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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後獨生父母 更懂教育的一代?

發佈時間: 2014年12月04日 15:39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 中國教育報 | 手機看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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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80後自己還需要父母關照,若干年後,他們能承擔起撫養子女贍養老人的重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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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天建 繪

  ■未來10年,由第一代獨生父母養育第二代獨生子女的家庭將超過1000萬個。

  ■中國第一代獨生子女已相繼進入而立之年,他們正式從孩子變成父母,從“小皇帝”成長為“監護人”。

  ■有人擔心,80後獨生父母自己還是垮掉的、自私的、沒有責任的一代,如何教育他們的下一代。

  也有人充滿期待,因為他們是更重教育、更重自我、更具公民精神的一代。

  ■陳薇 馬海燕

  獨生父母,即獨生子女成長為父母。從上世紀70年代末期到1980年後出生的獨生子女一代,已相繼進入而立之年,他們正式從孩子變成父母,從“小皇帝”成長為“監護人”。未來十年,隨著第二代獨生子女的出生,由第一代獨生父母養育第二代獨生子女的家庭將超過1000萬個。

  給孩子最好的教育及一切

  80後獨生父母是垮掉的、自私的、沒有責任的一代?還是更重教育、更重自我、更具公民精神的一代?他們如何教育他們的下一代?

  80後獨生子女的成長史,幾乎同步于中國改革開放的發展史。80後獨生子女的童年儘管衣食無憂,但大多也剛夠溫飽,或略有豐余,可到他們做父母的今天,已完全不同了。

  汪琳,1981年的獨生女,成長于湖北省某三線城市,小時候的玩具是自製的沙包、跳青蛙、泡泡膠,學校門口有5分錢一份酸梅粉、炸米條、攪糖。她只有兩個布娃娃,壞了也捨不得扔。工人父母的家裏乾淨而節儉,很少有零食。

  如今,自己做了媽媽的汪琳,總是儘量滿足女兒的要求。或多或少,這也是她自己的心理補償。汪琳還為女兒報了舞蹈、書法興趣班。小時候,受條件限制,她不會舞蹈、不會音樂、不會書法,幾乎沒有任何興趣愛好。她不願女兒重復自己童年的壓抑和無趣。

    不論在東中西部,無論大城市還是小城鎮,這是80後獨生父母的普遍選擇。女孩子學舞蹈、鋼琴、古箏、畫畫,男孩子學跆拳道、小提琴、游泳,大一些的還有英語、數學、音樂。

  可能是自己吃過苦頭,許多家長並不會給孩子灌輸“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必要的吃苦教育是可以的,未必大富大貴,但孩子要“富養”(尤其是女孩子)。80後獨生父母絕不吝于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成長環境。

   “70年代,來接孩子的家長一般會問老師,‘孩子今天乖嗎?’現在不一樣了,家長會問孩子,‘你今天開心嗎?’‘你今天學了什麼?’”有著40年教齡的上海市學前教育研究所副所長郭宗莉,曾是上海一所創辦于1956年的示範性幼兒園園長。在她印象中,在重視孩子的心理感受上,80後獨生父母明顯優於其他年代的父母。

  張文也是如此。當聽到女兒在幼兒園受委屈,畢業于北京某知名高校的張文都會想起自己的童年經歷。那時候,不管什麼原因被老師告狀,她的父母都會責怪孩子不聽話,甚少傾聽她的辯解。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沉浸在書山題海中的無奈,青春記憶幾乎一片空白。因此,“我絕不讓我的孩子深受學習之苦。”她甚至認為,將來自己的孩子可以做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包括早戀,只要不出格就行,那樣的青春至少不乏味。

  獨生父母個人取向更明顯

  作為家裏絕無僅有、不可多得、獨一無二的一個孩子,獨生子女向來以“依賴、任性、嬌慣、自我中心、脾氣大”為人詬病。換一種視角,這也説明獨生子女更注重自我、願意表達、捍衛個人利益。

