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1+1》2010年3月19日完成臺本
——西南大旱:燃眉之急!長久治安!
主持人(董倩):
晚上好,歡迎您收看《新聞1+1》。
今天我們的節目繼續關注發生在西南地區的旱情,首先我們先來看兩張照片,這張照片是發生在3月12號雲南某一個村莊,我們可以看到孩子的臉上,還有他們是在苦苦地等水。
再來看一張照片,這是3月18號的,重慶嘉陵江江面是遠遠低於往年的水位,乾旱成為這個樣子,讓所有的人心焦,那麼現在西南的大旱還在蔓延,我們關心它的成因是什麼?未來我們又能否及時地去預防和預報?今天我們演播室特別請來了中國水科院的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嚴登華先生,稍後他會為我們進行解讀。另外,我們的《新聞1+1》的記者,也從前方帶回了最新的報道,我們一起來看一下。
3月17日,農曆二月初二,俗稱龍抬頭。
古代中國民間在這一天有求雨的習俗。
高琦(本台記者):
這裡是雲南省硯山縣的大榔樹村,距最近的一座黑水水庫有25公里。但是由於路還沒有完全修通,我身後的這幾輛大卡車就是運水的車輛,他們需要經過兩個小時才能到達這裡,這幾輛大卡車也正是目前當地300多位村民唯一的生活用水來源。
據當地氣象部門最保守的估計,今年的雨季可能要到6月初才能開始,而目前雲南旱區的大部分小春作物已經基本絕收,那就意味著現在所有的應急措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生存。
解説:
這樣的場景如今每天都在雲南旱區上演,如果不是這場大旱,也許外界很少能關注這些默默無聞的村莊,如果不是這場大旱,習慣於守護土地和家人的村民王正科絕不會想到要離開。
王正科(雲南省硯山縣大榔樹村村民):
不行了,我跟他們講,我要走出去了,就是走出去,留一棟房子在這裡,給我老爸、老媽在,我要打工了,不打工不行了,這個地方。
解説:
就在一天前,38位年輕人在政府的直接幫助下,坐上了前往廈門務工的大巴,對於他們而言,那是一個陌生的城市,遠方雖然還有很多的不確定,但身後遭受大旱的家鄉,卻沒有給他們任何留下的理由。
馬志山(雲南省硯山縣縣委書記):
我們是儘量多輸出,因為很多受災地區都是山區,貧困地區,很多老百姓出去的這種意識不強,我們是直接和廠家聯絡,並且由我們勞動社會保障局的人,親自把他送到廠裏面去交給廠商。
記者:
還會回來嗎?
王正科:
回來,怎麼不回來,這裡就是我們的家鄉,回來。
解説:
在距離大榔樹村一百多公里外的長嶺街村,村小組村長李偉勇沒有想到要離開,但他除了要考慮水的科學分配,還要全力維護一個黨員幹部在災難面前的廉潔形象。
李偉勇(雲南省硯山縣長嶺街村):
昨晚上我還叫他們拉來給我,我還叫給我的缸裝滿,我們這裡不發水,我們不能到區民委去拉水,因為去拉水,人家説,我幹部都到那邊去拉水,人家不服我。這一桶有的20公斤左右。
記者:
20公斤要花多少錢?
李偉勇:
像這樣大桶,能夠到五塊錢一桶。我們的碗早上吃了不能洗,要晚上吃了才能洗。
記者:
你現在家裏還有牲畜嗎?
李偉勇:
現在那邊只有一個,因為沒有水,缺乏水,現在只有這一頭了。
馬志山:
我們是每一個縣級領導負責一個鄉鎮,鄉領導要包到村,一般幹部要包到戶。你要確保你的這些戶數,有正常的水喝。
解説:
在硯山縣,由於一直沒有降雨,旱情的數據每天都在更新,同時一些具有計劃經濟時代模式的分配製度得以重現。在長嶺街村,村組長李偉勇發明了水票制度,也就是按戶頭髮水票分水,每戶每次限發一張,但水量的持續減少,還是讓絞盡腦汁的各級幹部們對於未來捏了一把汗。
張友富(雲南省硯山縣阿猛鎮副書記):
我們就是發動了我們的幹部、職工,大家都在捐款,我們上級各部門領導,大家都非常關心。
記者:
但是靠這樣的方式,能撐到6月份雨季到來嗎?
