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裏諾爾

　　今天，在達裏諾爾它周圍生活的，是蒙古民族的一個帶有傳奇色彩的古老部落----克什克騰部。克什克騰，蒙古語的意思是親軍和衛隊，這裡草場曾經養育過成吉思汗征戰疆場的蒙古大軍。據《蒙古秘史》記載：成吉思汗曾親自下詔：“加強克什克騰，以作為蒙古大軍的主力。”這些牧人的祖先，曾經是成吉思汗所向無敵的蒙古鐵騎中最為強悍和精銳的部分，是草原上遊牧民族的驕傲。

　　蒙古民族崇敬自然，以天空和海洋的顏色作為最吉祥的色彩。所以，像天空一樣湛藍、像海洋一樣深沉的達裏諾爾就是他們心目中最聖潔的一片水域。

　　生活在這裡的蒙古人認為，湖水中所有的生靈都應該是這片水域的主人。在他們的呵護下，達裏諾爾和它周邊的草原，直到今天還是一片天外凈土。

　　環抱著達裏諾爾的，是一片中國北方最好的溫帶草原----貢格爾草原。它以匯入達裏諾爾的河流為名，以它的富饒養育著生活在這裡的牧人。

　　白音敖包，漢語的意思是富饒的山，它坐落在達裏諾爾的北岸，是貢格爾草原上蒙古族祭祀的聖地。每年農曆五月十三日淩晨，人們從四面八方趕到敖包下，擺全羊祭拜，祝福草原的興旺吉祥。

　　生活在這裡的牧人們是草原上最幸福的人，因為他們擁有蜿蜒流淌的河流，擁有一望無際的草場，更擁有一個像大海一樣匯集著河流的湖泊。而他們也知道，正是因為這片湖水的存在，周圍的草原才更加肥美。

　　在長時間的拍攝工作中，我們發現，達裏諾爾對生命的影響力量，並不僅僅局限在這240平方公里的水體當中。它的存在本身，對另外的一種生命形態，發揮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量。

　　這另外的一種生命形態，就是每年南來北往的各種候鳥。

	遠古火山爆發

　　每年春秋兩季，都有100多種候鳥在湖水裏停歇，而體態高貴優雅的大天鵝是這片湛藍湖水上最引人注目的明星。

　　特別是每年的秋天，天鵝們都要在達裏諾爾停留幾十天，這片湖水是它們最鍾愛的一座旅途驛站。

　　秋天裏，也正是達裏諾爾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工作人員們最繁忙的時候，他們晝夜在湖邊巡視，儘量讓天鵝和所有路過來這裡的候鳥能夠安心休養。

　　幾萬隻天鵝聚集在達裏諾爾這個候鳥驛站的奇觀，我們前後拍攝過幾次。但是，由於天鵝的警覺，我們的鏡頭一直不太理想。

　　所以我們這次特意在湖區周圍選定了幾個比較有利於拍攝的角度，事先建造了幾個隱蔽的拍攝點。

　　我們對掩體做了精心的偽裝，一切都力求與周圍的景物融為一體。

　　這幾個拍攝點主要是選擇在了幾條河流的入湖河口附近。一般來説，天鵝們最喜歡在有新鮮淡水的地方活動。

　　河口地帶的淡水裏，生長著茂盛的水草，天鵝和很多素食的鳥類都愛在這裡聚集。通過長焦鏡頭，我們發現在一片小小的沙洲上，每天都停歇大量的鳥兒們，數量多到了幾乎擁擠的程度。

　　顯然，它們對這片沙洲非常滿意，這是一處鳥兒們理想的休閒會所。

	古湖形成

　　為了近距離拍攝天鵝的行為，我們計劃用小鏡頭去偷拍，這是一種線控的遙控鏡頭，可以在掩體裏控制，鏡頭用一個類似蒙古包形狀的盒子蓋住。我們覺得，這種隱蔽方法已經超出天鵝的智商了，它們不會對這個微型掩體的出現産生懷疑。

