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擎

	羅曉

　　

　　2005年6月，一個讓人牽腸挂肚的案子，終於在湖南省邵東縣人民法院做出了公正判決。

　　一、多名少女同時失蹤

　　2004年11月17日，湖南省邵東縣下起了傾盆大雨。就在這天下午，紅土嶺中心派出所突然來了一個神色驚慌的少女。她似乎緊張害怕、全身發抖地小聲對警察説：我的朋友被拐騙了。這個冒雨趕到派出所的女孩叫羅曉，她説跟她同在龍城賓館工作的好朋友小文、小燕，已3天沒見人了，她苦苦尋找了3天3夜，擔心她們可能遭遇不測而坐立不安，後實在忍不住即冒著傾盆大雨，前來向警方求助。

　　羅曉神色驚恐不安，民警們覺得此事並非兒戲，即馬上進行查詢。可刑偵隊副隊長申小擎卻奇怪地發現，並無任何證據證實該二女孩失蹤。他想：她們要麼是家裏有事，或是貪玩、走親戚去了。二女孩的家在離縣城約二三十公里偏遠的農村，大概一個月左右，才能回去休息一兩天。

　　申小擎在調查中發現：所有認識小文、小燕的同事或其他朋友都認為：小文、小燕外出的第二天，正好是她們的輪休假期，她們很可能是回家了。由於那裏交通不便，又沒電話，故無法聯絡。而讓申小擎不解的是：羅曉為什麼會堅持認為她們是失蹤了，並冒著大雨前來報案呢？

　　羅曉道：平時她們都是準時上班，從不曠工，就算有事也會打電話請假。她與走失的這兩個朋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誰有什麼苦惱，誰的家庭發生了什麼變故、有什麼困難，大家都一起説説，三人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關照，形影不離。而現在，突然之間她們不見了，也不跟我聯絡了。羅曉認定：小文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放棄這份工作，因為每月400元的工資，對家境困難的小文尤為重要。她每月要寄200塊錢回去給父母，其它的錢資助哥哥讀書。小文從小父母離異，她和哥哥跟著年事已高的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為了讓哥哥能夠繼續學業，小文初中畢業後，便來到縣城打工。她最大的願望是希望家人開開心心，過上富裕的生活，希望哥哥能讀上大學。

　　在小文、小燕下落不明的這3天裏，羅曉找遍了所有她們曾玩過的地方，問遍了所有她們認識的朋友，都沒有她二人的下落，她感到越來越害怕。三人中只有她是本地人，也是小文、小燕最信賴的人，沒有了她的幫助，來縣城僅3個多月的小文、小燕能去哪呢？身無分文，瘦弱膽小的她們會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呢？那天夜裏，羅曉一直睜著眼睛在想：她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打個電話來呢？可她又想：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吧，她們可能在好好地睡覺呢？心中矛盾的羅曉，一會兒往好處想，一會又朝壞處想。

　　羅曉的話讓申小擎越來越感到：小文、小燕可能真的處在危險中。幾天來，羅曉為了兩個在打工中認識僅三個多月的朋友，奔波焦慮的樣子，也讓他深深感受到了她們之間的友情非同尋常。此時，派出所又接到3起報案：又有3個少女在午夜神秘失蹤了。三人有好長時間沒回家，沒到單位上班了，人們找了她們以前交往比較密切的朋友，皆不知她們的下落，若該三人沒被人控制人身自由的話，她們應有充足的時間和便利的條件，打電話與家裏或單位、朋友聯絡，可她們卻無任何音訊。

　　在幾起報案中，申小擎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小文、小燕和3個少女，都在同一天失蹤。一天內多名少女同時失蹤的案件，以前從未發生過，此説明：極有可能是一個大的犯罪團夥在作案，失蹤少女們的處境也就更加危險。可能會出現這麼幾種後果：一是把她們騙去做洗頭、洗腳搞色情服務的髮廊女；二把她們賣到偏遠處給人做老婆了。無論何種情況，都是對她們最大的摧殘。不願看到這種揪心局面的警方，吸取以前辦案的教訓，力爭儘快破案。她們早一天被解救，就少一天的痛苦。

