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15日,就當世界海拔最高、科技含量最大的青藏鐵路順利通車之際,在拉薩,一個以藏族風情為主的慶典儀式也拉開了序幕。而此時,在西寧的一個劇院裏,一群同樣流有青藏高原血液的演員們,也在為一條進藏“天路”進行喝彩。不同的是,她們演繹的是這條“天路”,1300多年前的壯麗輝煌,名字叫唐蕃古道。
兩場活動同時上演,冥冥中,不但成了唐蕃古道與青藏鐵路一次跨時空的邂逅和對話,而且也成了高原百姓一次古老與現代情感的激烈碰撞。因為,當便捷的青藏鐵路開始走入他們生活時,而唐蕃古道的裊裊余香依然沒有散去。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高原人在今天,對這條古道還如此難以釋懷呢?
當我們帶着這個疑問一走進青海,答案很快就出來了:這條古道之所以讓人如此依戀,根本原因在於文成公主等幾個出嫁女人曾從這裡走過。但問題是,人們為什麼會通過幾個女人記住一條道路呢?為什麼這幾個女人在今天,還散發着如此勾魂攝魄的魅力呢?
這是青海省玉樹地區幾乎每個藏民都會傳唱的一首歌謠。描述的是大唐王朝文成公主,前往吐蕃與藏王松讚幹布和親路上發生的故事。文成公主走過的這條路,就是人們所説的“唐蕃古道”,又被稱為婚嫁和親路。今天,當我們沿着這條古道,尋找文成公主當年留下的蹤跡時發現,文成公主並不是第一位走上這條和親路上的女人,在她出嫁之前,還有一位唐朝公主曾經走過。
這是位於青海省都蘭縣境內的一個歷史遺跡——烽火臺,是1300年前一個名叫吐谷渾的國家修建的。今天,殘垣斷壁的它,竟成了我們進入青藏高原那個烽火連綿時代的一個窗口。
唐朝時期,青藏高原主要分佈着兩個國家,一個是位於西藏的吐蕃,一個是位於青海的吐谷渾。唐蕃古道正好將這三個國家連在一起。由於吐谷渾位列中間,一度使其腹背受敵,戰事頻發。
戰爭本是讓女人走開的,但是,頻繁的戰爭讓人們又想到了女人,他們想用女人來緩解戰爭之苦,於是,“公主和親”政策在青藏高原應運而生。但女人真的能解決戰爭嗎?
當然,和親不是惟一的手段,但是在特殊的情況下它確實是惟一的途徑。那麼,唐王朝與吐蕃、吐谷渾之間的和親,在某種程度上來講,當時,確實是解決三者之間關係,和平相處的一個非常好的渠道。
處於中間尷尬位置的吐谷渾,為左右逢源,率先實施了和親舉動。他們在向唐朝苦苦求娶公主的同時,也在向吐蕃送去自己的公主,來求得國家安寧。據有人考證,吐谷渾曾經把公主也嫁給過吐蕃的國王,所以呢,它們之間也有一定這樣姻親的關係,只不過在當時,吐蕃王朝和唐王朝還沒有直接發生(姻親)關係。
煙波浩渺的歷史長空,今天,讓我們已無法知道吐谷渾這位公主的名字了。但真切的歷史事實卻在告訴我們,吐谷渾與吐蕃的和親關係,並沒有維繫多久,就因一位唐朝公主的出嫁而土崩瓦解了。
《舊唐書》上記載。公元639年,由於吐谷渾國王諾曷缽派人到唐朝求婚,唐太宗李世民把一個名叫弘化的公主嫁給了他。唐朝公主紛紛外嫁的序幕由此拉開了。
這裡是青海湖西南邊的鐵不加草原,也是唐蕃古道的必經之地。這座古城是吐谷渾國的第二座都城,名叫伏祀城。
弘化公主和吐谷渾王諾曷缽結婚大典,當年就是在這座城裏舉行的。但這個喜慶的消息傳到鄰國吐蕃那裏,卻演化成了一個國家的恥辱。因為吐蕃此前也曾派使者到唐朝求婚,但卻遭到了拒絕。讓松讚幹布更為惱怒的是,吐蕃使者為他講述的那個求婚過程。
