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5日16時,在羅布泊一望無際的沙漠裏,鄭州晚報副總編輯石大東想儘快帶着採訪團走出這裡,因為他們的油料只能勉強維持走完羅布泊餘下的路程。可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移動物體,使他們不由停下來要看個究竟。
一、救 人 途 中 記 者 失 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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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大東 |
石大東用望遠鏡一看:鏡頭裏,一輛汽車像坦克一樣捲起滾滾黃沙呼呼呼地開了過來。羅布泊的這片沙漠,以其惡劣的氣候和複雜的地理環境讓許多人望而生畏,著名科學家彭加木就是在這裡神秘失蹤的,故大多開車來此者都是結隊而行。前面突然單獨出現一輛汽車,讓大家驚訝不已。
車在大家面前停下,車上惟一的駕駛者嘴裏喃喃着“水……油……”地東倒西歪走了過來。石大東忙讓人給他拿來吃喝。他叫鐘明,鐘明與他的妻子和那位叫吳慶斌三人已迷途沙漠、斷糧斷水多日。近日羅布泊氣溫皆在40多度,地表溫高達60多度,人在此處體內水分蒸發特別大,不吃不喝會全身脫水死亡。鐘明一直在這裡等路過的人來救援,現在離他和10公里外3個人約定12點的返回時間已過了4個小時。4個小時,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石大東是48人大團隊的領隊,在號稱死亡之海的羅布泊,他們每一個臨時計劃都會關係到每一個隊員的安危,更何況他們此時的油料只能勉強維持,但鐘明的妻子和吳慶斌夫婦惟一的生存希望都在他們身上。石大東征求大家的意見。大家表示:人命關天,必須救人。石大東來不及讓車隊休整即出發了。從此地到3名遇險者處,正常行駛需一個多小時。一路大家心急如焚:三名遇險者是否安全?
本來鐘明想14時許返回看看,可那樣車就沒油再動了,就沒敢回去。此時他駕車疾駛:他們3人已兩天沒吃飯了,他怕他們像彭加木一樣失蹤。原來,鐘明帶着喜歡攝影的吳慶斌夫婦,5月1日在羅布泊追拍野駱駝時迷路,導致油將耗盡。無奈,4人只能在一個遮陽避陰的地方安營軋寨等待救援。可三天過去,無人從此經過。後來鐘明通過衛星電話向外界的求救,得知5月4日或5日,有一個鄭州的採訪團路過彭加木墓地,這是他們惟一最快獲救的希望。於是鐘明為了讓他們3人保存體力,自己在5月4日單獨開車到彭加木墓地,等待鄭州採訪團到來。
白天鐘明在那等了一天,沒見一個人。晚上8點多天黑後,孤零零的他伴着一個孤零零的紀念碑心裏怕得慌,好像前後左右都有人在暗中窺視。羅布泊晚上的氣溫只有1到5度,又冷又餓的鐘明,還遭受着心理恐懼的折磨。而此時10公里以外的那3個人,連水和食物都沒有了,他們能否度過生命的極限呢?他硬着頭皮熬了一夜。幸運的是,鐘明終於等到了石大東他們。
就在石大東帶着車隊去救這3名水和食物皆無、生死不明遇險者的途中,突然發現:一直跟着他的攝影記者賈俊生沒在車上。他和副領隊小龍頓時急得大喊:老賈,老賈在哪?無人應聲。石大東估計他在後面車上,因為他每到一地就顧自遠離大家去拍照片,每次都是最後一個被叫上車。石大東讓其他人稍等,他和小龍兩人去找一下,估計十分八分鐘就返回。他突然想到:車隊裏有三輛車,經常因為陷車而落在大車隊的後面,老賈會否在那幾輛車上呢?
二、幾 經 周 折 找 回 記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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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慶斌 |
尋找途中石大東用電臺呼叫也無回應,以為是相距較遠電波不及。沒一會兒,他們碰到剛從沙渦裏拔出的11號車。車上人説老賈可能在9號車上。在後面又遇到被幾輛車用鋼絲繩拉着的9號車,車上仍沒老賈。石大東立即臉色變了:這老賈哪去了?而陷在沙里落到最後的一輛8號車上,就一個開車的司機。他急得快掉淚了:趕緊把我拖走吧。石大東對他説:我們要找老賈,無論如何你和車在這裡不要動。
老賈真的丟了!大家都傻了:在穿越沙漠,經過彭加木失蹤地時丟了人是什麼感覺?領隊石大東此時心裏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壓力:那3名遇險者還沒救着,卻先把自己的人給丟了。且老賈身上除了照相機,連一瓶水都沒有,這在高溫的沙漠裏用不了多久必死無疑。來之前,鄭州的市民、單位的領導,都非常關注團隊的平安,現在卻把人給丟了一個,回去怎麼交代?
