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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讓:“狼性”和“羊性”的哲學》2005年10月24日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10月31日 09:59 來源:CCTV.com

  主持人:思考、行動、生活,各位好,歡迎您收看我們,在北京大學錄製的《選擇》節目 。我手中有一份18年前的《中國青年報》,這個報紙的主要的一篇文章就是38名工商管理碩士的境遇剖析,大標題叫《命運備忘錄》,説的是當年我們第一批赴美留學的MBA回國之後卻遭遇了種種的尷尬,按理説 MBA在美國學完回來,應該是非常搶手的人物,但是為什麼會遭受尷尬呢?我們今天就請來這個報道中的主人公之一,才讓先生。有請!你好

  才讓:你好

  主持人:請坐

  才讓:好 謝謝

  主持人:才讓先生現在已經是安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總裁了,那麼當年這份報道是怎麼回事呢?您能給我講講嗎?我聽説這事是因為您而起的。

  才讓:對,報道是1987年12月2號,到現在凡是學MBA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這個歷史的事件,當時是中美兩國想聯合培養一批工商管理的人才,所以簽訂了一個三屆五年的協議。而且我們作為第一批,很有幸進入了這個項目,但是我們回來以後很多人不知道,因為翻(譯)成工商管理碩士也確實有點誤導,很多人知道英文叫MBA是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大家説,我們只知道NBA打球的我們還知道,MBA幹什麼的?我們不知道,有些領導説這個不錯,應該讓你們到工商局,到菜市場戴著大蓋帽,收收費,收收稅。這叫學以致用。


  主持人:那您當時的崗位是什麼呢?

  才讓:我當時是在研究機構,是在冶金部鋼鐵研究總院,我回來的境遇還算是比較不錯的。當時國家正在搞科技體制改革,從傳統的研究進入中國的主戰場就是經濟戰場,確實需要一定的新的思維,新的突破。在這個時候,在鋼鐵研究總院還有點用武之地,但是我大多數同學恐怕不是這麼幸運。

  主持人:您是因為其他同學的境遇不好,所以給他們投稿寫信。而不是因為自己的問題?

  才讓:對,我這個人群眾關係比較好,尤其在北京來來往往的同學信息也比較集中,工作一段時間以後,就發現好多同學怨天由地,氣大的不得了,而且又無能為力。

  主持人:他們一般都在做什麼工作呢?

  才讓:返回原來崗位嘍,按照原來的設計,這個MBA的設計是為我們100家大中型企業配套一議三制人力資源的補充,但是回來以後原來的計劃落空了,落空以後又返回原崗位,有的去做技術工作,有的比過去還要慘,因為大家不知道怎麼使用他。而且學管理 管什麼,管人 管事 管物,這有的是不是直接講搶班奪權的諧意,所以都壓得很低,大家很鬱悶,拿現在的話説很鬱悶,當時大家非常苦惱。所以我的信息比較多,我就做了一個調查,現在問卷調查,是個人都會,那時候還不太流行,我就做了一個問卷調查,徵求了一下我們這些同學的意見,返回的結果是讓人大吃一驚,它不僅僅是一種情緒和感覺,確實是國家花這麼大的代價培養出來的38個人,真是要落空了。

  主持人:當時代價有多大呢?

  才讓:起碼是三年的時間,所有的因為我們是公派,所有的學習費用出國的費用和三年的投資都是國家來付的。

  主持人:而且是美國很好的學校?

  才讓:對,我就産生了這種想法,我把我這個調查結果也寄給他們(中國青年報),他們也應該能夠産生共鳴,後來果真就實現了,果真他們派了記者到這兒來,但沒全信我,跟我們談,談完以後跟我們六個人,拿煤油爐子做了一頓飯吃,一邊吃 一邊聊,聊出了這個話題。這個記者真負責任,負責還不在於跟我們吃煤油爐做的飯,組織了六個記者分赴各地和能見到的每個人一一見面直接交流,而且再填這個表,發現填出來的表比我那時候詳細多了,還要糟糕。

  主持人:結果還要糟糕。就引發了他們重視這件事情,而這個題材做了一個《命運備忘錄》的報道,但是其中有一個MBA—SOS,這個報道刊發以後對您的生活産生了什麼影響呢?

