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拓守賓
是什麼力量讓一個人終生只從事一種職業?是什麼信念讓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堅守了37年?是責任感,是使命感,更是對事業的熱愛和癡情!這是記者採訪拓守賓老師後的強烈感受。記者採訪時,這位年近六旬的教師已在那個偏遠山村執教37年了。
拓守賓任教的是一所佔地2000多平方米、擁有20間教室的山區學校。“南長灘小學”的校牌依然醒目地挂在大門上,寬敞的校園依然整潔、美觀, 所有這一切好像都在訴説著它往日的輝煌。但記者一進校門就發現,這裡實在太安靜了:看不見學生跑動的身影,聽不見整齊的朗讀聲,甚至聽不到上課、下課的鈴 聲。一問才知道,全校現在只有4個人:一名老師,3名學生,其中2個在學前班,一個上二年級。
群山環抱的南長灘,位於黃河轉彎處,與甘肅省景泰縣隔河相望,被稱為寧夏黃河第一村,是中衛市沙坡頭區最偏遠的村莊,出村、進村都要靠船擺渡。
57歲的拓守賓,現在集校長、教師、總務主任于一身,一個人教了語文、數學、體育、美術四門課,農忙時還要幹些農活。每天,他都在多種角色中轉換,憔悴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滄桑和生活的艱辛。
拓守賓向記者簡單地回顧了學校發展和“萎縮”歷程:南長灘小學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最多時曾有180多名學生,十幾年前開始萎縮,但到2000年 仍然有103名學生。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部分村民的遷出,許多學生陸續轉學,在校生不斷減少,最近幾年更是急劇減少:2010年全校只剩下16名學 生,2012年進一步減少到10人,到2013年就只有3人了。有一個五年級學生,去年還在這裡就讀,現在也離開了。雖然如此,學校至今還是一所“完全小 學”,因為“完全小學”的名稱並沒有撤銷。
學生少了,教師也就少了。2000年,全校還有9位老師,兩年後減少到6位。到2012年,一位退休,兩位調走,就只剩下兩位了。沒多久,就剩 下拓守賓孤零零一個人了。按説,他也可以走、似乎也應該走,因為他的女兒已經嫁到了外鄉,大兒子在中衛市市區打工,小兒子在銀川一家企業實習,孩子們都出 去了,村裏也沒有多少牽掛了,唯一讓他牽掛的是學校、是學生和難離的故土。
“我幹的是良心活!”雖然只有一個人,拓守賓每天仍然堅持“規範”的作息時間:上午8點到校、11點放學,下午1點上學、4點放學,每天保證6 小時的教學時間。因為他的家就在學校旁,只要學
生來了,他就開始教課,所以,實際教課常常是從7點開始的。拓守賓告訴記者:有一次,鄉上的教育專幹來學校 檢查,他正在上廁所。那位專幹發現教室沒人,就很生氣,兩個人還為此還吵了幾句,拓守賓為不被理解而苦惱。沒過幾天,那位專幹又來了,發現他正在上課,就沒話説了。
雖然學生少,但因不在一個年級各科頭緒很多,教起課來並不輕鬆,拓守賓仍然一絲不茍地備課、寫教案。記者隨手翻閱了放在辦公桌上的教案,看到每本都寫得很認真。拓守賓告訴記者,他這裡基本沒有上下課的概念,教學也是教到學會為止。
記者看到,三個孩子並沒有在教室裏學習,而是在原來教師住過的一間宿舍裏寫作業。
拓守賓給孩子們上課
説起學校的辦學經費,拓守賓連聲説不夠用。去年,上面劃撥了3500元辦公經費,今年則銳減到460元。去掉水費、電費、取暖費、管道維修費,連進城辦事的差旅費都要自己墊付。學校至今沒有電腦,他也不會用電腦,在村裏也很難上網。
拓守賓本人就是南長灘人,他是在本村讀完小學、在鄉上讀完初中,最後在當時的中衛縣縣城讀完高中。
1977年,也就是高中畢業不久,他回村當了一名民辦教師。最初,每月只有7元“工資”,連維持基本生活都不夠,但他沒有放棄這份神聖的工 作;1996年,他轉成公辦教師,工資也漲到了300多元,他幹得更踏實了;後來,他被評為小學高級教師,工資也達到3600多元,他還是沒有以此為籌碼 調往山外的學校。如今,擁有37年教齡的他,不僅是這所學校的“元老”,而且成為這所學校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守望者。
南長灘小學有讓拓守賓驕傲的“資本”。拓守賓告訴記者,自從有了南長灘小學,村裏的孩子都能像山外的孩子一樣接受正規的教育,該開的課程基本都開了,升學率也不比別的地方低,村裏走出的大中專畢業生和在外地工作的也有五六十人。
拓守賓心中也有不少遺憾。他自己有3個孩子,一兒一女都只讀到初中,最小的兒子也只讀了大專,他認為這裡面有多種原因,也是自己教育子女的失敗。他還有一個遺憾:由於自己不懂英語,學校便無法開設英語課,無法讓這裡的孩子與其他孩子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三個學生的南長灘小學還能堅持多久?應不應該存在下去?會不會徹底消失?記者提出了這些人們都關注的問題。拓守賓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説:這個學校應該繼續存在,不能、也不應該撤掉。如果沒有了學校,村裏人就沒有希望了,民風也會受到影響。
臨別時,拓守賓告訴記者,再有3年,他就退休了。
他説:“不知有沒有人來接這個攤子?如果沒人,我還可以繼續幹!”
看來,教師這份工作,他還沒有幹夠。這份堅守,他還會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