弘化公主的出嫁,無疑,把唐朝和吐谷渾的關係融洽了,但吐谷渾與吐蕃業已存在的和親關係卻由此破壞了,隨之而來的是,由迎娶唐朝公主而引發的一場戰事。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第一吐蕃出兵去攻擊吐谷渾,第二齣陳兵到唐蕃的邊界線,然後向長安送了一副兵架,説我要迎娶公主,如果公主不嫁到我們來的話,我們就要發動戰爭。當時的唐王朝也不害怕,所以呢,唐太宗下令調軍隊反擊,結果呢,吐蕃被打敗了。
不敢與大唐王朝關係過於僵化的松讚幹布,公元640年,備足厚禮,再次派出使者到長安求婚迎娶公主。出於當時時局的考慮,唐太宗李世民答應了吐蕃的這次聯姻請求。這位出嫁的公主,就是大名鼎鼎的文成公主。今天,如果把唐蕃古道看做是一條和親路,那麼,當吐谷渾公主出嫁到吐蕃、和唐朝弘化公主出嫁到吐谷渾時,這條路還處於東西分離的狀態。
直到公元640年,文成公主走出長安遠嫁吐蕃,這條世界上海拔最高線路最長的和親路,才開始在她的腳下漸漸出現。但對於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宮中女孩來説,前方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此時,她還無從知曉。海拔3500多米的日月山,古時名叫赤嶺,是青海省游牧和農耕文化的一條天然分界線。而當文成公主遠嫁吐蕃到此時,這裡卻成了她情緒起承轉合的一條分水嶺。
進入青海段的時候,她在東部還感覺到這裡和中原文化風俗習慣,也就是人文上還是差不多的,她心情相對還保持原來一定的平靜,當過了日月山之後,進入真正的青藏高原,那完全是少數民族文化的地域,海拔很高,地域遼闊,千里之遙,有時甚至見不到一個人煙,而且他往前看他的目的地的時候,還非常的遙遠,這個時候就容易産生一種非常複雜,或者煩躁的不安的情緒。
據説,當文成公主來到日月山時,眺望茫茫前路仍不見她夫君松讚幹布身影,而回望長安卻是音信皆無。此時,心情憂鬱的她,突然想起了父皇臨走的囑託:如果公主你想家了,就看看日月寶鏡,父皇我就會在鏡中與你相見了。然而,當文成公主掏出父皇送給她的寶鏡相看時,除了自己乾裂憔悴的面容外,她什麼也沒有看到。於是,傷心欲絕的她,一氣之下把寶鏡摔在地上。沒想到的是,這塊寶鏡頓時化為了兩半,變成了今天的日山和月山。而文成公主眼淚匯成的河流,由於日山和月山阻攔,開始向西流去,形成了青海省這條惟一西行的倒淌河。
對文成公主來説,再怎麼哭天喊地,她出嫁的命運都不可能改變了,因為自己身披的嫁衣,在出發時就交給了唐朝和吐蕃,已不歸個人所有。她別無選擇,只能繼續前行了。
因為這的美太驚心動魄了,文成公主都曾在這走過,我們也想來這嘗試一下,對。感受什麼樣?美不可言。我喜歡這裡的湖,像海一樣,非常得美,還有這一片黃黃的,望不到邊的黃花,特別特別漂亮。
就像今天手執花傘、結伴游走在這裡的女孩們一樣,當年,年齡相倣的文成公主在翻過了日月山後,也穿過了這裡。不過,她的心情未必有今天這些女孩們這麼開心。但此時,一位有過她同樣心情的姐姐,倒是在前方開心地等着她了。
