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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家趙季平建議年輕人:選好,就一條道走到黑!

CCTV節目官網-CCTV-1 開講啦 央視網2016年03月11日 16:08 A-A+

演講稿: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起飛

—— 著名作曲家  趙季平

導演組説我可能這是人生第一次。確實如此,我一個人站在這面對著這麼多小朋友,給孩子們講一講。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起飛,這個題目是我年輕的時候跟搞藝術的朋友們在一起聊的時候,當時聽了覺得挺有詩意,但實際上這句話裏面,等我走過了這麼長的歷史的時間的這種沉澱,我覺得用16個字來概括:甘於寂寞,心態平和,逆向思維,持之以恒。這麼多年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那麼下面我就講一講音樂,你們最熟悉的三部電影背後的故事。第一個故事就是《黃土地》的故事。1983年的11月底的某一天的下午,有人敲我們家的門,開門以後,一位年輕人就説我們是廣西電影製片廠青年攝製組的,這是我們的導演陳凱歌,這是我們的美工何群,我是這部電影的攝影師張藝謀,咱們是老鄉,我也是西安的,這一説馬上又拉近了。他們就説我們青年攝製組要拍一部電影,那時候不叫《黃土地》,叫《深谷回聲》。我們想找一個音樂學院畢業的和我們年紀相當的,但更重要是藝術追求一致的作曲家。嚴格講我那時候還30多歲吧,還算青年,然後我就把我的作品,管子協奏曲《絲綢之路幻想組曲》,在那個手提的錄音機裏面,磁帶咔一按,聽了。我看到這個樂章的尾聲的時候,凱歌笑了,完了以後其他人都沒表情。藝謀就説:“你就等消息吧。”

第二天我有事去一個郵局,鬼使神差,這三位也在那,而且他們先發現了我。然後凱歌就説了,“藝謀咱合作這作曲,看看這人心眼大小,別要那小肚雞腸的。”凱歌就説話了:“季平,你們西安音樂學院的老師推薦可不是你一個人,還有樂團一位作曲,還有音樂學院一個作曲。”我一聽名字,我説:“樂團這個作曲比我年紀高,非常有才華,我説很棒,你要到樂團去,如果你找不著,我帶你們去。”他説:“不用你帶,你説説那音樂學院的。”我説:“音樂學院那是我的小兄弟,那是非常有才華的青年作曲家了現在。”我説都很好。我就如實地推薦了他們。其實他們已經定我了,這就是給我下一套,就看看我這個人是不是個小肚雞腸。實際上我人生宗旨就第二條,心態平和,與人為善,這個非常重要。這就是一個藝術家的心胸的包容量有多大,你今後的世界才會有多大。

我記得是1984年的元月2號,我們坐了一輛四面透風的麵包車。那時候條件非常差。到零下十多度的延安進發,走了一天。張藝謀穿那個褲子,你們可能都沒見過,四五十年代農民穿那種緬襠褲,大棉褲,腰這麼長。要拿一個繩綁起來,因為太冷。沒有現在這麼好的這些裝備。我們就到了陜北,我們住的地方,我要給大家説一説。那間房子就是一張土炕,土炕上面就是一張席,席上面有一個這麼厚的一個小薄褥子是黑的。被子也全是黑的,被子縫上有白顏色的那種小動物的蛋,大家可能都不知道,就是虱子。我們是怎麼睡覺呢?我們是全裸,把衣服拿皮帶一綁吊到房樑上。晚上睡覺蓋著那又黑又臭的被子。但是大家的精神頭之好,就一路上談的全是《黃土地》的藝術和追求。這個采風我們在陜北待了一個多月,走村串戶,回來以後我們就開始創作。《黃土地》是新時期電影一個里程碑,因為它的藝術取向,我們是用逆向思維,以前的電影的做法我們都回避。比如説當大的唱段出來的時候,一般在電影中間都是抒情段落,好,空鏡頭。不,這個電影中間,當翠巧送顧青走的時候,翠巧唱的黃土地放歌。説顧大哥我給你唱小曲了,伴奏是風,就山野的風,就是一個人的獨白在唱。這是以前的電影沒有的。從攝影上的鏡頭上,張藝謀在構圖上吸取了大量長安畫派的那種手法。凱歌的導演手法上也是新的思維。所以取得了空前的成功,1988年我、藝謀、凱歌是同臺拿到金雞獎。我覺得這個還是藝術理念逆向思維和持之以恒的結果。