張友富:
很難,很難。
馬志山:
賭一把,我們現在是各種苗木的準備工作,已經全面開展,雨水來,老天再將就我們一點,不要老是再往後拖了,將就一點,能夠來,我們就還是有信心。
主持人:
剛才縣委書記説,雨水再將就我們一點,所以有一個問題,我們看一下最好的情況和最壞的情況,都會什麼時候降雨?最好的情況有可能是?
嚴登華(中國水科院教授級高級工程師):
從雲南地區來看,降雨的雨季一般是在6到9月份,從過去往年來看,春季的降雨沒有這麼少,今年屬於氣候…
主持人:
最早的話,我們現在預測,最好的情況會發生在,幾月份能降雨,你們的推測?
嚴登華:
這個推測跟氣象學整體推測是有關的,但是剛才這個片子裏氣象預報是6月份。
主持人:
最壞的,最糟糕的估計。
嚴登華:
可能到7月份、8月份,甚至都有可能。
主持人:
一年都有可能不降雨?
嚴登華:
對,今年可能對於,我們也很擔心,可能今年雲南可能會出現冬春夏旱情連在一起。
主持人:
四個季節連在一起不下嗎?
嚴登華:
對,就是從去年的秋冬到今年的春夏。
主持人:
我們來看一張圖,這是全國年乾旱頻率的分佈圖,在我們的印象裏,覺得西南地區是不可能乾旱的,尤其是昆明,尤其是雲南,覺得它是四季如春,怎麼可能發生乾旱?但是我們在圖上看到,是一個乾旱區,就和華北一樣,都是一個乾旱區,而且它是一個重級,都是這種褐色的了,所以也就有一個問題,按説這種乾旱並不是一個偶發的現象,這是一個規律的現象。為什麼在今年我們如此地措不及防呢?
嚴登華:
對於今年旱情來説,影響範圍之大,影響程度之深,在歷史上應該説也是一個極值的,特殊的一個現象。對於今年西南地區乾旱來説,可能有這麼幾個方面的原因:第一個方面,去年汛期提前結束了,今年持續高溫少雨,這是一個方面原因。
主持人:
這是氣象原因。
嚴登華:
氣象原因。第二個方面,與區域應對乾旱工程,與非工程措施不完善有關。
主持人:
工程措施我們可以理解就是水利工程。
嚴登華:
對。
主持人:
非工程措施什麼意思?
嚴登華:
非工程措施主要指的水資源的配製和調度。
主持人:
這是什麼意思呢?
嚴登華:
所謂水資源的配製和調度,比如説我們長期在非工程措施工程中間,我們要將短期水資源短缺,應該與長期配製相結合起來。
主持人:
我們就以雲南為例,因為數據告訴我們,它是全國水資源最豐沛的第三位。對它來説,可能沒有一個未來怎麼辦的問題,因為我水這麼多,我要考慮未來嗎?
嚴登華:
對於水資源管理來説,應該是要考慮到將來的水資源的演變趨勢,特別是現在全球氣候變化背景下,乾旱和洪澇發生的頻率呈一個雙上升的趨勢。現在我也是一個建議,或者一個呼籲,在未來水資源管理中間,一定要考慮到極值過程,也是乾旱和洪水發生的情況。
主持人:
還是回到我們這張圖,剛才我們看了這張圖,1951年到2006年,這是半個多世紀的數字方面一個累計,足夠説明我們在這方面應當有及時的預報了,為什麼我們這次沒有預報出這麼厲害的大旱?
