為你活著從他們眼皮底下溜走,德國佬將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去追悔啊!”
從政委那裏,朱敏得知蘇聯最高統帥部正在尋找自己,並下令“解放一個城市,尋找一個城市”。不久,斯大林的一道急令飛往波蘭境內:立即護送朱德將軍的女兒到莫斯科。1946年1月30日,朱敏乘坐戰後第一列從波蘭開往莫斯科的國際列車,抵達莫斯科火車站。遠在國內的朱德得知了女兒的音訊,很快寄來家信。輾轉收到離別4年後爹爹的第一封來信,朱敏哭了,尤其是爹爹在信中解釋在蘇聯衛國戰爭中沒有打攪蘇聯政府,所以沒有及時找到女兒的下落,讓女兒受了許多苦,希望女兒原諒……信看完後,信紙也濕透了。
1995年是世界紀念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週年的紀念日。俄羅斯政府也在這個紀念日,向當年參加蘇聯衛國戰爭的老戰士頒發了由總統葉利欽親筆簽名的紀念獎章,以獎勵那些在二戰時期做出貢獻的英雄們。中國有18人被授予紀念獎章,其中15枚是頒發給東北抗日聯軍在蘇聯境內和蘇聯軍隊一道作戰的中國戰士。還有3枚,一枚授予當年國際兒童院女生隊長李特特(李富春、蔡暢之女),她在蘇聯4年衛國戰爭時期,曾獲得過“馬克希姆機關槍手”的證書;另一枚授予中國在蘇聯的戰地記者;再一枚授予朱敏,表彰她在衛國戰爭時期不畏強暴,嚴守身世,頑強地在集中營活了下來,最終回到莫斯科的動人事跡。
如今,在朱敏的書桌上,和這枚代表著光榮的紀念獎章放在一起的是那枚已經陳舊的列寧紀念章。這兩枚紀念章來到朱敏身邊的時間相隔了50多年,但一前一後共同記載著她那段難忘的集中營歲月。
責編:王卉
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