  才讓:對我的生活直接影響,並不是特別大,因為現在倒無所謂了,但是當時這個報道出來在社會上還是引起了一點衝擊的,一個是對社會的其它層面,第二對直接的政府和管理部門。因為現在勇於接受批評已經形成習慣了,但當時説不同的意見,尤其在共青團的機關報上,這樣來登還是一種衝擊,所以有些機構是非常的腦火,認為這是揭我們瘡疤,替我們抹黑,所以我們的記者同志,一直隱藏了將近15年,沒説始作俑者是誰,沒暴露我的身份。

  主持人:保護著你呢

  才讓:對,那大環境我最關心的是工作環境有沒有改善,或者説變得更糟糕呢,還是有改善因為這篇報道出來以後,當時的總理是李鵬,李鵬總理辦公室指令國家經委,經委的主任叫袁寶華老先生,袁寶華、張岩林,又把我們就是國家積極地行動起來,也挺有效的,立即從全國各地又集中到北京,直接跟我們進行了三天的對話,探討為什麼會出現這件事?

  主持人: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才讓:後來現在回想起來我們這批人,也還是蠻有出息的,當時和現在不一樣,因為工作、戶口、糧食關係,包括黨籍,把人捆得死死的。現在中國也可以雙項選擇,自由流動 ,想去哪去哪,老闆可以炒你,你也可以炒老闆,當時絕對不可以的,動就動不了,所以我們考慮半天,在對話的時候提出來,沒提別的。一不要重用,二不要提拔,只要一條,無條件釋放。

  主持人:放到哪兒去呢?

  才讓:放到市場裏去,因此我們回去以後,大概又是四個大國徽章,正式下了一紙公文,説這批人培養出來不容易,國家也花了很大的代價,現在看來崗位安置確有毛病,各個單位如果能用就用,不能用,允許他們自由流動。一下子一個月之內,大概是我們三分之二的同學全部流動。

  主持人:當時是主要去哪兒呢?

  才讓:去深圳和蛇口了,1987年1988年,深圳、蛇口現在知道叫市場經濟,那個時候就覺得,那地方經濟比較活躍,MBA的知識可能有用武之地

  主持人:那個時候去可就都是創業者呢,

  才讓:對,差不多,現在應該都生活得很好了,無論是家庭生活還是個人事業,都有所獲。

  主持人:您呢?您當時怎麼選擇的?

  才讓:我也不錯,你是選擇留在了原來的單位,還是選擇離開,我還是選擇留在原來單位。我這個藏族人,可能從骨子裏邊還有一種,我們不叫惰性叫知恩圖報的心理,我之所以能到這個單位,是國家培養了我,確實是和現在的孩子還不太一樣,我之所以能出國,還是國家拿重金送我們出去的,在那學習、深造和進修,我們單位也付出很多。回來以後我理當有所回報,特別是我們當時的院長,他認為小夥子不錯,能夠放在他身邊,替他制定改革方案,而且強力推行我的一些主張,當時衝突也是很大的,當時我們研究機構,院長姓呂 呂奇春老院長,呂院長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用了一個穿牛仔褲的這麼一個小夥子,愣頭青,從美國學了一套資本家,剝削工人的辦法來整我們,衝突也是很大。但是很快看到效果,大家就給予高度的認同,所以對我來講,一是事業,第二是感情上我留在這兒了。

  主持人:是不是您特別聽爸爸的話,因為我看各種各樣的報道,都説您差不多25歲以前,所有的決定都是爸爸做出來的?

  才讓:25歲説得誇張了一點,但是在我上大學以前,有幾次重大的抉擇,或者咱們的題目叫選擇,特別是在父親的指導下

  主持人:印象最深的是哪幾次?

  才讓:印象最深首先是插隊,還有去當兵,因為在那個年代大家對軍旅生活還是蠻羨慕的,尤其是那小夥子,70年代我高中畢業時是16歲,我的想法就是要去當兵。

  主持人:威風?