　　二、神秘的桑塔納

　　4天前幾名少女失蹤的那個雨夜，成為申小擎他們排查的重點。她們到底去了哪，曾遭遇過什麼可怕的事情？羅曉怎麼也不願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內心早已明了坐立不安的她即請了兩天假，冒著大雨走了幾十里山路，前往小文、小燕的家，這個她惟一沒找過的地方。她希望她們在家裏安然無恙，只是因家事而沒去上班；另一個希望是，如果真失蹤了，希望她們的家人能出個什麼主意把她們找回來。可她二人的鄰居説：她們的父親在外打工，已久未回家，家裏空無一人。

　　走了十多個小時的山路，滿身泥濘的羅曉，在到達小文、小燕家裏的一剎那，最後的一線希望也破滅了：小文、小燕真的失蹤了，她們在哪？她該怎麼做呢？深感愧疚的羅曉，覺得尋找小文、小燕已成了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經過4天的苦苦尋找，終於確認她的兩個好友在4天前，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神秘失蹤。在對那一晚進行排查時，申小擎發現：4天前小文、小燕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是市中心附近的一家網吧。

　　4天前的那個雨夜，小文、小燕在離開賓館後，照舊去了網吧。羅曉因生病未去，她沒想到：這惟一的一次分開，她和小文、小燕便已天各一方。每當想到此，羅曉便懊悔不已：那天為什麼我不跟著去呢？也許我去了，她們就不會上當了。找不到她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短短的4天4夜，羅曉難以入眠。對她來説，分分秒秒都是煎熬，而她更清楚：這4天對第一次走出村子，來到縣城的小文、小燕來説，更是一個可怕的噩夢。羅曉仿佛能感覺到她們的痛苦，故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她們！她堅信她們肯定會回來：她們不回來，我就永遠地找下去。

　　羅曉的決定，深深觸動了申小擎，他擔心羅曉的貿然行動，會把自己送入虎口。他的職責不允許再失去一個純真的少女，他對惡魔的無情備感憤怒：她們生長在農村，家境貧窮，十六七歲就來外面打工，社會經驗不足，易上當受騙，被犯罪分子利用。

　　為早日找回失蹤的少女，申小擎和民警們帶著她們的照片，對全城200多家網吧進行了仔細排查，終於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有個少女是被一輛黑色桑塔納強行帶走的。但沒人看到這輛桑塔納的車牌號碼：車牌用寫有永結同心幾個字的紙遮住了。

　　申小擎他們分析：這輛神秘的桑塔納，很有可能就是帶走5名失蹤少女的交通工具。但要尋找這樣一輛被蓄意遮住了牌照，又沒任何特徵的桑塔納又談何容易。邵東的桑塔納，初步估算約有六七十輛。警方基本上找遍了在家的、在邵東經常出租的桑塔納司機和車主，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失望：遲找到這些女孩一分鐘，對她們的威脅、危險就多一分鐘，甚至那一秒鐘也可能改變她一生的命運。

　　三、一封奇怪的短信

　　線索沒有了，羅曉覺得仿佛離小文、小燕越來越遙遠了，整整5天，她終於苦苦思索出了新辦法：隻身去她們失蹤的網吧引蛇出洞。她這種危險想法，馬上遭到家人的強烈反對。父親憂慮的神情，讓羅曉更加強烈地感受到失去小文、小燕，給她們家人帶來的痛苦，也更加堅定了她尋找好友的決心。她向單位請了長假，通宵達旦地在好友失蹤的網吧上網。

　　羅曉的如此做法，讓申小擎非常擔心：在這個虛實不明的網絡世界裏，帶走小文、小燕的惡魔，是男是女、是長是少？他們一無所知，他們也許遠在異地，也許正藏身在羅曉的附近。若對羅曉實行貼身保護，又怕打草驚蛇，羅曉達不到目的；不進行貼身保護，則可能會出現意外。如此，讓申小擎愧疚。

　　隻身一人在小文、小燕失蹤的網吧，羅曉雖然覺得危機四伏，但她更相信：這是她找到好友的最後一個方法，也是她惟一能做的事情。她幾乎把所有的時間和積蓄都花在了這裡，期待著能找到她們：如果在大街上突然看到她們，她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抱住她們哭，抱住她們笑，可能會很生氣地責罵她們，也可能説不出話來……