　　但在隨後的等待裏，我們的希望全部落空了。

　　天鵝和其他的鳥兒們都感到了異常，堅決不再去那個原來很擁擠的小沙洲了。

　　天鵝在離偷拍鏡頭至少20米以外的區域活動，它們還是怡然自得的樣子。顯然，天鵝的智商被我們低估了。其實，我們已經做得非常小心了，凡是和環境衝突的地方都做了掩飾，但天鵝還是能識別出來了，這説明它們辨認人工物品的能力是很強的。

　　經過仔細觀察，我們注意到在天鵝群體裏，有大量羽毛還呈現著灰黑色的天鵝。它們是當年出生的幼齡天鵝，身體還沒有發育成熟，相應的生活經驗也很欠缺。

　　我們猜測，可能是有經驗的成年天鵝為了保護這些小傢伙而採取了最保險的辦法，那就是集體遠離有風險的地方。

　　我們的偷拍鏡頭在以後的幾天裏也沒有拍到理想的畫面，這片小沙洲成了鳥兒們活動的禁區。它們選擇了周圍的其它沙洲作為新的歇腳點。看來，鳥兒們對自身安全還是保持著很高的警惕性。

　　雕來了，這是典型的食肉猛禽。它們躊躇滿志的在這裡巡視，犀利的眼睛觀察著這些可能成為食物的鳥類。野鴨被嚇得拼命逃竄，但是所有的天鵝都無動於衷。天鵝是地球上體型最大的遊禽，體重比玉帶海雕至少要超出一倍。真打起來，海雕未必是天鵝的對手。

　　不過，海雕也不著急，因為它們知道，這個季節有的是野鴨，吃飽肚子對它們來説，還是小事一樁。

　　這段時間，保護區加強了巡邏，甚至連船都不許下湖。

　　而那些平時到處放牧的牲畜，也靠近不了湖岸，圍欄把它們與湖區遠遠地隔開了。實際上，由於這些年保護區對天鵝保護力度的加大，來這裡歇腳的天鵝數量每年都在增加。可以説，保護達裏諾爾的天鵝，其實也就是保護了很多繁殖地和越冬地的天鵝。如果單就天鵝的數量來説，達裏諾爾就是中國最大的天鵝湖。

　　來這裡歇腳的天鵝，從分類上説，主要是大天鵝。它們有一個綽號叫“喇叭天鵝”。遷徙季節裏，大天鵝也沒有辜負它們的綽號，湖面上響徹了它們歌聲，顯得熱鬧非凡。

	砧子山

　　我們特地運來了動力三角翼、在湖岸邊組裝了起來。

　　這種飛行器可以非常靈活地在低空盤旋，我們希望能夠在空中拍攝達裏諾爾這個壯觀的天鵝驛站。

　　的確，從天鵝的數量來看，它們繁殖的成果是非常明顯的，這也表明這些年我們對天鵝的保護工作已經收到了很大的成效。

　　空中的拍攝角度，也再次證實了我們的判斷----這就是天鵝們主要是集中在河口地帶。根據這個觀察的結果，我們繼續把主要的攝影力量駐紮了北河口、也就是貢格爾河口附近的1號掩體裏。