  才讓:對,尤其是我們騎兵,我們在草原上最好的馬是騎兵的,要把最好的馬送給解放軍,解放軍的馬是最好的,裝備是最精良的,那是我非常神往的事。但是我父親,老爺子就不同意,他説你一定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到純牧區去,當時我是特別不理解,因為我本身就在藏區,為什麼還要去折騰這件事。

  主持人:還要去更偏遠的地方?

  才讓:對

  主持人:最後呢?

  才讓:到後來了,他説你畢竟是生活在城市裏邊,出生在幹部家庭,對民族感情,對老百姓的疾苦,你是體會不到的,特別是藏民族的那種純樸,善良或者説勤勞勇敢的本色,你是不具備的,所以一定要下去。而且那個知青點是他特意設的,我們同學一般都在首府的旁觀農區,半農半牧區,唯獨我這個點是,放到了最遙遠的黃河第一彎,那是純牧區。但是在那兒當然勞動條件很艱苦,晚上放牧的時候是沒有房屋的,要睡在露天的,睡在露天。我們漢族有蓋的被子,褥子要鋪在地上。地上都能擰出水,你想一想你在零下15度的狀態下,你睡在一堆水裏,是個什麼感覺,而且旁邊倒是滿天繁星,詩人可能詩興會大發,但是你睡在那裏,虎蟲狼豹就在你周圍。一般都是馬鞍子做枕頭,我們藏族人是半個皮襖蓋,半個皮襖鋪,然後抱個槍就這麼睡了。早晨起來,這地方全是凍的冰碴子,那是個什麼感覺,吃,沒有吃的

  主持人:吃的只是什麼?

  才讓:只是肉,大家説肉是好東西,但是天天讓你吃,受不了,也受不了,沒有面,沒有米 沒有菜,沒有水果,沒有巧克力,天天讓你吃肉,這是從生活條件來講,我記得當時,我們剛去草場,因為草原很漂亮,但是我們看不出來,哪塊是受了破壞,哪塊是沒受破壞,那個老鼠啊,我們叫草原鼴鼠,就嘟嘟把草根吃了,上面草就死了,那老百姓就很痛心。我説這麼大的草山,還在乎這點,但是來就明白了,這是跟我們農村,跟漢族地區農田是一樣是他的命根子,我們看到老鼠咬了草,我們也心疼了,這感情確實接近了,因為我在那還算表現不錯吧。在我們那個知青點,也是孩子頭就給推薦為全市的先進知青青年,最後要提拔到我們州裏,做團州委的書記,這對個剛剛18歲剛剛入黨青年來講,那是滿欣慰的一件事,處長啊,相當於處級幹部

  主持人:18歲我們還沒上大學呢。

  才讓:對,很得意的一件事,但是也就是説剛才聽老爸的話,我父親是堅決反對,他認為你還年輕,你受的歷練還少,而且我們藏族人學文的還是不少,學歷史的,學地理的,學唱歌跳舞的藝術很多,學政治的也很多。因為當時為了鞏固邊防,咱們各級名院各級黨校培養的民族幹部,全是這個方面。但是我們從科學技術上,從工程上我們缺乏這種專業人員,所以你要學點技術,死活都不讓我去,我也是想不通,真想不通。

  主持人:吵架了嗎?

  才讓:這我自己掙來的呀,你讓我插隊我去了,我在那拼搏了兩年,又不是你給我安排的,是上級看中我才這樣。

  主持人:跟他怎麼鬥爭的?

  才讓:也不能説鬥爭,跟老爺子還不敢鬥,我們遊牧民族是老人還是看得比較高一點,特別是自己的直系親人,那絕對是要尊重的。就愣給我塞到這個我們當時在自治州的有一個農牧基地研究所,這是我們當地能夠看到的唯一,有技術又帶點研究色彩的機構,到那兒去了。

  主持人:您當時是在甘南那邊?

  才讓:對,甘南,然後到東北。

  主持人:生活適應嗎?

