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波在家訪路上

週末放學送孩子回家的路上

　　冉波在涼橋小學上的第一堂課，就有好幾個同學遲到，有的甚至快下課了還沒到。一個星期過去，幾乎天天如此。他挨個找學生談話，有人默不作聲，有人委屈得直哭，也有學生説：“老師，我們都起得很早，可是路太遠了！”

　　冉波有點懷疑。星期五放學後，他和洪志強等幾個學生一起走，想看看他們家離學校到底有多遠。沿校門前的簡易土路沒走多遠，洪志強他們往山上一 拐，小路也消失了，只能在雜草和灌木中艱難地穿行。有時在看不到天的溝底貓著腰走，有時兩旁都是望不到底的深溝，就在刀背一樣的山脊上手腳並用地爬。

　　雖然放學早，但天全黑了，他們還在大山中間轉。幾個學生停下來，有人拿出手電，沒有手電的就借著這光亮扎火把。這樣又走了一陣，山腳下遠遠傳來一連串的呼喊聲，學生們馬上大聲回應。“那喊聲在漆黑的大山裏回蕩，聽起來都讓人揪心。”冉波説。

　　這是冉波到涼橋小學的第一次家訪，單程差不多15公里。學生們告訴他，路上經常能碰到野豬、野蜂和蛇，山上有時會落石頭，遇到下雨天，要特別注意滑坡和山洪。

　　冉波想讓這些學生在學校寄宿。“這麼多孩子都住在學校裏，出了問題怎麼負得起責任？”“學校就幾間教室，讓他們住在哪？”老師們擔心，村裏和鄉鎮的幹部也擔心。“小孩子天天走這樣的路更不安全。他們每天回去，父母就不能出去打工，經濟上也很困難。”冉波説。

　　秀山縣第一個寄宿制學校就這樣辦起來了。冉波和同事們將一間大教室隔成兩間，一間男生住，一間女生住。孩子們住在這兒，老師自然得全天候守著。 於是又將另一間教室隔成兩間，一邊住男教師，一邊住女教師。學校條件差，但冉波堅持“再差也不能比孩子們在家裏差”。他要求每個學生必須喝開水，每天晚上 必須用熱水泡腳。泡腳的時候，老師要到宿舍一個一個看著。沒有自來水，他就和同事去山溝裏挑。

　　冉波不會音樂，上音樂欣賞課時只能選一些歌曲放。有一次放《父親》，聽著聽著，好多同學哭了。原來班上44個學生，只有17個孩子的家庭是完整的，只有8個孩子的父母都在身邊。冉波也流淚了，他在黑板上寫下一句話：“別怕孩子，老師們在這裡，我們和你們在一起。”

　　孩子們節假日回家時，冉波和同事們就分成幾組去家訪，一個也不落下。去任雲燕家，每次只見到她的爺爺奶奶。有一次門開著，但家裏沒人。老師們看 到房前屋後全是禽畜糞便，鍋碗床舖都黑得看不清底色，馬上分工搞大掃除大清洗。收拾完了，又買來蔬菜和肉把飯做好。“吃飯的時候，我們聽到孩子一直不停地 笑，吃兩口又忍不住笑，笑得特別陽光。”冉波説，“雖然沒有一句話，但我們特別能體會她的心情。”現在老師們去家訪，都會自己掏錢買1斤肉、4塊豆腐和1 瓶洗潔精。學校從來沒有組織、沒有動員，都是老師們自己在家訪中摸索出來的。

　　2012年暑假後，5年級的張晶麗沒有來學校。冉波去她家裏，得知她因為家庭變故準備輟學，已經去縣城一家餐館打工去了。沒有聯絡方式，也不知 道到底在哪一家餐館，冉波就去縣城一家一家找，終於把張晶麗找回了學校。這個懂事的孩子，去年考上了秀山縣第一中學。為了勸一個叫張濤的孩子返校，冉波3 次騎摩托車翻越牛背嶺，有一次差點就掉到懸崖下面去了。孩子的爺爺説：“你去吧，好好讀書。你看老師為了你讀書，命都不要了。”

　　冉波是2007年通過公招來到涼橋小學的。2010年，他因為成績突出被調到隘口鎮的中心小學任當副校長。鎮上的孩子們早上9點到校，下午4點離校。孩子們離校後，學校空蕩蕩的。習慣了24小時和孩子們在一起的冉波，心裏也覺得空蕩蕩的。

　　一個學期後，他又回到了熟悉的涼橋小學。當地一個小老闆聽説後找到冉波：“我還從來沒聽説過一個老師離開了涼橋還會回來的。就衝你這一點，我從下學期開始資助5個學生。”

　　“和孩子們相處了這麼久，我最清楚他們的境況，這樣離開像是逃避。”冉波説。

　　冉波在鄰近的酉陽縣當過5年代課教師，2007年通過公招成為公辦教師後來到涼橋小學。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夭折後，妻子有4年時間懷不上孩子，到 很多大醫院檢查治療都沒有效果。涼橋小學一位老師的父親在山裏給他們找草藥，服用一段時間後，他們又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小寶貝。

　　“我和我妻子都很清楚，這片土地給了我們太多。”冉波説，“我不認為自己是在奉獻，每一天我都是懷著感恩的心站上講臺。”（光明日報記者 張國聖）

       人物小檔案

       冉波，男，漢族，36歲，重慶市秀山縣隘口鎮涼橋小學校長，秀山縣十大師德模範。現為國家師德模範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