　　羅曉隻身一人，在網吧連續上了3天網。她希望從網上得知好友的下落，或用此法引出深藏在暗處的惡魔。為了確保她的安全，隨時準備出擊，申小擎他們也暗中在附近潛伏了多日。

　　為了等她們上線，羅曉一步也不敢離開。在網吧熬了3個通宵後，疲憊不堪的她，突然收到了小文發來的一封奇怪的短信：她要羅曉馬上離開龍城賓館到杭州去，不要呆在邵東。羅曉從中看出自己面臨危險：她們可能現在身處險境，若此時自己發生不測，誰來救她們呢？我要更加小心地保護自己。這封奇怪的短信，以匿名的方式發給羅曉後，對方便匆匆消失在網上。它再一次證實了羅曉的猜測：小文、小燕已落入魔掌，正受到嚴密監控。一張看不見的大網，似乎也正在向她自己張開。可以想像：小文、小燕為了爭取這短暫而又寶貴的自由，冒了多大的危險。她們首先想到的不是求救，而是自己的安危。此舉一旦被控制她們的犯罪分子獲知，輕則拳打腳踢，重則有生命危險，但正説明她們姐妹情深。

　　這封珍貴的短信，雖表明羅曉很有可能已身處險境，但讓她興奮的是：這是小文、小燕失蹤以來的第一個消息。雖仍不知道她們的下落，羅曉和申小擎卻看到了希望。

　　四、無形的網在雨夜鋪開

　　兩天后的深夜，正在網上守候的羅曉，突然看到自己的QQ上跳動著一個叫細哈的陌生網名。對方告訴她：你的好朋友小文和小燕在我這裡。直覺告訴羅曉：這肯定是拐騙她們的人！羅曉跟他套近乎。可疑的陌生人細哈告訴羅曉：小文、小燕現在深圳工作，並表示可以帶羅曉去深圳。他的言談表明：他與小文、小燕的失蹤有關。申小擎立即讓羅曉離開網吧，自己以羅曉的名義與細哈聯絡。雖然他竭力模倣羅曉的口吻，然而狡猾的細哈卻並沒有上鉤。以羅曉的名義釣出細哈的行動未果，讓申小擎更加懷疑他也許早就認識羅曉，而這時羅曉覺得：惟一的方法就是由自己去約細哈見面。

　　這是個萬不得已的辦法，否則此案將無實質性進展，也沒其他能解5個少女失蹤之謎的辦法。羅曉想：若不冒此險，可能永遠都救不了她們。我裝傻一點，他們可能也會來拐賣我，就可能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有機會把他們抓起來，把朋友救出來。

　　兩天后，羅曉終於成功地打消了細哈的顧慮，並約好當晚23點在一家偏僻的網吧見面。這個網吧開在老街，黑漆漆的，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羅曉進去時沒人向她張望，老闆也沒什麼可懷疑之處。羅曉選了一個靠外的機子，申小擎他們可以看到她的地方。

　　晚23時，雨越下越大。一輛無牌照的黑色桑塔納突然出現在網吧附近的街道上，和申小擎尋找的那輛車的特徵非常吻合。隨後，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走了下來。羅曉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圍著自己後面轉，又圍著整個網吧轉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看一旁是否有什麼人在暗中保護她。就在他認定確實沒人保護，即跑到羅曉身邊的一剎那，申小擎和民警們一擁而上，狡猾的細哈終於落入法網。

　　連夜突審後，少女神秘失蹤的謎團終被解開：細哈原名李習孺，其與另9名犯罪嫌疑人，以上網聊天的方式認識了小文、小燕，在與她們見面時，用桑塔納車把她們強行帶走，賣到了深圳的一些色情娛樂場所。他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卻難逃法網。當晚，申小擎一行連夜驅車趕至深圳，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翌日一舉端掉了這個網上誘騙、拐賣少女的犯罪團夥，9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

　　兩天后，小文、小燕和另3名少女終於回到了親人的身邊……

　　短短20多天的分離，對羅曉和小文、小燕而言，仿佛一個世紀。然而，她們對彼此的思念和牽掛，卻一時一刻都沒有斷過。當小文、小燕得知：羅曉這20多天來為她們所做的一切時，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相擁而泣。在場所有的人感慨萬千：這個小女孩真不簡單。她們之間的感情，是人與人之間最純真、最純樸、最自然的感情。

　　2005年6月，經邵東縣人民法院審決：李習孺等9名犯罪嫌疑人分別被判處6到8年有期徒刑。

　　如今，小文、小燕和另外3名少女已經走出了陰霾，快樂地生活著。羅曉離開了家鄉去了外地求學，她仍會時不時地回家看看小文、小燕。她們的友情從未斷過……

　　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40和1套次日淩晨1：40《講述》

責編：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