弘化公主和諾曷缽舉行結婚典禮後的第二年,青海湖西畔的這個名叫伏祀城的吐谷渾都城,又開始忙碌起來。因為,這裡將迎來弘化公主的妹妹,出嫁吐蕃的文成公主。
今天,我們已不知道文成公主當年是如何被她的姐姐弘化公主迎進伏祀城的了,但我們可以想象出,這對同命相憐姐妹見面時的激動和無盡的訴説。據説,諾曷缽為討好吐蕃和唐朝,特意為他的小姨子文成公主,在附近修了一座行宮,供她暫住歇息。但後來證明,他的這番作法,對唐朝來説,倒是增添了一份信任,但對吐蕃來説,卻是徒勞的。
這裡是中華民族母親河,黃河的源頭。這裡的涓涓細流,不但哺育了中華民族大家庭的諸多成員,而且也見證了他們分分合合的諸多歷史時刻。
公元642年的一天,當文成公主從伏祀城出來、繼續西行不久,松讚幹布就趕到集黃河源水於一身的扎陵湖畔,等候迎親。聽説大唐王朝文成公主遠嫁吐蕃要路過此地,當地藏民也紛紛騎馬趕來迎接。今天青海玉樹藏族自治州的賽馬會,就是由此而來。據説,當時觀看迎接的人群比今天賽馬會紮下的帳篷還要密集。
今天,當我們尋訪到這裡,已是日落黃昏。也許當年就是這樣一個時刻,松讚幹布與文成公主在扎陵湖畔相見了。就在這兩個人的甜蜜擁抱中,漢藏兩個民族一次歷史性團結大擁抱即刻完成了。大唐王朝和吐蕃的蜜月時光由此開始了。
《新唐書》記載,松讚幹布在古時稱為柏海的扎陵湖畔,向前來送親的唐朝官員,行了子婿禮。
一年後,文成公主和松讚幹布在都城邏些喜結連理。一條鏈結唐朝和吐蕃、長達3000多公里的和親路,經文成公主三年多的艱苦跋涉,也由此貫通。就這樣,青藏高原進入到了歷史上一個相對祥和階段。
浮華散凈是落寞。在文成公主入藏後的第9年頭,也就是公元650年,不幸的是, 34歲的松讚幹布在這一年英年早逝了。無疑,這給文成公主帶來了一次致命打擊。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紛爭戰火隨之在高原點燃了。
公元663年,在松讚幹布離世的第13年,興盛一時的吐蕃王國,並沒有顧及松讚幹布和諾曷缽的連襟關係,開始向吐谷渾都城伏祀城進攻而來,舊唐書上記載,由於吐谷渾軍力太弱,不久,弘化公主和她的夫君諾曷缽,就被吐蕃大軍趕出了伏祀城,走投唐朝涼州,開始了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吐谷渾被吐蕃滅亡了。
尚念舊情的唐王朝,接濟了落難中的諾曷缽,為他劃出一塊唐朝土地,並封為刺史,讓他安度晚年。但吐谷渾國家的不幸,卻給弘化公主帶來了幸運轉機。她借夫君到長安給皇王請安的機會,回過一次她少年生活過的皇宮。這在唐朝外嫁的15個公主中,回過娘家,幸運如此的惟有她一人。
吐谷渾退出了歷史舞臺,吐蕃向東擴張的障礙由此一掃而光了。這時,它把兵鋒的矛頭開始指向了唐朝,一度興盛的唐蕃古道由此中斷了。
人到老年孤寂無助的文成公主,看到唐蕃兩國日趨緊張的關係,也許真正理解了父皇送她到吐蕃和親的良苦用心,只可惜,此時,她已回天無力了。
在松讚幹布去世後的第30個年頭,公元680年,鬱鬱寡歡的文成公主也離開了人世。至此,唐蕃兩個國家一度美好的和親歲月徹底遠去,寒冷的冬天來臨了。此時,歷史不得不再次做出抉擇,開始呼喚新的和親公主到來,唐蕃古道上,戰爭與女人的故事續篇又將重新上演了。
責編:紅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