  2005年,上海社會科學院青少年研究所包蕾萍研究員對上海市1828個學齡前兒童家庭進行問卷調查後發現,36個指標中只有5個指標,獨生父母與非獨生父母存在顯著差異。第一條就是,“相比較非獨生父母,獨生父母個人取向更為明顯。例如,當事業與生育孩子發生矛盾時,近兩成獨生父母表示會考慮暫時不要孩子。”

   明顯的,生於80年代以前的人帶有更多集體主義的烙印,甚至以個人意願為恥。

  上海思南路幼兒園教師施慧法告訴記者,她班上有一位小孩子喜歡吃蝦。有意思的是,如果是爸爸媽媽燒蝦,就會按照人頭數平分,一人幾個,大家都吃;如果是爺爺奶奶燒,就會説自己不喜歡吃或是吃過了,只看著孩子吃。她覺得這是因為,“80後父母也是被寵大的一代,講究‘你有我也有’,而不會像上一輩那樣犧牲。”

  但她同時發現,80後獨生父母只會“共享”,卻不會“分享”。讓孩子帶一大包糖到班上分給同學吃,每個家長都願意;但是,如果東西只有一樣了,誰先誰後?父母和孩子就都不樂意了——他們都希望自己是獨有的那一份兒,都不希望落於人後。

  上海市科學育兒基地常常舉辦一些親子培訓課程。一些課程結束時,有一個抽獎環節,獎品並不昂貴,重要的是這個環節的教育功能:要讓孩子知道,不是所有的東西他都可以擁有。

  常常有沒抽中獎品的孩子立刻流下眼淚,或對著父母發脾氣。家長趕忙安慰,寶貝不要哭,待會給你買一個一模一樣的。

  基地副主任陳彩玉特別叮囑家長,如果這樣説,這個環節就失去意義了。家長需要幫孩子分清楚什麼是自己的、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什麼是自己能得到的。在能力所及範圍內,80後獨生父母常常無限制地滿足孩子的要求,這只會讓孩子在願望達不到時更加驕橫,無形中又加劇了獨二代們唯我獨尊、受不了一點委屈的性格走向。

  並非所有的家長都聽得進去。幾乎每個年輕家長都能説出蒙氏、華德福一類的教育理念,還有一些錯把孩子的任性當個性,甚至有的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天才、完美無缺。其實孩子一身毛病,老師告誡家長,家長也不在乎,反而認為老師不對。 

  糾結在知易行難的煩惱中

  幾乎每一個80後獨生父母都會懷有童年遺憾,與前輩不同的是,他們懂得反省自己,避免在後代身上重演。那些網絡流傳的育兒經,《愛的教育》、《好媽媽勝過好老師》、《孩子你慢慢來》一類的暢銷書,他們或多或少看過。微信圈裏,關於孩子成長的真知灼見,諸如等待、容忍、啟發、愛的教育也廣為流傳。

  然而,了解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幼兒園一般要求,孩子要在晚上九點前上床睡覺。不過,據郭宗莉老師觀察,在九點半之前睡覺的都少,因為80後家長們習慣熬夜,孩子們會説:“連你們都做不到呀!”

  説“要多陪伴孩子”,但是,在上海市科學育兒基地的一些培訓課程裏,家長只是身到、心未到。孩子唱起了兒歌,家長卻在低頭看手機。都説儘量不要讓學齡前兒童沉迷于電視、電腦等電子産品,但實際情況是,一些孩子還不會説話,已經會在iPad上滑動手指。家長自己也玩,自然不會制止。

  80後獨生父母,更願意看電腦、平板,而不是報紙、電視,睡覺前和起床後的一件事很可能是打開手機。在育兒上碰到了難題,他們很可能不再詢問父母,而是坐在電腦前敲起了鍵盤。

  除了物質世界的急遽改變,互聯網的出現和普及是人類世代巨變的分水嶺。美國提出了“數字原住民”概念,第一條標準是,出生於1980年之後。他們面臨著一個無所不在的網絡世界。網絡就是他們的生活,數字化生存是他們從小就開始的生存方式。

  包蕾萍的上述調查還有一個結論:在獨生父母中,有45.7%的人曾使用互聯網查詢過育兒知識,比普通父母高出7.2%,差異顯著。另外,44%的獨生父母至少知道一個育兒網站,普通父母只有31.4%。這説明,獨生子女為人父母后對新興媒體持一種更為友好的態度,樂於以一種新的方式去體驗親職的發揮。

