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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12月22日,毛澤東主席發出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這句話一落地,全國1700萬青年學生——約1/10的城市人口,就響應號召,離開城市走向農村,開始了一段刻骨銘心的人生歷程。
青年習近平也成了這支遷移大軍中的一員,起點是首都北京,終點是革命聖地延安。
不過,習近平離開北京更像是一種“逃離”。
1962年起,年幼的習近平由於受父親習仲勳冤案的牽連,遭到歧視,在“文化大革命”中,家被查抄,他隨母親住到了中央黨校。習近平在《我是黃土地的兒子》一文中寫道: “因我有一股倔勁,不甘受欺負,得罪了造反派……(被)作為‘黑幫’的家屬揪出來了。那時,我15歲都不到。他們説,槍斃夠一百次了!我想一百次跟一次沒什麼區別,都一百次了還怕什麼?”
習近平沒有被關起來。他被抓進派出所,到了派出所又被拉回來,改送少管所。可少管所的床位已滿,要排一個月才能進去。習近平報名下鄉插隊。“他們一看,是到延安去,基本上屬於流放,就讓去了。”習近平後來回憶説。
他選擇了延安,那是父親當年鬧革命的地方。
1969年1月13日,北京火車站人山人海。有來送行的家人,有維持秩序的警察,有車站的工作人員,空氣中瀰漫著悲傷。不滿16歲的習近平登上了開往延安的“知青專列”。火車要開動的時候,車上車下的許多人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去延安的專列上,我記得很清楚,那是1969年的1月份,全部都哭啊,那整個專列上沒有不哭的。就是我在笑。當時(車)底下我那些親屬都説,你怎麼還笑啊?我説:我不走才得哭啊,我不走在這兒有命沒命我都不知道了,我走不是好事嗎?你們哭什麼呢?所以他們就破涕為笑(了)。”後來在接受採訪時,習近平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
“知青專列”南行河南,再沿隴海線西行,到西安後北折,寫了一個巨大的倒“幾”字,到達了銅川。這是火車能夠抵達的最靠近延安的站點了。那時,延安還不通火車。
在銅川吃過早飯,知青們轉乘前來接他們的卡車,向延安進發。車裏的年輕人顯得很興奮,盤山公路上,卡車排起了長龍,揚起滾滾黃塵。
陜北的冬天給連綿的山峁涂上了一層冰冷的灰色,沿途絕少有亮麗的色調。滾滾黃塵提醒人們,這些山峁多麼饑渴!顯然,很長時間沒有下過雪了。
一路顛簸,顛簸掉了歡聲笑語。
離延安越來越近了,車廂裏知青們再次興奮起來。在他們心中,延安是革命聖地——長征結束後,革命的中心從南方轉移到北方,中國共産黨人又從延安出發,締造出一個新中國。
但很快,這種興奮感便被失望替代了。
到達延安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所有人身上都落滿了土,變成了一個個“土人”。
卡車停在了延安師範學校,那是他們的臨時中轉站。疲憊的知青們把教室裏的桌子拼起來當床,很快睡去。
幾個知青懷著對延安的好奇,悄悄地出去溜達。延安城很小,他們轉了半個小時就轉完了。最高的樓房是新華書店,有兩層。整個延安黑咕隆咚的,只有長途汽車站前面有一盞路燈,在寒風中搖晃著,發出“啪啪”的聲音,燈光一閃一閃的。
“原來這就是延安!”
這就是父輩説的延安嗎?這就是革命聖地延安嗎?
在北京時對於延安的美好想象被現實擊得粉碎,幾個人臉上都寫著失望。
15日,他們再次起程。依然是山道彎彎,依然是塵土飛揚,只不過卡車的長龍變得越來越短,直到最後只剩下幾輛。車內開始躁動起來,有知青大聲問司機是不是走錯了路。
習近平一路沒怎麼説話。他不知道去的地方是什麼樣兒,在那裏又會遭遇什麼。
16日,習近平他們到達延川縣文安驛公社。公社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本《毛主席語錄》、一條白色毛巾,然後,他們便像星星一樣散落到文安驛的各個生産隊裏。
在他們之後,乘坐同樣的列車,沿著同樣的路線,又有大批知青來到了延安。從1969年到1976年,共有4批約2.8萬名北京知青赴延安插隊。
習近平他們共15名知青被分派到了梁家河。習近平是這些知青中年齡最小的。時任梁家河大隊黨支部書記梁玉明記得,習近平帶了個棕箱,裏面裝的都是書。梁玉明説,那天給知青搬行李,村裏一個“精明”的後生挑了一個看起來較小的棕箱,結果在路上落在了後面。歇息的時候,他隨手掂了掂別人搬的大箱子,才發現遠沒有自己搬的那個箱子沉,他還嘀咕這個北京知青是不是帶了金元寶。到了梁家河,人們才知道,習近平其實帶了兩個箱子,除了那個棕箱,還有一個皮箱,裏面也裝滿了書。
白凈,瘦高個兒,這是人們對習近平的最初印象。(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