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遠征軍老兵張浩東胸前佩戴著紀念章,旁邊的堂弟仔細端詳。本報記者 張寒 攝
人物簡介
張浩東
92歲,生於河南西平縣,做過學徒,當過炮兵,1943年到印度受訓,然後成為中國遠征軍中的一員,赴緬甸抗擊日軍。1945年戰爭勝利後,他留在緬甸娶妻生子,安家落戶,與故鄉親人失去聯絡。
今年5月30日,他參加一個民間組織的中國遠征軍回國尋親活動,終於踏上回家路。
張浩東沒有哭。
2009年6月2日,時隔60餘年,他重新站在河南西平縣盆西村的村口。
親戚、街坊鄰里涌到跟前。
身材瘦小,眉毛只留幾根,牙齒只剩一顆的92歲老人,表情平靜如同岩石。
而在洛陽,同樣92歲的王之平,“眼淚就沒有停過”。
兩位老人都是從緬甸回中國的河南籍遠征軍老兵。
5月30日踏上歸程,從緬甸到瑞麗,到芒市,到昆明,到鄭州,到家。
少小離家老大回,他們用來丈量家鄉的,是僅存的兒時記憶。
而他們作為遠征軍老兵的歸來,掀開的是一段戰火紛飛的歷史。
二戰期間,自1942年始,中國軍隊為保護滇緬公路這條物資生命線,挽救遠東大後方危機,兩赴緬甸抗日。3年多投入兵力約40萬,戰功赫赫,死傷無數。這是自甲午戰爭後,中國軍隊第一次出國作戰。
最終,有人選擇留在了緬甸。一待60餘年,家國遙望。
回家
本來張浩東已放棄回國,但怕失去最後一次機會,他又改了主意
“您激動不?”
張浩東瞇著眼睛,搖頭,不激動。
“回家您不激動?”
張浩東再搖頭,不激動。
兩名電視臺的記者尷尬地互看一眼,沉默了。
張浩東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的確切地方。耳背的他,常常聽不懂別人説話。他總像在唸書一樣重復一句話:我家在西平縣盆窯鄉,離縣城18公里,我的爸爸叫張盤明。
這是他關於家的所有記憶。但是他説,“我到了家就能認得”。
本來他因為身體情況,已準備放棄回國,但怕失去最後一次機會,他又改了主意。
當6月1日,堂弟張愛忠輾轉聯絡到他時,他衝著電話又把那句話重復了一遍。
第二天,從鄭州到西平的車上,老人的手一直緊緊握著放在腿上。
記者説,就要見到親人了。
老人遲疑了一下,笑容在腮邊癟了下去,“還不知道是不是?”
他説,如果真是親人,他會跟親人説,“我來瞧瞧,看大家都好啊”。
到了村口,堂弟和兩個侄子衝上來。侄子哭了,張浩東的表情沒有變化,被架著往屋裏走。
坐在堂弟的院子裏,親戚們一一自我介紹。當説起已不在世的姐姐、叔叔、母親,張浩東的語言突然流利了很多。
又有人問,“您激動不?”
張浩東拉著堂弟的手不放,一個勁地點頭,“激動,激動”。
6月4日,張浩東去拜祭了父母。
他第一次哭了,在墳前,他讓父母別再掛念。
“我回來了。”
這次回家,是由中國的一個民間組織來協調的,陜西扶貧培訓集團資助。
“我們有責任讓他們回來看一看”,活動組織者、《瞭望東方週刊》記者孫春龍,在2007年幫助一位遠征軍老兵回家後,知道還有很多老兵有回家的願望。而隨著時間推移,活著的老兵越來越少,再不做,就來不及了。
在孫春龍看來,對這個群體的關注,就是對歷史的關注。
在緬甸,現在還活著的遠征軍老兵不過幾十人。
相關鏈結:
留言要注意語言文明,此間評論僅代表個人看法 查看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