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大家好,歡迎收看今天的《人與社會》。前不久我們欄目播出了一期節目叫《愛的奇跡》,講述的是21年前在遼寧發生的一個棄嬰被好心人李麗夫婦收養的故事,節目播出後引起了很多熱心觀眾的關注。很多觀眾認為,一個患有癲癇病、後來又因腦萎縮成了植物人的女孩,在收養人的全力照料下,現在能生活自理了,這是李麗夫婦用愛創造的人間奇跡,他們對好心的李麗夫婦給予了極高的讚譽。而今天我們要講述的故事雖然也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和他的父母故事,但這個孩子的父母卻受到了社會的強烈指責,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解説:2005年10月16日淩晨四點,河南省鄭州三院的急診室裏傳來了一陣陣孩子的哭聲,這時的候診大廳裏幾乎沒有人,四週的寂靜使這哭聲越發讓人揪心。
電梯工:一個男的抱著一個孩子過來了,我以為他上兒科三樓的,他説不去,結果他説到血液科,我把他送到九樓。
解説:看到孩子當時的病情,值班醫生立即採取了緊急處理措施,並告知孩子的爸爸,孩子情況危急,需要馬上辦理入院手續進行搶救。
主任:眼眶周邊出血,兩個眼睛像熊貓眼一樣,高燒三十九、四十度。
解説:經醫生初步診斷,這個孩子肝脾腫大,並伴有嚴重的貧血和呼吸道感染等並發癥。
護士長: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隨時都有危險,病情非常非常重。
解説:孩子的爸爸對醫生説自己去辦住院手續,隨後把孩子放在急診室就離開了。然而,三個小時過去了,孩子的爸爸並沒有像他説的那樣返回急診室。經醫生反復詢問,三歲的孩子只是説出自己叫黃冠,而爸爸去給自己買吃的了,其它的一概不知。此時的小黃冠由於病痛的折磨在醫院裏哭鬧不止,而爸爸的突然離開似乎加重了他的病痛。
同期:滾
解説:小黃冠的父親到底去了哪呢?焦急的等待中四個小時過去了,小黃冠的爸爸仍然沒有露面。這時醫生和護士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小黃冠被他的父親遺棄了。
護士:本來孩子得了這麼重的病就已經夠可憐的了,你還把它拋棄在醫院裏,你説他不是更可憐了嗎?
解説:隨後的一個小時裏,年僅三歲的小黃冠似乎從大人們的交談中察覺到了什麼,開始變得更加焦躁不安。
護士:叫找爸爸,找爸爸,就是那種很哀求的那種狀態,真的挺可憐的。
主持人:那麼這個爸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怎麼會就這樣把一個病弱的孩子丟下不管呢?孩子又到底得的是什麼重病?難道就因為孩子得了重病父母就放棄治療嗎?
解説:醫生和護士一時難以與小黃冠的父親取得聯絡,但小黃冠的治療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了,院房經過研究,決定啟用無監護人治療方案。經醫生檢查孩子的病情讓他們大吃一驚。
主任:我們給他做了一個血化驗,就是看到血液方面有異常,在顯微鏡下面可以看到,有很多的白血病細胞。
解説:患白血病的小黃冠必須馬上用藥,可是小黃冠的父親沒有留下一分錢。
主任:當時我們就組織,當時在班上的同事,大家互相幫助一下,就捐了,兌了兩千多塊錢,交到我們住院處,這樣好給他建立一個住院的帳號,然後就可以用藥。
解説:小黃冠在醫護人員的全力救治下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一個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院長:因為按照我們現在這個醫學上的一些規定,我們醫院在他監護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只可以挽救生命,而這些特殊治療應該是在他的監護人在場,監護人同意這樣我們才可以進行。
解説:對患有白血病的小黃冠來説,他的家長不在身邊就意味著醫院不能繼續治療,這時找到孩子的父母尤為迫切,然而只要一提到父親,小黃冠就開始哭鬧,之後就是對誰也不理睬,情況似乎陷入了僵局。 情急之中,院方決定通過媒體來幫助尋找黃冠的父親。他們委託河南經視記者童明燕為小黃冠刊播了尋人啟示。
記者現場報道
解説:尋人啟示播出之後,媒體接到了很多熱心觀眾提供的線索,但經核實,都不是黃冠的父親,就在醫院焦急萬分的時候,小黃冠的一句無心的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護士長:問他,孩子你是不是在信仰做過治療,我説信仰有好大一個醫院,中心醫院,治療血液並非常好,是不是到哪個地方治療過,這孩子就講,他説我是在那兒治療過。
解説:根據這一線索,當天院方代表以及媒體記者驅車趕往信陽市中心醫院。
童明燕:當時就在住院記錄上找到這樣一個記錄,感覺非常像。年齡、病情等各方面的特徵都一樣。
解説:經過核實,童明燕查出這個孩子的爸爸名叫黃偉。並從院方的記錄中找到了更多的線索。
童:非常幸運當時住院記錄上,登記有一個地址,就是在信仰市平橋區扎山鄉。到了那個地方以後呢,我們下來就打聽,打聽還真是找到一個,在他們那有一個叫黃偉的人。
解説:但尋找黃偉的過程並不順利,因為當時黃偉不在家中。幸運的是,黃冠的奶奶給記者提供了黃偉的電話。隨後,記者撥通了這個號碼。接電話的人正是黃偉。在童明燕説明了打電話的目的之後,黃偉一口回絕了童明燕,説什麼也不肯露面。
童:當時我就勸他,我説現在很多人都在幫你,醫院也給孩子要做減免,而且社會上已經很多人都去捐款了,我説那些人可能比你這個父親更關心你的孩子,我説你應該去看看孩子。
解説:在記者的一再勸説下,第二天,黃偉才勉強和記者見了一面。
主持人:在和黃偉的交談中,童明燕了解到黃偉的遭遇。黃偉是河南信陽的農民,在兒子小黃冠一歲的時候,妻子就和他離了婚,他一個人靠打工勉強支撐著這個家。去年五月份小黃冠被確診為白血病,生活就更難了。黃偉還説,他有兩個兒子,其實他最疼的還是這個小兒子黃冠,為了給小黃冠治病他已經竭盡了全力。那麼,面對當時的困境,作為父親的黃偉究竟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呢?