  才讓:那可別提了,氣侯上問題不大,東北冷一點我倒不在乎,最難忍受就是食品,因為在到東北之前,我不知道什麼是營養結構,也不知道什麼營養和身體的關係,但是到了東北才發現,最大的毛病是沒有肉吃。

  主持人:您等一下,你剛剛給我才抱怨過,説在那個牧區,最大的問題是盡吃肉了,到了東北又説沒有肉吃,你太難伺候了。

  才讓:什麼東西都有一個度,學習的壓力對我也很大。雖然我在我們那個地方還算是學習好的孩子,但是到了內地那是人才濟濟,尤其是七七屆,它是十年停止招生以後,第一屆公開招考積累了很多人才,水平都很高,年齡差距也很大,有的30多歲,閱歷、知識紮實的不得了,後來我給我們老爺子寫信,我説我要回家了,我不讀了,我要提出退學了,也是老爺子又給,我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到了一個環境,就要學習 要適應,比如看過的保爾 柯察金,看過這些什麼無腳將軍,真正的人,他沒有腳蘇聯英雄,但是他又重上藍天,打擊敵人,打擊法西斯之類的故事。你再熬三個月,試三個月看怎麼樣,三個月不行咱們再回來,後來熬了三個月以後,融入這個集體,也就做罷了。

  主持人:後來很順利地上了四年大學?

  才讓:對,就直接分配到現在這個單位,鋼研院。

  主持人:什麼時候遇到MBA這回事的?就是你第一次聽到MBA這個概念是什麼時候?

  才讓:1984年,大概是7、8月份,原來我們也不知道MBA,現在我還記得,是兩個大院四個門的佈告欄上貼出來,要招MBA,它是國家四部委聯合發佈文件,而且當時是冶金部幹部局分配指標,冶金部是17個報考名額,給我們單位兩個。大家都想去啊,那就拼著來,先考啊,就爭這兩個報考名額。最後很有幸,我爭到了其中的一個。

  主持人:其實我們都特別想看你在草原上騎馬時候的照片,可惜沒有。今天帶來的幾張照片都是在美國學習時候的,我們來看一下。這是在什麼地方照的?

  才讓:這是預備班的時候,準備走之前。

  主持人:哪個是你?

  才讓:那個穿皮夾克的,那個就是我,第二排的最左頭那個,很文氣,別人都沒有皮夾克。

  主持人:怎麼就你有皮夾克呢?

  才讓:因為我從草原上來的嗎,自己做的。這是在美國,這是在圖書館裏邊,當時美國的圖書館,那時候還比較瘦。

  主持人:你穿這衣服今天也不過時呀,牛仔褲,格子襯衣。

  才讓:那倒是,挺帥的,這是我們畢業的時候,基辛格當時是美國的國務卿來參加我們的畢業典禮。基辛格在那兒,在那個角落裏底下正在説話,拿出手指頭那小子就是我。在美國我相信時間過得很快,回到國內之後,回到我們剛才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就是別人都很不如意,而你很順利的進入了管理崗位,推行了哪幾項改革了,當時我回來以後,剛好我們有個院長,是新擔任的院長,他在國家科技體制改革的推動下,想要往前進。但是這種嚴峻要怎麼改革,還要新的創意,新的思路,所以他就把從基層直接到改革小組,我又做了很多的測算,了解情況,做了一套方案,我叫做三T公式,實際是把三個主要的要素拿在一起,拋出來以後他很高興。

  主持人:三T指什麼呢?

  才讓:一是人員,第二是資産,第三是業務領域。就是你判定一個單位,就綜合經濟承包制。因為這種研究機構,從來沒搞過,不知道怎麼劃分這個責任,怎麼交代任務,怎麼來劃定你的成長曲線,但是我就把三個因素,拿出來以後,做了這麼一套方案。他很高興,就是千斤擔子人人挑,壓力往下傳遞,全院人都動起來,決定就這麼幹了,而且直接把我任命成這個處長,那個處長,我當時也是陰差陽錯,沒學過財務,讓我去做副總經濟師兼財務處長,管全院的財經,當然改革裏邊這种經濟算帳是非常重要的,那麼強力推進,推進過程裏邊,你想一個50年曆史的科學研究的機構怎麼能接受這种經濟指標?怎麼逼著他們去創收,去賣産品,賣技術,確實非常難。大家開玩笑説你們是逼良為娼了,你讓我不務正業,讓我們晚潔不保,我是做學術的,多高尚,在象牙塔裏。

  主持人:當時年輕也比較氣盛,跟領導爭執過?