此時已是18時,但羅布泊仍是艷陽高照,地表溫度達60多度。對人體尤為重要的水,老賈卻無絲毫,那三名遇險者也同樣如此。石大東明白:要救那3個人必須先找到老賈,只有這樣整個車隊才能安全地繼續前行。老賈到底丟在了什麼地方?就在大家仔細回憶他們出發、停車、下車的每一個細節時,小龍突然想起:他在彭加木墓地附近見過一個像老賈的人。那是在一個形狀像一個盆子,中間全是沙子的地方,有個戴頂圓圓的帽子白白胖胖的人,扛着相機在那裏照相。兩人馬上驅車向那片茫茫沙海而去。
途中,石大東打開電臺,想跟所有的車輛通話,以儘快確認老賈是否真丟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呼叫沒有任何回應。怎麼回事,是否電臺出問題了?停車一看,原來是石大東把電臺頻道弄亂了。小龍調好後,石大東繼續呼叫。剛收到5號車的回話,電臺又沒聲了,急得石大東的腦袋冒火。小龍又檢查,原來石大東上面手動下面腳動,腳把下面的電臺主機碰了,不知把什麼地方給碰壞了。此時,小龍已把車開到了丟失老賈處,老遠,他們就驚喜地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老賈!石大東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經歷了一次丟失隊員事件,石大東和小龍更加體會到此時鐘明的焦急心情:那三個人是仍在等着鐘明回去,還是已徒步走出來了?石大東率隊想儘快前往尋找。他讓小龍把車盡可能開快,小龍怕忙中再出錯,即適當控制着車速。石大東卻急得幾次想搶過方向盤自己開。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天空,剎那間陰暗了下來。熟悉羅布泊氣候的人都清楚:令人心驚膽戰的大沙暴來了。
三、迎 戰 沙 暴 救 出 困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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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慶斌夫婦 |
這樣的大沙暴一般一刮就是一天,在如此的環境下,人們都面臨着生命的挑戰。沙暴前期能見度約一米,幾分鐘後能見度驟減,那風沙大得就像地上起了一層煙霧,對面都不見人。黃沙鋪天蓋地,汽車的擋風玻璃上一直在刮着沙子,天上下的是沙,大風刮得也是沙,沙子打在車廂上,發出啪啦沙沙的聲響。作為已來過三次羅布泊的導游鐘明,生平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沙暴。當年,著名科學家彭加木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神秘失蹤的。
石大東深知:離此地兩公里的3名受困者同樣面臨沙暴的襲擊,他們必須趕去找那3個人。否則,他們很可能會被移動的沙丘掩埋。可此時有3輛車陷入沙中,推都沒法推,漫天黃沙打得人睜不開眼。若不儘快將車推出,移動的沙丘會把整個車子都埋起來,那時,談何去救援另3名遇險者。在石大東的帶領下,大家都來挖沙推車。
風太大,吹得沙子迅速在車邊堆積,挖一捧沙子出來又吹兩捧沙子下去,車越陷越深,不到20分鐘,車輪已陷入了一半……大家齊心協力,好不容易把陷在沙堆裏的汽車推出來。為了趕時間,他們冒着風沙繼續艱難前進。幸運的是,一個小時後大沙暴停止了,天空恢復晴朗,車隊馬上加快了行駛速度,離3個遇險者紮營處越來越近,遠遠地能看到他們所在的小山坡了。
突然,山坡上一個人出現在石大東的望遠鏡裏,接着附近又出現了2人。車隊駛近3人,他們非常激動:我們得救了,我們得救了!3個受難者臉色憔悴,嘴泛白皮,身上多處被蚊蟲咬起疙瘩。他們幾人此前進行過多次類似的探險活動,曾自駕車走遍四川、雲南,算是經驗豐富,沒想到羅布泊的地貌太複雜:沙漠、戈壁,還有蘆葦、鹽鹼地。最大的特徵是沒有路標參照物,極易迷路。鐘明駕車去尋找救援後,他們3人為了保存體力,一直躺在帳篷裏不敢亂動,不到萬不得已不吃東西不喝水。可在約定的時間裏鐘明未回,差點讓他們精神崩潰:他們怕他像彭加木一樣失蹤;他們作了最壞的打算:若明早鐘明仍未回,3人即步行至彭嘉木墓地去找他。他們相信:他可能會徒步去找救援者,因車裏油料不多了。
