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耿

　　對於財富，誰都想擁有，而且越多越好；可是，在摸袋翻兜之後，你發覺自己到底擁有多少的財富呢？你是富翁，還是乞丐？

　　有人説，我可以躺在金堆上睡覺，所以我是富有的。也有人説，我可以在知識的海洋裏飄遊，所以我也是富有的。擁有了金錢，或者擁有了知識，果真就富有了麼？

　　在沙漠裏走，人對水的渴望是最為強烈的。當你為一日三餐而苦惱時，當你用臉盆接著屋頂漏下的水滴時，當你擠上充滿著汗味酒味的公交車時，我想，你是多麼渴望天上突然掉下一袋錢來。如同在沙漠裏走的人，突然發現一泓清泉時的神情，一樣的興奮。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富翁也有窘迫的時候？當領帶勒著脖子的時候，他會想：哎，還是沒發達之前的身材好。當他每天偷偷躲在家裏數錢時，還得拉上窗簾，生怕別人看見。當他站在電視機前，有人問他溫哥華和費城是不是同屬一個國家時，他一時答不上來，那時的他我想一定願意同他一半的財産來買這個答案。

　　所以，有人説錢是王八蛋。

　　這話有些言重了，不能一概而論。在陶潛那樣的人看來，錢也許是王八蛋；可是，對於王愷和石崇那一類人來説，錢可勝過爹娘。或許，有許多人，就甘願做這樣的王八蛋呢？

　　像陶潛那樣的人，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是精神上的富翁了；可他不也是一日三餐都要吃飯麼？一斤米一塊多錢，這不是錢麼？人們讚賞他“不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為“君子好財，取之有道”。對於那些不義之財，他是恨之入骨的，他不願做王八蛋。──不過，那是在他茶余飯後的事。

　　我想，如果我走在沙漠裏，于口焦舌燥時，有人遞來一壺水，我張口就喝。我不搶，他又有多餘的，幹嘛不喝？喝了，也許兩人都可以走出沙漠。如果是迷路了，就憑那一壺水，他自己也未必可以走得出去。

　　我在買東西，剛好差點零錢，如果有人遞過來，我也會欣然接受。為什麼不呢？你不接受，反而傷了他的自尊，這世界上此後也許就少了一個肯做好事的人。

　　所以，如果有人問我，我的財富觀是怎樣的。我會説，物質財富也要，精神財富也要；儘管不富，但是得有。

　　當別人都往專賣店鑽的時候，起碼我可以在一般的商店裏轉悠轉悠。當別人在別墅裏享樂的時候，我也可以在貸款買的房子裏悠哉悠哉。當別人正對著紅綠燈大出氣的時候，我踩著山地車從他們的旁邊歡呼而過。快哉，快哉！

　　阿 Q ？對，我是阿 Q 。我不富，但我有。我滿足，所以快樂。

　　我想，如果當初王愷和石崇能有滿足感，又何至於將社會的風氣帶壞？如果陶潛肯為“五斗米折腰”，我們是否能夠欣賞到更多優美的篇章？

　　可惜，他們都沒能做到。

責編：劉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