  才讓:爭執過,我現在回想,我還是很幸運的。我走過的地方大家還是比較講道理的,而且領導也是有一定的容忍度的。

  主持人:最誇張的事是什麼呢?底下千人大會,所有的都在乖乖地聽領導講話,結果才讓先生站起來主動發言,打斷了領導的講話,跟他現場辯論,那是怎麼回事?

  才讓:這是在1989年,回顧和反思,就是科技體制改革到今天,有什麼問題,我做了一些東西,而且提供給領導參考,當時得了一個機會到新疆,一個全國的科技體制改革的大會。但是中國的大會,一般是領導講文件精神,傳達領導指示,講完了之後,你回去執行就完了,但是我越聽越不是滋味,在烏魯木齊大會堂,我就舉手,現在同學們上課,也不能打斷老師的授課,我不知道在中國幾千年都這樣,我要舉手發言,做報告的時候,國家科委體改司的司長,就感到很詫異,怎麼還有這麼一個人,還要提問,有什麼問題?我提問,他就答,我就不服,我就再提問,再答,一來一去將近20分鐘,可能在當時很多人都以為,這人膽子這麼大,敢跟領導這麼對著幹,不想混了,可能是不想混了。那確實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高低,真是不知高低。但是回過來想,我們領導要是小肚雞腸的,那我肯定死定了,所幸還是有度量的領導,以後還成了很好的朋友,在很多事情上我們還繼續的建言建策。

  主持人:跟司長進行了這次大辯論之後,我覺得你應該成熟一點了,但是聽説你還在跟領導作對。

  才讓:不是作對,我倒是沒有想和領導作對的意圖,也沒有什麼好處,我也知道但有時候比較較真,當時回來以後,曾經問過航空部的部長李絮鄂先生,當時是國家科委的常務副主任還有一位郭書岩,兩位副主任到我們這兒來調研,到底怎麼回事?有什麼意見,哪個不滿,科技體制你們有很多的説法,他來了,主要就是你有很多説法,也不是,我自己站在前臺,實際上我是調研了,很多的數據,很多的研究院的院長來支持我,我的一份東西有14個院長,不同領域的14個院長,聯名在我的文件上簽字,送出去了他們就來調查這個事,當時給我帽子也很大。李主任説,你們這個東西,看似好像是肯定科技體制改革,但實際上是在否定我們科技體制改革,因此我們想知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到底想幹什麼。大家都面面相覷。

  主持人:這個問題比較大了,而且這個級別上升到部長了。

  才讓:對,我就憋不住了,我要説話,我們不想幹什麼,但是有這些問題,這些客觀,這些政策的突破需要解決。

  主持人:你還記得當時是怎麼説的嗎?

  才讓:當時也是,反正是説話比較衝,我認為科技體制改革已經到了非常關鍵的時候,如果能夠在政策上有所突破,解決這些疑難問題,那麼中國的科技,話説得很大,中國的科技體制可以繼續向前推進,否則,可能就要步入另一個極端,話説得比較極端。現在回想起來這些領導確實有涵養,沒有當面批評我,一看一個小毛孩子,你説就説吧,但是有些話他們是聽進去了。

  主持人:後來你主管了鋼研院,我知道你曾經有一個重大的舉措,就是把所有的幹部都扔到海裏邊,讓他們去海南島,去深圳去學著怎麼經商,你覺得他們在海裏,鍛鍊過之後和下海之前,有什麼變化嗎?