就在石大東帶着48個人的團隊衝破重重困難救出吳慶斌他們3個人之後,發現所剩油料只夠自己團隊走出羅布泊,若勻給鐘明他們的車,那他們整個團隊將走不出羅布泊。石大東他們車隊總共11輛車,一輛大卡車裝滿了他們48人的吸氧,其他10輛車全部滿員,而且有兩輛車經常陷車。若是扔下鐘明的車,額外多出4個人擠在哪輛車上都得陷車。就在他們為到底救不救鐘明他們4個人商量時,石大東聽到了一個讓他意外的消息。
原來是鐘明4人不願給石大東他們增加額外負擔,準備當晚就走。鐘明他們的舉動深深觸動了石大東:自己這麼大的一個團隊,遇到在羅布泊已被困4天的鐘明等4個人,豈能坐視不管?於是他和小龍商量了一個決定。
四、團 結 互 助 走 出 險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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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救隊 |
人必須救,車也要救。但怎樣連車帶人一起救出去呢?小龍終於有了一個可行的主意:突擊取油。就是幾個核心隊員帶幾輛車,駛出這個無人區到羅布泊鎮去取油。現在不但油不夠了,他們所帶的水和食物也不夠了,要把吳慶斌他們4個人和一台車帶出羅布泊,需要從採訪團每個隊員身上擠下食物、水。
石大東對大家説出此事後,出乎意料得到團隊所有人的支持。當即規定:從今天起,一,為節約能源,所有車輛不許開空調;二,水只用於做飯吃喝用,任何人不得洗臉刷牙;三,每人每天只能吃一袋方便麵、一個饃,喝一瓶水。新增加的4人和團隊一起吃、住、行,同甘共苦。此時石大東很清楚:他們已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必須馬上去羅布泊鎮取油,而且一定要成功。否則,大家都死路一條:這麼大的團隊誰有這麼多油能救得了?最後幾個核心骨幹商定:第二天領隊、副領隊就帶給養車去取油。
翌日,天還沒亮,石大東和小龍各開一輛車,加上給養車及鐘明的車共4輛車,悄悄出發去80公里外的羅布泊鎮取油。當他們踏上那條鹽鹼路後,真正感到危險無處不在:沿途路況極差,汽車只能以每小時5公里的速度行駛。若説前面沙漠讓人聞沙色變,而此處像刀一樣鋒利的鹽鹼殼子地則令人神經緊張,稍不留神車胎就會被割爛汽車拋錨,若底盤的機油底殼碰爛,斷了機油,再好的車也得放在這兒。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惟一的衛星電話已留在團隊了,4人憑經驗行車。48人的大團隊能否走出羅布泊,全靠這次能否順利取到油了。
就在去取油的4人想著一路上千萬不能出錯的時候,其中一輛車的車胎還是被鹽鹼殼子劃破。換上了惟一的備用胎後,駕駛者更加小心翼翼了。沿途坑洼不平,汽車如同波浪裏的船,顛簸的厲害,那速度人步行都比車跑得快。從早晨5時到中午12時,4輛車終於到了羅布泊鎮。當看到加油站裏有人時,石大東和小龍終於放下心來。4輛車在羅布泊鎮取油返回,所有人的心也都放了下來。
在號稱死亡之海的羅布泊,石大東帶着48人的大團隊,為了救助偶然遇到的4名遇險者,歷經坎坷、磨難。最終,這支52人的大團隊,成功走出了羅布泊。石大東覺得:羅布泊之行,給予他的不僅僅是穿越的經驗,更重的是:科學、經驗和智慧,都需要大家有團隊精神。羅布泊是荒蠻、死寂的,但有團隊精神的人們是堅韌、生動的。團隊的那種堅忍不拔、永不放棄的精神,讓石大東非常感動,他深情道:如果用患難、真情、愛心這6個字形容我們這次穿越的話,我會將患難送給這個團隊,將真情和愛心送給我們救助的人。
5月10日,吳慶斌夫婦安全返回北京的工作崗位,石大東帶着“絲綢之旅”新聞採訪團,繼續展開他們的工作。患難、真情和愛心,將永遠留在羅布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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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