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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聲世家
常寶華的家庭充滿著強烈的曲藝表演色彩。常寶華的父親常連安最初只是一個流浪藝人,以變戲法、説相聲為生;大哥常寶?自幼就隨父親打把勢賣藝,很快顯示出了他在相聲表演方面的才能和天賦,深受廣大群眾的喜愛和歡迎。六歲之後的常寶華在大哥家生活,每天耳聞目染的就是寶?衝著墻上練功、喊嗓子,“有的時候我大哥吃飯,吃著吃著筷子都掉到桌上了,我媽媽知道他又在背詞,只能喊:‘寶?,吃飯,別背詞了!’‘哦,吃飯。’大哥雖然答應得好好的,但經常就一頭就躲進了公廁,我們那裏三家用一個廁所,街坊就怕我大哥到廁所。進去就出不來,為什麼?背詞。我大哥那搭檔叫趙佩如,趙先生,我叫大哥。他們兩個人坐那個電車,那時候沒有公共汽車,有電車,坐電車,就因為兩個人對詞不知道錯過多少站,又回來了,這種事件的發生不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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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歲時,常寶華在哥哥的指導下學了一兩個段子,人生的第一次登臺便是和兩位兄長合説的段子《訓徒》。“我記得冬天我還穿著棉褲呢,外面罩一個小大褂,穿上去,上臺了,上去以後天津觀眾太熱請了,連嚷帶鼓掌,好小孩,好小孩,那一定説我呢。結果這個演完了以後,效果太強烈了,下來後我哥哥一摸我褲子,全濕嘩啦。”
相聲?上學?
常寶華6歲時,大膽地提出了上學的願望,儘管當時他對什麼是上學、什麼是唸書還沒有概念,但是看著別的小朋友上學,特別是擁有自己夢想的鉛筆盒,常寶華也總是心生羨慕,於是,在他的央求下,哥哥把他送進了志誠小學讀書,雖然只有短短的8個月,常寶華就退學隨父親去了北京,但是憑著這8個月的學習,他依舊成了家裏的“大學問”,也許正是這8個月的學習讓常寶華懂得了知識的重要和寶貴,多年來他一直堅持閱讀大量的書籍,豐富自己的文化知識,即便是小人書他也不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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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歲的時候,對説相聲、走堂會十分反感和厭惡的常寶華再次同父親提出了要和三姐、四妹一同上學的要求,沒想到卻被父親生氣地打了一巴掌。氣憤的寶華留下了委屈的眼淚,“那天是我父親的生日,挨著個的要磕頭我們家裏邊,我們是滿族規矩很大,到我這了該老四了,我説不磕,你為什麼不磕,我説連我的妹妹都上學了,我為什麼沒有權利上學。啪一下子給我一個嘴巴呀,當時把我打糊塗了,我要去上學錯了?哎呀,我就搖頭,我説我真不可理解。”寶華的父親從廚房拿來了面口袋對他説:“老四,你看看面口袋,連我們家裏人帶親戚、朋友都是些窮親戚,一天半袋多面,你我不掙錢怎麼辦?”正因為父親的這句話,常寶華再也沒有跟父親提出過“無禮”的要求,沒有能夠上學深造也由此成了他人生最大的遺憾。
大哥的影響
大哥常寶?一直是常寶華心中的偶像,從藝術到做人,常寶華始終將大哥立在心中做一個標尺。二十幾年來,大哥的相聲感染著他,大哥的人生道路、做人準則也時刻影響著他。大哥練功時的刻苦、癡迷他看在眼裏,大哥創作中的針砭時弊他學在心裏。在抗日戰爭時期,大哥因為編演的相聲節目《耍猴兒》、《牙粉袋兒》、《打橋票》觸犯了日寇、漢奸和偽警察,大哥的兩次被捕和一次次的遭受毒打,常寶華都引以為豪地記在心上。抗美援朝戰爭打響了,常寶?毅然決然地參加了第一屆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文藝分團。記得走之前,常寶華找到大哥談及自己厭惡現在的生活方式打算上大學的想法,大哥非常地支持,並聲稱等自己回來以後一定要讓弟弟如願以償地上大學。沒想到,這一等等來的竟是生離死別。1951年4月23日這一天,常寶?