  才讓:變化非常大,我給你形象的講,我們在沒下海之前,大家是纖纖君子,讀書人,非常斯文,就是東郭先生,走路都怕踩著螞蟻,眼睛是直的,一般是眼睛是直的,這些人從海裏出來以後,眼睛是滴溜溜亂轉的,這樣看,眼神是body language,身體語言都不一樣了,這是一個表象,但實際上他們,對市場經濟的規律,對競爭的殘酷,包括裏邊的手法確實是上了一次,非常非常大的實習課。

  主持人:前後多長時間?

  才讓:他們在海南,在深圳折騰,一批一批派,最長的可能間隔兩三年,三四年吧。前階段還有一個副手幹了三年還是四年,相當於讀了一個大學在社會上。

  主持人:有人把他歸結為説,是從羊變成了狼,是嗎?

  才讓:不是,我們現在狼性還不足。

  主持人:還不足?

  才讓:不足,這種本性你只能適度地改變,不可能徹底改變。咱們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其實教導我們的,就是學習向善,其實要做羊,也有人説西方的文化要把人變成狼,讓你有進取心,讓你有野心。

  主持人:海盜文化。

  才讓:對,海盜文化。咱們講田園文化,還要講究羊,要善良,要與人為善,我認為這兩個極端都不好。所以我有時候主張做人要是有羊性,你還是要與人為善。你還是要能夠和你的環境友好相處。但是做事要有狼性,你做事要沒有狼性,那你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你會在事業上一無所成,所以我覺得中西這兩種文化不能説是它的好,還是我們的好,而且要中西合併,做人和做事是不太一樣的。

  主持人:就像咱們傳統文化講的要劍膽琴心。

  才讓:對,很好。現在説起來也有些對不起同志們,那是高壓政策,壓得非常厲害。過去大家都是纖纖君子,你好我好,今天怎麼就得聽你的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我們有一個東西必須在十天之內,完全所有的程序。以前一個月,兩個月都做不了,任務領下來以後,首先第一關是要過什麼,過資産評估,盤點和決算,一般這件事情,一定要等到第二個月的10號、15號才能做完,我們要求三天就得做完,27號到這個月就得做完,趕半年的報表,然後才能趕上上市的節拍,一説這個事我們分公司的總經理、副總經理,管財務的財務人員,哇,都説這開玩笑吧,這不行。我做管理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不像我剛剛當處長,當院長那個時候那麼毛糙了。但是第一次發火,一掌就拍在那個桌子上了,正因為我可能平時不發火,大家都是震驚了,才讓發火了,一下子全場鴉雀無聲。講了三條,第一 這個事是必須辦,沒什麼好説的。今天不是來討論的,你們就領悟了回去辦,這是第一條。第二條 所有的力量,給我調集在這三天不吃不喝,你也要把它組織好。第三條 最後我們要以成敗論英雄,三天之後咱們見,散會。大家逼得女孩子搞財務,哭呀,但是三天果然出來了,10天我們所有的東西,全出去了,這是我們內部,人潛力是無窮的。那時確實是高壓,確實對同志們。想起來類似殘酷啊。

  主持人:在上市的過程,當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我知道就是管束著你給你提了很多次選擇建議的父親去世了,那是在哪一年?

  才讓:那是在1998年,我正在回來組建公司的時候。

  主持人:當時你在劍橋是嗎?

  才讓:對,當時1997年 1998年。我在劍橋是在做訪問教授,應該有一年的時間,就這個照片,他(父親)已經住院了,但是他不讓我們家裏告訴我,怕影響我工作。剛回來,別告訴他了就説感冒了,直到最後我叔叔才瞞不住,才給我打了電話。

  主持人:為什麼 ?