嚴登華:
對於預防方面來説主要是這樣的。今年也是一個特殊情況,對於乾旱來説,像今年這種持續,這麼長時間的乾旱是很少見的,同時來説,從預報技術手段來説,要預報四個月,乃至六個月長時段預報,目前來説很難做到。
主持人:
也就是説,我們達不到技術水平?
嚴登華:
對。
主持人:
四個月到六個月我們預報不了,我們能預報多長時間的乾旱?
嚴登華:
像我們現在預報來説,乾旱像現在做的最好的一般就是一旬。
主持人:
一旬?
嚴登華:
對,十天,或者更長一點,大概是在一個月之內,現在像國家有關部門也在做,比方説這個月我做下一個月的預報,水資源的預報。
主持人:
是我們技術方面的能力不夠,還是我們關注的度不夠?
嚴登華:
我認為這兩個方面可能都是有原因。第一方面從技術手段來説的話,天氣預報,預報角度來説,也是一個很複雜的一門科學。像現在技術在發展,過去我們只能預報一兩天,現在能預報六七天,我們中央電視臺也經常播個七天預報情況,都是很準的,所以慢慢“實現”,現在技術在發展,但對於水資源的管理來説,像七天、十天,可能還不能滿足整體水資源配製和調度的要求。
主持人:
所以説理想預報的方式還有一個完備的預防機制,這是可以保證,不管是澇還是旱來臨的時候,我們都可以高枕無憂,但現實情況是什麼樣呢?我們的節目稍後繼續。
(播放短片)
字幕提示:
3月17日 農曆二月初二
硯山縣村民分水
記者:
這個壩塘是不是全村唯一一個水源?
李偉勇:
是的,我們長嶺街村子裏面,一千多人唯一的水源。
記者:
能解決人畜飲水和灌溉嗎?
李偉勇:
能解決,雨季到的時候解決,雨季少的時候就不行了。
解説:
這個上世紀50年代修建的壩塘,是硯山縣長嶺街村一千個村民的取水地,以前從未枯竭過,現在已經見底半個月了。
尹保新(硯山縣長嶺街村村民):
我活這麼大年紀,沒見過這麼幹。
解説:
硯山縣,位於雲南省的東南部地區,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今天的最新消息説,雲南極有可能出現四季連旱,在今年6月雨季來臨以前,乾旱現狀很難緩解,這樣的極端天氣最考驗的就是當地的水利基礎設施,壩塘這樣的小型水利已經完全發揮不了作用,那麼當地的水庫呢?
記者:
這個水庫是什麼時候建的?
李興順(硯山縣豐收水庫工程技術員):
這個水庫起初的時候是,據資料上説的是,晚清同治年間。
解説:
這個名叫豐收的水庫在當地屬於中型水庫,然而這個名字帶著最樸素願望的水庫關係著三萬多人飲水和一個廠礦工業用水的水庫,卻是一座帶病十年的病險水庫。
何紹武(硯山縣豐收水庫管理所所長):
我們這個病險水庫,已經是等了10年時間了,終於在2008年批下來了,要是我們這個病險工程,要是在2008年、2007年搞,今年我們這個水庫,就不會出現這麼缺水的這種現象。
解説:
何所長告訴我們,過去的水利投入主要集中在大江大河,修大水庫,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在雲南這樣的丘陵地區,像豐收水庫這樣的中型水利設施可以説是保命水,但卻最缺乏投資。
何紹武:
國家有國家的安排, 就是我們(文山)州,我們省都要排隊,都要靠初審,還有安全鑒定,你這個病險水庫要通過數據,通過搞出病險水庫,你達到幾級,還要通過鑒定,鑒定以後,還要逐步逐步地往省廳報,省廳報水利部,都是這樣的程序。
解説:
一場百年不遇的旱情暴露出傳統農業的脆弱,更把水利基礎設施建設的積弊再次呈現在人們眼前。一組數據顯示,截至2007年年底,中國已建成水庫總計約8.7萬座,其中病險水庫約3.7萬座,而病險水庫主要就是中小型水庫,約佔總病險水庫的99.9%,雲南也不例外,由於複雜的地質結構,境內的水庫大多為中小型水庫,且多數年久失修。近兩年來,儘管中央和雲南省政府都在逐步加大對水利建設的投資,但是由於病險水庫基數太大,問題,始終無法解決。
馬志山:
光我們縣的這些項目建設,初步算就是10多個億。我們全縣的財政收入,包括上繳中央的,一年是近4個億。
記者:
4個億?