  還有一些毛病,或許不是出於家長個人意願,而是急遽變化的時代所迫。在提醒自己不要學習自己的父母同時,他們又不知不覺地繼承了這些毛病。

  “我常常會催她,催她吃飯、洗澡、睡覺、早起,甚至走路都在催她快點,吃飯前去洗手,五分鐘我起碼催十遍。”張文説。儘管每一篇文章都在告訴她,“在時間寬裕的時候要放慢腳步等著孩子”,但是時間太寶貴了。她是上班族,每天早上的指紋打卡直接與獎金挂鉤,容不得半點落後。

  張文意識到,一切遠沒有她當初想象的那麼簡單。不上興趣班,也許短時間內孩子是快樂的,但沒有特長,孩子在學校可能就感受不到成功、快樂,找不到自信,也影響了人際交往的能力。很多80後獨生父母都如張文般糾結,一方面他們想讓孩子開心快樂、接受無功利的教育,但另一方面又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於是,不得不在你追我趕的大環境裏妥協。

   “獨”易而“立”難

  中國教育學會家庭教育專業委員會名譽理事長趙忠心,今年73歲高齡了。他時常觀察著身邊的家長,“我發現很多獨生子女的家長不會做父母,管教、侍候兒女成了習慣,慣性,收不住了。”有的兒子已經結婚,媽媽晚上還偷偷地到兒子的新房給兒子掖被窩。

  中國素來就有世代同堂的傳統家庭文化,不少80後獨生父母出於精力、經濟等方面的考量,主動或被動接受了父母來到大城市幫忙撫養第三代的任務。除了日常生活照料,他們還是子女結婚、買房的經濟支柱。

  陳彩玉説:“現實情況表明,形式上的‘獨’容易,但真正意義上的‘立’困難。”

  施慧法還注意到,每年幼兒園招收新生填表時,家裏的戶籍地址、居住地址,孩子有沒有打過預防針,小時候有沒有生過病,飲食上的注意事項等,有的媽媽居然不知道,老一輩比她們還清楚些。

  兒科醫生李玉琴一直主張老人不要幫兒女帶孩子,如果非要幫忙,只是做點家務即可,教育孩子的責任還是由父母完成。老人對第三代的天然溺愛,是縱容很多孩子從自我到自私、獨立性差、不注重他人感受,甚至把孩子的壞習慣當優點的重要原因。來她這兒就醫的孩子,很多她一眼就能看出是父母帶的,還是爺爺奶奶帶的。

  對於如何養育“獨二代”,80後獨生父母和其父母常常有著不同的理解。祖父母們更看重經驗和傳統習慣,而80後可能更相信書本、網絡或者同齡人交流間學來的知識。這樣的矛盾,幾乎在所有的隔代撫養家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著。

  北京媽媽陳冉,曾一度陷入與公婆的“中藥之爭”。公公注重養生,常帶孩子看中醫、喝中藥,最近陳冉終於決定拒絕:“我會帶她去醫院看病。我是她的監護人,我會跟我老公商量後再決定。”“監護人”這個説法,自此成為公婆的心頭刺、口頭禪,常常被用在兩代人意見不一、衝突爆發之時。

  包蕾萍更擔心的是,很多獨生父母避免了獨二代新生兒帶來的混亂期,各種壓力和困惑由於祖輩的介入而得以減輕,但是,這種表象下掩蓋的是一種壓力後置。當獨二代長大、祖輩衰老難以自理時,80後獨生父母必然面臨承擔贍養和撫養的雙重壓力。

  這個危機懸在每個獨生父母頭頂之上,卻幾乎沒有人願意仔細考慮。眼下,子女教育等問題仍在首位。儘管獨生子女贍養父母確實讓人發愁,但那至少是10年後的事情。

  問題是,這10年間,80後獨生父母們如何在現實生活中更主動地自我鍛造和成長?

    (本文摘編自第684期《中國新聞週刊》,標題有改動,文中受訪家長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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