  才讓:這個老人,確實是他就想給兒子減輕一點負擔,讓他在事業上再好好發展發展,能夠做點事,沒告訴我。所幸的是我一知道這個情況,我們全家三口人全部回去。還算是老天有眼,讓我在我老父親身邊陪了最後15天,一步也沒有離過,越到後邊,我這感情。因為我16歲插隊,19歲出來上學,基本上是在外邊,離開家太多年了,我也是回去探探親,看一看老人來了,深度的交流都很少,總覺得還有時間嘛,還有時間,就沒想到老人要走得這麼快,走得這麼快。這個刺激確實刺激蠻大的,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了。沒有來得及,不是沒有這個心,回報太少了,回報太少了,外部在最後一關,已經決定要上市了。是在2000年的3月28號上市,27號下午接到政監會的通知,我們三大證券報的版面都排完了,那是多好的一件事,歡欣鼓舞。但是因為你們還有點事,不能上市,終止程序,還有些事要理論,過去我們對監管部門是非常尊重的,我們有證券商,我們有仲介機構,有法律,還有財務評審一幫人到那兒去説明情況,很嚴肅,你這個事還沒弄完,因為它上市過程裏邊,由於研究院改制,不可避免的要有一點瑕疵,但是這個瑕疵有些小利益集團都給無限放大了,想利用這種終止上市的程序,來達到多要價碼的目的。

  主持人:有人告了你是嗎?

  才讓:對,不是告我,是告我們企業。一帶有訴訟那就得等訴訟完了才能上市,中國的訴訟一般是兩年、三年,打不完的官司,第二,我們全院三千多名職工,我們這個班子兩年的辛苦就得付之東流,那我真是急了,在證監會我過去沒有大聲講過話,但是那次不一樣了,後來他們算了一下,我慷慨激昂一口氣講了40分鐘,而且講的我們的人眼淚都出來了,我自己眼角也都濕了,那律師啊,都是很職業化的人,會計師啊,應該説是喜怒無形於色,那都眼淚嘩嘩直往下走,就是那一次徹底扭轉了我們在證監會的形象。因為證監會一般看拿放大鏡來看你,看你是不是賊,是不是壞人,不能放過去。但是那次以後他徹底扭轉了對我們這個企業對我們這個團隊的看法。認為這是一幫知識分子,確實是想為國家多做點事,想把這個企業推上市去,但是遇到一個小麻煩,我們大家一起來幫忙,一個月以後我們上市了。不但是創造了好幾個第一,比如我們帶著兩個一個訴訟,一個仲裁的公告,到現在為止,中國的上市公司,只有我們這一家有人告你,你還能上市,但是我們告訴股民這誰告了,這誰仲裁了。但是我有什麼保全錯誤,我挺奇怪的。中國的事有些時候是逆向思維,按照道理被人告了總不是一個光彩的事,但沒想到股民他不這麼考慮,他認為這個公司帶著仲裁和訴訟上了肯定挺牛,要不然就很有背景,要不然這個企業是出奇的好,要不然就是他們門道很大,所以這個企業是好企業,一路狂追,買得我們股價我們上市的時候14.98元,上市的敲鐘的那一刻,一分鐘不到就到了54.86元。我們都想象不到而且因為晚了一個月,發行方法變了,原來我們只募集4個億左右,但是發行方法變了以後拿了9個億。因禍得福,推遲一點還是有好處的,但是很痛苦,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煎熬。我這個人習慣晚睡,但是習慣晚起,當然要按時上班,但不是5點鐘起來鍛鍊,沒這個習慣,一般12點 1點鐘才睡覺,老琢磨這件事,但從來不知道北京的天是怎麼亮的,在那段時間徹夜失眠,才知道北京的天是怎麼亮的,睡不著怎麼辦,到5點 6點就站在窗口看,先是天邊發灰,然後是小鳥開始叫了,然後是掃大街的清掃工,咔咔喳開始掃馬路了,能看見東西了,老頭提到鳥籠子出來了,打太極拳的出來了,公共汽車開動了,7點半了,我也該上班了,從來都不知道,就是那一段時間,那麼一個煎熬,但是煎熬的成果,我們叫終成正果,天道酬勤,真是天道酬勤。當時敲鐘的那一下,我把敲鐘的錘子都帶來了。

  主持人:這都是送給你們?做紀念品的吧?每個公司都可以拿回去。

  才讓:對,每個公司上市以後大家知道華爾街,就要搖鈴了,我們的深交所就是要敲鐘的。

  主持人:我能看看嗎?

  才讓:這個錘子是我們當年用的。

  主持人:真棒,真金的吧?

  才讓:應該不是。在我們心裏比金子還沉。

  主持人:來,我給同學們看看,可以吧?