不幸中彈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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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犧牲,讓常寶華心痛不已,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常寶華對生死有了新的認識。“我要求上面我非上前線不可!我一到了前線以後我一接觸戰士,哎呀,真是最可愛的人哪,我在那聽了很多的報告,聽了很多的英雄的一些個戰例吧,我是很受感動的。回到天津後我毅然決然地我毫不考慮地我就參軍了。”從那時候開始常寶華放棄了五十多元高工資的曲藝團而選擇了月工資只有6.9元的海政文工團,從此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解放軍海軍的文藝工作者,演出創作至今。
特殊的年代
特殊的年代裏,常寶華被分配到天津機床廠當了四年搬運工人。剛到那廠子的時候寶華少言寡語,一天不超過五句話。“師傅好,這算一句,您還沒吃呢,這算兩句,您喝點水這算三句,不超過五句,根本沒話,不説話。”“有人就説嘛這常寶華怎麼是啞巴呀,那時候我老戴一帽子,他是連禿帶啞,拿我開玩笑,是不是。”工友都懷疑他是不是啞巴、禿子,後來工友故意引逗他説話,常寶華也漸漸感受到工友們的真誠和友好,“那時候這工人哪,他們都樂樂呵呵的,嘗嘗我餃子,你嘗嘗我這烙餅,就惟有我端著一碗個疙瘩菜最便宜,當時八分錢,我花八分錢我就一頓飯,我就蹲到那個機車的旁邊一吃,這就一頓飯,每天這樣,年復一年我就這樣吃了四年,跟他們就幹了四年。”就是這樣的四年中他和工友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同時也為他日後的藝術創作和事業的另一個高峰奠定了“生活”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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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他和侄子常貴田創作演出的相聲《帽子工廠》轟動一時,婦孺皆知,成為新時期相聲直接介入重大社會生活的代表作品之一。從此以後,常寶華與常貴田的叔侄搭檔也被更多的人所熟知。
叔侄之間
節目的開始,常寶華的出場便是由朱軍和常貴田的一逗一捧引出的。在常寶華的藝術人生中,這位常貴田不可不提,説到兩人的關係,寶華説:“這是我的侄子,也是我的戰友,同時也是同事關係,互相學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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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常寶?犧牲後,他的孩子常貴田就成了四叔常寶華最關心的對象。特別是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常寶華可以説是盡心盡力。從常貴田選擇説相聲,到他最後進部隊,四叔的建議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在貴田剛剛進入部隊的時候,常寶華所在的海政歌舞團到前線慰問演出,也就是這前前後後兩個月的時間,為叔侄倆的感情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而也正是從那一次開始,這對叔侄搭檔的合作走出了第一步。在之後和四叔多年的合作中,常貴田越來越體會到四叔的好。多年來他們共同合作的《帽子工廠》、《狗頭軍師張》、《追溯》,以及反映我國海軍的《我愛大海》等作品,都在各個歷史時期成為名段子,他們叔侄二人相得益彰、默契自如的配合也頗受廣大觀眾的喜愛和好評。
常寶華對貴田的幫助和恩情無需多言,但常貴田卻説倆人不能成為朋友,貴田説:“我們在對段子的看法上有爭論……”節目的現場,叔侄倆為我們講述了兩人從親密搭檔到分道揚鑣的詳細過程。
相聲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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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歲的時候,常寶華就到了部隊,家裏的活於是都落到了夫人傅天真一個人的身上, 1949年到1957年這八年中,常寶華和傅天真的5個孩子相繼出世,長年在外演出的常寶華卻難以抽身顧及孩子們和妻子的事情,他常常一走就是三個月,更甚一次丟下她們孤兒寡母在西藏呆了整整九個月。對此,常老有些內疚,他誓言要在晚年的日子給愛妻最大的補償。
