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妤聰:葡萄藤下

尋找最美孝心少年 央視網 2016年08月03日 17:15 A-A+ 二維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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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

        當盛夏的餘熱邂逅秋天的老虎,這天氣便一發不可收拾。推開墨色的大門,邁進高高的門檻,就有清風徐徐而來,讓人仿佛置身於仙境。這裡是姥爺家,仙境是姥爺心愛的乘涼之地。

        自大門向東走幾步,抬起頭就會看到繁密的葡萄藤,一串串青色葡萄的臉頰已經微微泛紅,躲在巴掌大的葡萄藤葉下,逃開了火辣日光的摧殘。風吹過長廊,葡萄藤的葉子在空中像媽媽的扇子那樣搖啊搖,在熱的喘不過氣來的天氣,扇醉了快要成熟的葡萄。

        當時只道是尋常。

        記憶中最喜歡在夏末秋初回姥爺家,從院子裏摘一框子喜歡的果子,坐在葡萄藤下自己專屬的小馬扎上,聽姥爺講楊七郎打擂比武、穆桂英披甲挂帥,在炎熱的日子中,這避暑的仙境,仿佛空氣中的塵埃都是有趣的。那時候媽媽好像永遠都忙不完,院子的邊邊角角都打掃的乾乾淨淨;縫補好被姥爺煙斗燒破的蚊帳;將水缸裏的水一桶一桶地倒滿……從上午我們剛剛放下行李開始,一直到月光灑進了小院裏。

        夜晚的葡萄藤下,涼絲絲的風拂過,葡萄特有的果香在空氣中瀰漫,昏黃的燈光下映著一家人的臉龐。媽媽終於不再忙這忙那,和我們坐在一起乘涼。我賴在她的懷裏,聽她和姥爺嘮嗑,舅舅的廠子擴建了、大姨家準備搬到城裏了、二表哥要去當兵了等等,媽媽和姥爺仿佛有説不完的話,從自家説到別家,從小家裏的事説到大家裏的事,從現在説到從前。歡笑聲、嘆息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下來,只記得萬物寂靜時,連葡萄藤的葉子也睡熟了。

        公雞啼叫聲響起,姥姥早早地起來收拾東西,把我們的行李箱填的滿滿的,直到塞不下一顆米粒。媽媽依然和昨天一樣停不下來,忙碌著昨天沒有完成的事。當姥爺喊一聲她的乳名,媽媽才會笑著去收拾我們的東西。最後我們隨爸爸回家時兩顆棗樹之間的繩子上挂滿了被子、褥子和洗乾淨的衣服;燒飯的柴火堆又被壘的像一座小山……

        樹欲靜而風不止。

        姥爺去世出殯的那個春天,他重新載下的葡萄藤才剛剛抽出嫩芽在微冷的寒風中瑟瑟發抖,而我看到了媽媽從未見過的一面。那天,媽媽的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她沒有像大姨二姨那樣扶著靈柩失聲痛哭,她只是靜靜地跪在那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無聲地哭泣。我以為她也會哭到聲音變啞,會哭到昏了過去,但是她沒有。或許那時剛剛九歲的我還不懂得最大的悲傷莫過於無聲的哀痛。

        後來,偌大的院子裏就只有姥姥一個人了,葡萄藤因為沒有了姥爺精心的打理,就唯有盛夏的一抹綠,秋天便很少再結果了。雖然和媽媽回姥姥家的時候變少了,但是每次回去媽媽依然和往常一樣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只是少了那麼一份説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大雅》雲: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七年之後的夏天,再一次和媽媽回到姥爺家,此時姥姥已經隨舅舅搬到了城裏,這老宅子也空了。推開佈滿灰塵的大門,習慣地抬頭看葡萄藤,只是除了棕色的枯木盤在樑上,已經沒有別的什麼了。明明是佳木秀而繁陰的夏日,竟讓我心中升起悲秋之感。

        看到媽媽和以前一樣再次拿起掃帚開始打掃庭院,如今的我又怎麼會忍心看她獨自一人做著永遠也做不完的事情,當然是和她一起,只是希望媽媽感覺到,我一直在她身邊,不曾走遠。

        記憶中的葡萄藤在心中,給心一個塵世中的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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