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初的一個陰雨天，我們驅車趕往離樂都區三十公里開外的蒲臺鄉趙家莊中心學校。今年雨水充沛，道路兩旁的沙棘長得格外茂盛。在雙塔山谷半山腰處的地洼早教點，我們見到了趙雙成。

趙雙成老師在備課。光明日報記者劉鵬攝

　　趙雙成頭上有許多“光環”，他的獎狀和榮譽證書能鋪滿一間屋子的地板，可以挂滿整整一面墻壁。每一張證書，就是一個濃縮的青春故事。

　　整潔的校園一塵不染，一洼菜畦綠意盎然。辦公室收拾得井井有條，試卷分析冊、剪貼講義本、會議記錄簿等各類物件，都找到了它們最佳的位置。他的居室不大，床單雪白、窗戶明亮，乾淨整潔。

　　雨點夾雜著冰雹拍打著窗戶，發出劈裏啪啦地聲響。坐在趙雙成的宿舍中裏，我們沒有感到絲毫的涼意，反而覺得很溫暖。原來，爐子裏生了火。他告訴 我們，雖然是夏季，但山上的天氣還是涼。最主要的是，由於離家遠，中午時孩子們都不能回家吃飯，生了爐子孩子們就能喝上熱水。這些天陰雨天氣多，好多孩子 步行到校後，鞋襪早就被露水打濕了，他常常把孩子們的鞋放在爐火旁邊烘乾……

　　“誰知道火紅的火紅的沙棘花，一抷土把它培育，它紮根孤寂，孤寂的荒漠，落落中開花結蒂。呵，一腔酸甜含心裏，含心裏……”

　　趙雙成的手機鈴聲不時響起，打斷了我們的採訪。他有點靦腆地説：“不好意思，我接幾個電話。起雨了，家長們害怕娃娃們讓雨淋著，都打電話過來了啊。”

　　“學生娃都在教室裏，別擔心。”

　　“你們忙家裏的活兒，放學後我把他們送回來。”

　　“這些天，地裏的活兒多，你們就不要來回跑，到村口來接娃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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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雙成所在的地洼早教點，位於青海省海東市樂都區蒲臺鄉。這裡地處淺山地區，隨著這些年村子裏的人往城市裏搬遷。再加上多年的植被保護，野生動 物慢慢多起來。最近一兩年，還出現了狐狸甚至狼咬傷家畜的事件。為了保證孩子們途中的安全，學生放學後他一一把14名學生送回家後，再在山路上走四十多分 鐘回到學校自己做飯、洗鍋、備課……
　　就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他一呆就是31年。

趙老師給學生上課。光明日報記者劉鵬攝

　　31年前，趙雙成從當時的樂都縣第二中學高中畢業回到家鄉後成為了一位民辦教師。在隨後17年民辦老師的生涯中，趙雙成每月的工資從十幾塊錢，到後來的二十幾塊、六十幾塊，最後就停在一百七十塊錢這個數字上。這樣微薄的收入支撐整個家庭的開銷確實緊張。孩子上學需要錢、老人生病需要支出。還有一筆開銷也不容忽視，自從他成為一名教師，就一直為村裏的貧困孩子提供鉛筆本子等學習用具。而且，在他的辦公桌裏始終準備著一些感冒類的常用藥。學校裏的學生有個頭疼腦熱的，他還兼起了“校醫”的角色。今天，他也記不清自己給多少孩子提供學習用具，給多少孩子喂過藥。

　　在那些年中，趙雙成是農民中的教師，教師中的農民，身份的尷尬也使他一度産生過想放棄這份職業的念頭。他想出去搞副業賺錢，這樣就有可能改變家 庭經濟的困頓與窘迫。可是，一想到一旦離開就再也沒有登上講臺的機會，有可能將永遠結束他所鍾愛的教師生涯時，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地洼村十年九旱，村裏人靠天吃飯。前些年，政府部門將一部分人整體搬遷去了外地，但趙雙成沒去，毅然守著校園，守著學生。最終，妻子帶著一雙兒 女搬遷到了500多公里外的柴達木盆地。從此，他搬進了學校宿舍，學校成了他的家。他形單影隻，對於妻子和兒女遠在異地的生活狀況也只能通過打電話了解情 況。對此，他的妻子沒有埋怨他，為了讓丈夫能安心教學，將家庭的重擔挑在了一個人肩上。

　　2001年，趙雙成轉正為公辦教師，對於他來説，改變的是身份，沒有改變的是他的職責，他一如既往地在教育園地辛勤耕耘。在他的教學生涯中，他只請過三次假：一次是母親過世，一次是父親過世，還有一次是自己心臟不好暈倒在講臺上。

　　村民柴玉梅是趙雙成的學生，今天，趙雙成又在教她的孩子。算起來，趙老師在地洼村教過了爺爺、兒子、孫子三輩人。説起這位老師，柴玉梅更多的是遺憾。因為，趙老師即將退休，她覺得以後再也遇不到比家長還要關心孩子的老師。

愉快的師生交流。光明日報記者劉鵬攝

　　72歲的村民李森業告訴我們，農村人蓋房最看重的是地基。村裏好多孩子之所以能考上大學，與趙雙成打下紮實的教育基礎有著很大的關係。

　　當問起趙老師教學中的秘訣時，他説教學中沒有什麼秘訣，有的就是對學生養成教育和學習習慣的培養。很多時候他要單獨花很多時間和孩子們相處，給他們講一些勵志故事，講述做人的道理，一點一滴細緻入微地教。啟發他們的想象，觸發他們的心靈。在他多樣性的教學方式和啟蒙下，他的學生在二年級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自學，到三年級已經有很高的自學能力和思考能力，這也是他在教學中最為驕傲的地方。並且到現在為止他所帶的小學課程都是三級複式，在四十五分鐘完成三個年級教學任務，他能做的完美之極。

　　除了教學，除了學生之外，趙雙成老師在地洼村群眾眼裏是個民事調解能手，只要發生糾紛大家都來找他，而他也最能將道理説通，能將群眾的矛盾化解。

　　在回去的路上天氣放晴，雨水洗過的雙塔山谷裏空氣清新，沙棘樹茁壯成長。今年的秋天沙棘果一定會紅遍這片美麗的土地。我們的耳邊仿佛響起了趙雙成老師的那首手機鈴聲——

　　“誰知道火紅的火紅的沙棘花，一抷土把它培育，給寒春橙黃，給酷暑蔥綠。它晚秋默默地坐果，鮮紅留給冬季。呵，一腔酸甜含心裏，含心裏……”
    （光明日報記者 劉鵬 通訊員 祁萬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