到了黃河邊的郟縣,我跟藝謀是一個窯洞。我就發現張藝謀很厲害,他有很多卡片,一摞一摞的,有畫的,有文字。這都是他看那些優秀電影,他的記錄。他説這個鏡頭怎麼處理,如果叫他當導演他會怎麼去處理。他説:“季平我也得當導演。”我説:“你下這麼大的功夫,那絕對是好導演。”他説:“有你這話,我這第一部電影得請你給我作曲。”我説:“沒問題。”我樂著呢。

張藝謀在1987年,拿著《紅高梁》的劇本來了。我們又在一起討論了一下午,就討論藝術取向。這個電影有前期音樂,就是《顛轎曲》、《妹妹大膽往前走》《酒神曲》。這姜文唱的。他現在唱的是第二稿。第一稿我們就想用戲曲的辦法寫。結果寫了第一稿,姜文學不會。後來我跟藝謀商量,我説:“藝謀咱不走這一路,咱就是用北方風格寫。”我在榆林采風的時候,有一個打夯的歌。“人民公社力量大呀,牛車馬車呼啦啦呀,再來上一傢伙呀,嗨呼嗨呼嗨呀,家活上摞傢伙呀,嗨呼嗨呼嗨呀。”這就是打夯的,老百姓打夯,“嗨呼嗨呼嗨呀”。那麼《妹妹大膽往前走》的後面,“從此後你搭起那紅繡樓呀,拋灑著紅繡球呀,與你喝一壺呀,紅紅的高梁酒呀。”這就變成了一首土匪給自己心上人唱的一首情歌。這再民間不過了,如果你寫一個很有文化的,然後叫一個美聲唱法在那唱,那這電影就完了。

《紅高粱》這幾首歌極為重要,它要體現出來當時的人物的內心情感。配樂就更要命了。大家應該記著姜文這個土匪把鞏俐這個新娘子從驢背上搶了以後,到了高粱地,那是一個重頭戲。這音樂怎麼寫?後來我就想了一個辦法。我就是用了36支嗩吶,模擬人生吶喊,背後用4支笙,從最低音到最高音排了一個音團。我譜子寫出來以後,不瞞你説,我們老師看完以後説:“季平,你這是胡鬧。”我想胡鬧就胡鬧,試一把。這音樂錄完了以後,配到畫面上。我,藝謀當時看著這個場面,渾身發抖。就那種衝擊力,這就是一種採取非常規的手段,逆向思維。非常規的樂隊,非常規的組合,産生出來的非常規的衝擊力。

藝術家是要有創造性,你必須要有藝術的想象力,不人云亦云。自從那個嗩吶曲有了以後,西北風全部吹嗩吶,都來了,這就是一窩蜂。不要湊熱鬧,要動腦筋,要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裏面起飛。

這是八十年代的東西,講個2012年的東西。就是我和馮小剛的合作。他就説他要拍《1942》,他要求片尾有一首歌。劉震雲那有一首,他是在教堂旁邊一個老百姓給他念的。“生命的河,喜悅的河,緩緩流進了我的心窩,我要唱一首歌,一首歡樂的歌,頭上的烏雲,心中的煩惱,全都灑落。”當時小剛給我念完以後,我説這牛得很,怎麼這麼好啊。這是老百姓的詞啊,我説這接地氣,我寫。我在琴上寫出來了以後,我彈給我老伴聽的時候,我是有些動容的。我建議大家聽一聽這首歌,因為這首歌是姚貝娜的一個絕唱。後來她唱出來,我覺得很感動我。能不能放大一點聲音。

(現場放《生命的河》)

這後面還有一四聲部的教堂的那種聖咏,現在這個版本沒有,是一個哼鳴的聖咏。讓人感覺到1942年河南的老鄉們,餓死了300多萬人。生命有多麼可貴。所以這時候就是寄託的是這種感情。

我現在就總結兩句,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起飛,對於年輕人來説,你們要記著要去掉浮躁,甘於寂寞。要有一顆平常心,平和的心。當你成功的時候不能成為包袱。再一個逆向思維,別哪兒熱鬧就往哪兒去,別去。自己選一條好路,認準了道,一條道往黑走,越走越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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