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旺和王濛
總感覺最近的王濛,和以前有些不一樣。這並不僅僅是一種外觀上的變化,而是一種內心氣質的變化,一種行為方式的轉變。面前採訪的記者,她的聲調不再那麼氣壯如牛不再是各種名言警句的製造者,甚至,,,她會有些刻意閃躲甚至羞澀。搞不清楚自己真的喜歡那種性格類型,可能二者我都很喜歡,只要她不會為了刻意尋求某種渠道和平臺而做出的有位本性的改變。
我將其理解為一種成熟,一種淡定。我對她的闡述,也就先從她的改變開始,MAKE THE CHANGE。
濛爺真的變了。
其實這種轉變很微妙,可能在你不經意的感慨之間,可能是她在賽場上屁股與屁股交錯而過的距離,可能是高速滑行過程中冰刀滑過冰面的時長。在賽場上,她依舊展示出曹操般(自評)的統治力:她7次將500米短道速滑世界紀錄刷新,都快趕上每次提高一厘米的撐桿跳女皇伊辛巴耶娃的頻率。而今年3月的世錦賽,她甚至一口氣拿下四枚金牌。
是她肩上的隊長袖標不見了?是受到了某些來自官方的指令和暗示?都不是。我總感覺和以往張揚、快意恩仇、走路晃來晃去的濛主相比,如今的她有了一種氣質上的改變:比如,以往能將這個世界上三分之一男隊員練趴下的她,如今竟然有廉頗老矣的慨嘆;比如以往主宰話筒的她,會扭捏地離開,或成為提攜晚輩的典範。
而好不容易鋪陳開聊了,你也別指望能提取“屁股”“第一”“報仇”等格言警句,取而代之的是感恩,規則,甚至生物學、力學等枯燥的專業術語。
“現在的規則,包括裁判的判罰尺度都有了調整,我需要適應,”她説,“我們短道項目,需要對人體肌體生物學的改造,另外我們教練還邀請了一些力學專家,我們一起探討一些提高效率的辦法,畢竟這也是一項離心力的運動。”
看著戴眼鏡的她侃侃而談,我竟然産生一種錯覺:她究竟是潔白冰面上的殺手,還是號稱“動腿更要動腦”的科學教授?就如同她看過兩遍的《西遊降魔》,她究竟是降服還是被降服?
肯定不是2011年8月來自上級主管部門的那一紙指令(王濛和隊友因為與國家短道速滑隊領隊王春露及教練員在青島發生肢體衝突而被開除),她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或許,這一切的一切,源於她離開國家隊的深切感受,以及其後孤獨的漫漫長夜帶來的深層次思考。
據曾經探望她在加拿大訓練的隊友透露,那種訓練,有時候可以用玩命來形容——每天早上6點鐘,她獨自一人起床,一人進行自行車等體能訓練,有時超負荷兩小時是家常便飯。回宿舍,她還必須自己準備晚飯,而沒有國家隊的冠軍灶。更晚,她還要反復揣摩和剪輯自己帶去的所有國家隊的比賽錄像。
或許她的遭遇在歐美專業運動員那裏只是家常便飯,但在中國,尤其是這些奧運冠軍這裡,一切就有些不平常了。平常,他們被國家隊龐大的保障體系管著,衣食起居有人專門伺候,訓練有科研教練團隊、比賽保障團隊。於是,這種待遇上的落差,語言交流的落差,尤其是心靈體驗上的落差,讓她真切地意識到:自己以往的強大,都是來自於舉國體制這臺龐大的機制運轉。離開了它,自己只是一個沒有文化缺乏技能的路人甲。
她真的感受到,一種深層次的危機感。迷茫時,她的腦海裏,偶爾會浮現曾採訪過的白岩松引用經紀人對李娜的那句話。
李娜告訴白岩松,深夜裏,一人在等紅綠燈。前面沒車,但那人一直在等待。旁人問:為什麼不走?答:如果我走了,這時恰好有一個小孩在窗戶上看到我闖紅燈,我就是一個不好的榜樣。“既然我選擇了這個行業,我就要把它做到最好。”李娜説。
不管怎樣,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以前不善官方繁冗形式的她,甚至向中心提交了5篇思想彙報,並説出了一句哲學意味的話,“放下了就不覺得難熬了。”
她真的放下著名運動員身份,以前的榮譽,叛逆的性格,開始回到自己最喜歡的潔白冰面上。
當然,也不是所有東西都放下。比如和我交流時,她會不經意地展示自己右臂上2010年奪得奧運冠軍時親吻金牌的文身,以及贊助商安踏打造的胸口印有“King”字樣的戰袍。
文身下面有著“to be Continued”(未完待續),和她戰袍上七次世界紀錄的數字(最上面的是不就前新世界紀錄,42秒597),構成了一種對應,一種隱喻?
這一切,是不是等待到2月的索契冬奧會,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