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2015年4月,我們來到了雲南普洱拍攝野生亞洲象。這個季節的熱帶雨林正處於旱季,青黃不接,也是野生亞洲象食物最短缺的時候。為了尋找食物,象群就會從野象谷翻山越嶺來到普洱地區。
這個季節也是象群與人類發生衝突最多的時候。在當地我們聽到了多個關於人象衝突的故事版本,最讓人印象深刻的發生在2014年,也是這個季節。當時某村的兩個蕉農上山去收芭蕉,與野象群狹路相逢,被象群追趕踩踏致死。之後,鄉里組織人去收遺體,撿回來的遺體也就僅能裝滿一個塑料袋。聽了野保員李德銘講完這個故事,組裏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我清楚地看到老七臉上的肌肉在抽搐。對於塑料袋,我們從未有過如此驚悚的感受。這之後,大家就各懷鬼胎地沉默了。
野保員李德銘,就是他給我們講了塑料袋的故事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野象的拍攝。
在李德銘的指導下,經過幾天的拍攝,我們找到了安全接近象群的拍攝方法。其實野生動物還是害怕人類的,之所以攻擊人類是被逼到沒有退路時的應激反應。只要我們遵循“給野象讓出通道,不做過激動作,在相對高一點的地勢拍攝”這個規律,基本就會被象群無視,也會很安全。塑料袋的故事,逐漸被我們淡忘了。
拍大象
話説這一天清晨剛下過雨,我們驅車去一處小山,計劃拍象群在山脊上行走的鏡頭。我們將車停在離小山差不多100米遠的芭蕉園,看到路邊有一村民,手持一巨型“麻雷子”(當地人用於驅趕大象的一種炮仗,聲巨響,威力奇大),緊張地盯著那個小山包。小山包不高也就20來米,我們走到山腳下,往上看,透過山頂的樹林還能看到遠處的大山,前景、後景都有,是個挺不錯的拍攝環境,只等象群從山頂出現。
等待的時候,能看出李德銘有點緊張,對我們説:“這裡地勢不好,我們低,它們高,如果一會兒象群來攻擊我們,就啥也不要管,玩命往回跑,機器也不能拿啊。”我當時在想:“不能吧,拍了幾天都沒事,這地方又不是象道。”等了很久,不時能聽到象群的叫聲,感受到它們腳步的震動,可它們就是不出來。
突然,小山上瞬間安靜了。我暗想估計是白等了,象群走別的道了,一直放在錄製鍵上緊張的手也放了下來。李德銘一直緊繃的臉稍稍放緩。驀地,一股陰風襲來,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我身旁的老七已經一溜煙飛過了背後30米遠的水坑。就在這時,三頭巨大的成年象衝出山頂,帶領象群向我們撲來。
“跑!”李德銘大吼一聲,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本能地抱起了機器往回狂奔,這時老七已經跑到了我們停車的地方。
“靠,不帶這樣的,機器不要了,連你哥都不管了,跑起來六親不認啊!”
跑起來六親不認的老七,躲在後面的賈大神
此時,我也狂奔到那水坑的邊上,忽然一個藍色的身影從我的左邊一掠而過——“誰啊?……胖子?!”只見他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但,他飛早了,落腳點正好是一洼泥坑。他也意識到了,及時調整了落腳點,在空中玩了個變向,果斷選擇落在水坑裏,濺起巨大水花,立時沒影了。
“靠,不是痛風嗎?那膝蓋不是已經告別健康生活了嗎!”啥叫靈活死胖子,這回見到了!
靈活死胖子總導演文舉姥爺
話説就在靈活死胖子在空中變向的那一刻,一直跑在我旁邊的賈大神也正準備做騰空的動作。那跑姿,那步點踩得絕對能完成一美妙的飛躍,可靈活死胖子正好落在了他的正前方。就聽賈大神“嚶嚀”一聲,生生把騰空動作收了回來。等我跑回停車處回頭一看,只見賈大神一瘸一拐地捂著那條拉傷的右腿也到了,一頭坐在地上説:“李老師,不帶這……”話還沒説完,就見一顆巨大的麻雷子飛到了賈大神的身邊,“呯”地一聲炸響了。賈大神又是“嚶嚀”一聲捂住左耳,大吼:“幹哈呀,還拿炮炸呀!”原來是那個村民,看到野象衝下山,怕毀了他的芭蕉園,也不管有沒有人,把炮點著了就扔了出去,正好落在賈大神的身邊。這一天,大神很受傷。
很受傷的賈大神,只好仰望星空了
其實,在往回狂奔的時候,我腦海裏不斷閃回的,還是——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