馬志山:
4個億,相當於我們3年左右全年的財政收入。
記者:
錢能解決現在面臨的所有困難嗎?
馬志山:
錢也不能完全解決我們現在所有的困難,但是沒有錢,眼前的困難和問題很難解決。所以現在除了我們自身的努力之外,非常希望中央、省(文山)州,多給我們一些支持和傾斜,多幫助我們抗旱救災取得勝利。
解説:
據雲南省3月5號的消息,雲南一地累計投入抗旱資金已將近15億元,各方捐贈資金兩億元。有人粗略統計,將這筆錢分給全省飲水困難的780萬人,每人可以分得大約180元。
主持人:
俗話説有備才能無患,現在我們通過短片看到,像水利設施,目前這種現狀,我們應當怎麼去做?
嚴登華:
對於現在水利設施來説,目前我想可能還是進一步加強現有水源合理分配,以保證現有區域飲用水,特別是這方面的安全。
主持人:
您講的是應急之措?
嚴登華:
對,對於長遠角度來説的話。我這地方有這麼幾個方面的想法:第一個,因為我們目前整體抗旱都是一種應急的抗旱,但是對於現在這種情況來説,我們將應急向常態與綜合管理相結合起來,這是第一個事情。
第二個方面,要將短時的應急管理向長期、中期和短期相結合轉變。
主持人:
但問題是,當你連預報都不能預報的很長的時候,你怎麼把短期和中長期結合起來呢?
嚴登華:
這個問題是這樣的。對於長期水資源管理層面,要早點考慮到這個區域水資源承載能力,這個區域社會經濟發展要與水資源的承載能力相結合起來。
主持人:
就是有多少水能養多少人,多少企業。
嚴登華:
對。
主持人:
能做到嗎?
嚴登華:
這個能做到,這是進行水資源承載力研究,支撐發展很重要的一個目標。
主持人:
剛才咱們説的是長期,咱們再説説應燃眉之急,比如説像雲南幹到這種程度了,他們現在應當有什麼辦法去解決?
嚴登華:
對於目前來説,因為支撐工程條件所限,最初沒有很好的中期水源合理配製,特別配製應急水源,目前還是要充分發揮本地的現有的水資源,充分來挖掘它的潛力和它的支撐能力。
主持人:
可是就像您剛才跟我説的那樣,像雲南省現在幹的,只能眼巴巴地等著天上降水,他自己幾乎是沒有什麼辦法了,那他們怎麼辦?
嚴登華:
對於這個來説,現在已經走進了一個比較困難的時候了。
主持人:
困難也得解決,我們的解決應對之道在什麼地方呢?
嚴登華:
對於目前的應對之道,一方面,現在我看雲南省已經制定了一些措施,通過外出務工,輸出等等這些措施減少本地水資源的消耗量;另外一方面,耗費一些工業或者企業,要做一些限制性的措施。
主持人:
現在能做到亡羊補牢,馬上再去修水庫,還來得及嗎?
嚴登華:
對一個水庫修建時間還是比較長的,在短期內要想做到這一步還是有困難的。
主持人:
塘壩小的水利設施呢?
嚴登華:
現在塘壩和水利措施修建,對於今年肯定是不趕趟了,但是對於後幾年會有很大幫助。
責編:劉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