  才讓:沒問題,沒問題。

  主持人:關鍵是別摔在地上摔壞,這有紀念意義,給大家都看看。上市一完成你這心裏,一塊石頭就落地了。

  才讓:沒有,恰恰不是這個感覺,敲鐘的這一刻欣喜若狂,我們兩年的奮鬥過去了,但是鐘敲完了,還沒走出這個大廳心裏立刻就沉甸甸的了。

  主持人:現在上市之後還擔心什麼呢?平穩發展不就好了嗎?

  才讓:這個好像做企業上了一條賊船,或者快車道一樣,永遠操心,沒完沒了。你上了一個臺階還有一個臺階,上了一個臺階還有一個臺階,總是有不斷的挑戰,不斷的目標,沒有清閒的時候。

  主持人:同學們這兒寫了一些問題,咱們來回答一下。康凱同學他説我是北京科技大學的學生十分喜歡《選擇》欄目,謝謝!我有一個問題,一次次充滿未知的選擇,經過你的努力鑄就了成功,對於我們當代大學生,你有關什麼樣的建議來面對充滿挑戰和機遇的社會,康凱同學的問題。

  才讓:我也慷慨回答吧。人首先要有一個平常心,你沒有這個平常心,遇到問題,遇到困難,遇到挫折的時候就容易被打垮。第二,要有一顆感恩的心,真的,在這個社會,特別同學們到今天你們也應該是幸運者,父母親養育了你們,需要感恩,學校給了學習,教育的機會,你們應該感恩,到了社會到了某個單位,同事,領導給了你這個飯碗,給了你發展的舞臺,社會上感恩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你要心存感恩,別人也會從你的行為裏邊反饋給你,那就是人的所遇到的東西,都是你對社會,對旁人的一個反射而已,所以要感恩。但只是有這兩個希望,可能還不夠,你只不過平庸的書面主義者,或者老老實實的良民而已,還有一條要有進取心,這就是美國講的agrasess ambition。你們沒有這種進取心,沒有奮鬥往上,排開眾人勇拔頭酬的勁頭,可能在社會上的發展也要受到挫折。

  主持人:有同學問你能不能講講你的家人,你對你的子女是怎麼要求的?我們這有一張全家的照片。

  才讓:我只有女,沒有子。

  主持人:這是女兒。

  才讓:是,這是我女兒,女兒很漂亮,女兒跟你們差不多,今年大二了。

  主持人:對女兒有什麼要求呢?希望將來她做什麼?

  才讓:有希望,但是我還是對女兒比較寬容。我不像我父親那麼強求,我經常和她溝通的。

  主持人:還有同學問,説如果你現在在開大會的時候底下有一位年輕人站起頂撞你,跟您的思路完全不一致,你會怎麼辦?你會怎麼樣對待他?

  才讓:要看什麼大會,如果研討我覺得你還是説出來為好,特別是中國人窩在肚子裏,你是滿腹經綸別人不知道,你有意見別人也不知曉,所以你看我在那個時候,説了多少次也沒人拿我殺頭呀,而且還奉為上賓,大家一起來探討,你要把握好時機,執行的時候是要聽命令的,那是要聽命令。

  主持人:我們這個欄目有一個固定的環節,就是來的嘉賓都會帶,一些禮物給我們現場的同學,你帶的什麼禮物給大家?比如説你的公司最近招人嗎?

  才讓:我們始終招人。

  主持人:那你給他們一個招聘的電話,好不好?讓他們可以打這個電話去應聘或者投簡歷。

  才讓:我給你們兩個電話好不好?一個不夠,大家記一下62188249,這是一個電話。第二個電話是62180969。

  主持人:好,這可能是同學們最好的禮物。大家最關心的都是就業,我相信這個節目播出以後,可能有很多人受你的魅力吸引,願意到你的公司去跟著你幹,能夠學習到很多東西,非常感謝才讓做客我們的《選擇》,也感謝觀眾朋友的參與。我們下周再見,謝謝大家!

  才讓:謝謝大家!

責編:白秀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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