常夫人説:“這五個孩子,他從來沒開過一次家長會。一到開家長會的時候,就是我最撓頭的時候。他不在家,我最怕孩子生病。我的大兒子,是先天性心臟病,半個月一次高燒,老往醫院跑,還凈趕到夜裏頭。他都八九歲了,我還背著他,甭管是夜裏兩點、三點。沒有車,那時候沒有條件。其他的孩子,就只能扔在家裏,鎖在家裏。有時候想起來,心裏也挺難過的。但家裏有什麼困難,我不跟他説,因為我知道他工作特別忙,他在為戰士演出,一心撲在戰士身上。他回來以後,年年評什麼先進啊,什麼立功授獎啊,聽了這些消息,我心裏特別高興。再苦再累,我覺得值。”
2001年,傅天真患上牙齦癌,她回憶説,“在北大口腔醫院做手術的當天,他就是睡不著覺,老早就起來就奔醫院,他到了醫院了人家大夫根本就不叫進去,因為什麼呢?上午醫院都是查房。”在夫人生病的時候,年過七十的常寶華每天都到醫院去,中午就在樓下大廳的木頭椅子上,靠著、坐著,一耗就是一天,非得吃完晚飯,黑了天才回家。“當時我説你別來了,你也那麼大歲數了,我説不用跑,願意來探視時間你來。那也不行,他説我來,我在樓下有座我就在那坐著就行,知道嗎?就覺得心裏踏實。就這樣我前後一共住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他掉了15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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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常老與傅老結婚60週年也就是“鑽石婚”紀念。這對先結婚後戀愛的老夫老妻在結婚半個多世紀以後似乎才剛剛進入甜蜜的“初戀”。“快六十年了我們沒紅過臉,矛盾是有,但是我的方法是什麼呢,第一是承認錯誤,老人家我錯了。還有一個呢,是什麼呢?跟她耍了一個小幽默,有時候一看她不樂意了,怎麼著臉搭拉下來了,是不是因為剛才那事不樂意了,啊,告訴你,別當我不怕你。她一琢磨這話她樂了,別當我不怕你,我還是怕她。”列寧説婚姻不是戀愛的墳墓,而是戀愛的繼續,常老則説結婚是戀愛的開始。常老現在號召老伴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穿什麼穿什麼。而他自己也努力學習了廚藝,以前從不動家務活兒的他,現在居然也能置辦出一桌豐盛的酒席。
就是這樣的常寶華
談笑風生、風趣幽默的常寶華説自己在骨子裏其實是一個耿直倔強的人,遇到什麼事如果覺得心裏不痛快,他馬上就能表現出來。“有一回演出完了一塊吃飯,這周圍全是我很崇拜的大腕,人服務員過來了,旁邊那位,我不能提名道姓不好,您能不能跟我們簽個字,我這吃飯呢,你可真是,人家不好意思,尷尬,小姑娘。剛要往回走,服務員同志你有事嗎?我能給你簽個字嗎?大概您不認識我。我怎麼不認識您哪,常老師,我説我的字還可以的,你試試,來。我給她來個下不來臺。我這樣做對嗎?我這樣做實際上我教他一手,你對老百姓不管他什麼職務,你對老百姓就應該這樣的態度,不應該是你這樣的態度。”常寶華説:“你天大的腕不是我們老百姓給培育出來的嗎,你有腕就忘了我們老百姓了,呸。”“我這人就是一個直性子,心裏有什麼這嘴裏就説出什麼了,另一個我要想幹點什麼事情説幹就幹,有看不慣的我就敢提你,不管你是誰我就敢提。也可能是這方面是得罪了一些人吧。”
在節目即將完成的時候,當我再次回想起常寶華所敘述的點點滴滴,獨立、個性、耿直、倔強、敢想敢幹,這些自然而然在我腦海中出現的字眼用來概括他的人生真是再確切不過了。
“我的座右銘就四個字,我就是我。”常寶華,他就是這樣的。
文/徐俊傑 圖/李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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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出時間:4月26日中央一套22:38
責編: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