　　在1號掩體裏，我們從湖面上大片的天鵝群中，偶然間有了一個重要的發現。

　　我們的鏡頭裏，出現了一種體型比大天鵝要小一些的天鵝。它的羽毛是純白色的，表明它並不是還沒有成年的幼齡天鵝。我們推斷，這一定是小天鵝。

　　小天鵝，是世界上五種天鵝裏的一種。與大天鵝相比，它們的個頭小一點，脖子短一些，除此之外，它們和大天鵝是很難區分的。

　　專業的鑒別方法主要是靠它們臉部的色塊分佈來區分----

　　大天鵝的黃色部分比較大，並且超過鼻孔。

　　而小天鵝的黃色部分比較小，並且沒有超過鼻孔。

	冰川時期形成的石柱

　　實際上，小天鵝的珍貴程度遠遠超過了大天鵝，目前全世界的小天鵝總數不超過兩萬隻。在中國，它們是國家一級保護鳥類。

　　由於數量的稀少，一般情況下人們很少能見到小天鵝的集群活動。但是根據我們的記錄，在達裏諾爾停歇的小天鵝數量，至少在2000隻以上。

　　小天鵝在達裏諾爾的停留時間比較短暫，它們很快就離開這裡繼續南遷。這也許和它們的遷徙距離有關。

　　小天鵝的夏季繁殖地在貝加爾湖以北，但是越冬地卻是在長江中下游一帶的鄱陽湖。它們遷徙路線的直線距離在6000公里以上。

　　小天鵝在達裏諾爾的出現，提醒了我們要從宏觀的尺度上來重新審視這個湖泊。

　　我們發現，達裏諾爾恰好位於亞洲東部主要的候鳥遷徙路線上，並且靠近中間位置。實際上，達裏諾爾周邊數十萬平方公里的範圍內，由於氣候的普遍乾旱，有一定規模的湖泊濕地非常少見。所以它的存在，候鳥的遷徙來説，具有生命驛站的特殊意義。

　　中秋一過，來自西伯利亞的滾滾寒流就鋪天蓋地般的來了。狂風卷著雪花形成了被當地牧民稱做“白毛風”的暴風雪。

　　迅速下降的氣溫給天鵝在這座旅行驛站裏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這倒不是因為天鵝怕冷----它們身上的羽毛是最好的防寒大衣。麻煩在於大風捲起了層層波浪，使它們很難在水裏覓食。

　　一些羽毛還是黑灰色的幼齡天鵝不得不蜷縮起身子，把頭埋進翅膀裏熬過這段饑腸轆轆的時光。

　　天鵝是達裏諾爾的老朋友，也是草原上牧民的客人。牧民們把天鵝當成高貴和吉祥的象徵。風雪天氣裏，總有好心的牧民到湖邊給它們送些乾糧。

　　這點乾糧對天鵝們來説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它們似乎對這種來自牧民的招待非常感激。有些得到食物的情侶甚至在湖面上給我們表演了一段優美的天鵝之舞。

　　因為暴風雪的猛烈，我們的拍攝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就在這天晚上，攝製組遭到了風雪的阻擊，幾乎是在一瞬間，原本好好的路就被大雪覆蓋了，越野車也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經過在寒風中將近一夜的搏鬥，我們才逃離險境。

　　在越來越冷的天氣裏，達裏諾爾利用它的巨大水體，逐漸地釋放著它在夏天所積蓄的熱量。而且湖水越深的地方，水蒸氣越濃。

　　在水蒸氣的瀰漫裏，天鵝們在湖中就如同是在桑那浴室。當然，這可能是最低溫的桑拿了。儘管冒著熱氣，實際上這裡的氣溫已經在零下20度左右了。當然，水裏的溫度還保持在零度以上。

　　正是這片不封凍的水體，讓很多天鵝可以輕鬆地對待寒冷。只要水面沒有凍結，它們就可以一直呆在這裡，享受著這個湖泊最後的能量。

　　而蒸騰的水汽，也每天都在達裏諾爾的上空形成一片濃雲，尤其在每天的淩晨，水汽幾乎緊貼近水面。

　　越來越多的天鵝做著繼續旅行的準備，它們不斷地扇動翅膀，這是在感覺風的方向和力量。它們在達裏諾爾這座候鳥驛站裏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休息，身體裏也積蓄了很多脂肪。

　　天氣越來越冷，河口附近的湖面結了冰，整個湖區封凍的日子也不遠了。

　　一群又一群的天鵝起飛了，它們將追隨著南下的寒流一起飛向溫暖的南方，去完成一個它們從誕生起就必須堅守的承諾。而它們每年南來北往的遷徙，都依靠著達裏諾爾像母親一樣的慈愛。它們從這座鹼湖裏得到了生命的力量，這種力量支持候鳥們生命的輪迴。

　　的確，在遠離海洋的草原深處，達裏諾爾就像大海一樣是孕育生命和滋養生命的搖籃。

　　（CCTV《探索發現》供稿，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責編：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