解説: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黃偉帶著重病的兒子到廣州一邊打工一邊給孩子治病。黃偉每天打工的收入不到30元,而黃冠的正常治療費用每天就需要800元,醫生告訴黃偉,要治好黃冠的病,至少要幾十萬元。
黃:他一説化療幾十萬,我説幾十萬,做夢也想不到,我掙一輩子也掙不到這幾十萬。我的親戚人家也生活,他也都知道這個病花費這麼高,也不敢借,也沒錢,主要的親戚全都借遍了,借不到錢。
解説:這時,絕望的黃偉想到了賣腎,他説只要孩子能好起來,他能舍得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然而,醫院檢查的結果是,他患有腎結石,不符合腎源的標準。為孩子籌錢的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無奈中,他帶著病重的小黃冠從廣州回到了信陽老家。看著兒子一天天地消瘦,奄奄一息的樣子,這時的黃偉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把孩子丟在醫院然後悄悄離開。
黃:那一天來的時候,是淩晨四點多半夜的時候,天還沒亮,我就抱著孩子,挂了個急診。她説你的小孩要住院,這麼嚴重不住院不行,我説住院就住院,他怎麼説,我怎麼答應,當時只有自己心裏知道,來的時候只帶了200塊錢路費還剩下100塊錢左右。
解説:此時黃偉的內心劇烈地掙扎著,難道就這樣把孩子丟掉嗎?他一次又一次地痛恨自己的無能。黃偉説,拋棄孩子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最揪心的痛。
黃:走了幾次,走了一次,我在廁所站了一會兒,捨不得,我又回來,轉回來看看孩子,又抱一會,抱一會還捨不得,就這樣反反復復幾次,走出去了又轉回來走出去了又轉回來。
解説:反反復復地思考後,黃偉終於下定決心走出了醫院,他説儘管那時他很心疼,但再心疼也疼不過孩子的命,只有靠醫生治療才有希望挽救孩子的生命。就這樣黃偉帶著一顆不安的心離開了醫院。
黃:離開醫院我坐工交車,坐到終點,坐到北郊又轉回來,在工交車上站了一上午。我就想,小孩有沒有哭鬧,是不是從床上掉下來呀,是不是有人管,醫院有沒有給他治療啊,反正就一直在想這些。
解説:離開兒子的當天,黃偉就從醫院回到了信陽老家,但內疚和自責讓黃偉一刻也不得安寧,於是在遺棄孩子的第五天,黃偉又悄悄返回了鄭州,一邊在離醫院不遠的一個工地上打工,一邊打探著孩子的消息。
黃:就是早上起來很早,到報亭去買報紙,只要有關於他的報道我都買下來,買來就看,就留意他每天的情況。
解説:工地上的工友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關於黃冠的報道也都在紛紛議論。
黃:在三院一個小孩很可憐的,他的爸爸不管他了,他一提到這個事,我端著碗在一邊吃飯,也不敢説,低著頭,心理都是很難受的,很內疚,很想承認又不敢承認。
解説:就在黃偉倍受煎熬的時候,他接到了童明燕的電話。在記者的勸説下,最終黃偉答應回醫院見兒子。但是卻向記者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請求。
童:他説你能不能跟醫院説,如果醫院答應説我去了,醫院不放棄孩子的治療,我就願意回去。
解説:在記者和醫院進行了溝通和協調後,醫院最終答應了黃偉的請求。2005年10月25日,也就是在黃冠被遺棄的第十天,黃偉走進了醫院的大門,見到了日夜牽掛的兒子。
同期:相見。
黃:後來我就問他,説你當時為什麼不叫我啊?他説,誰叫你把我丟在醫院裏,我就是不叫你。
解説:黃偉怎麼也沒有想到,小黃冠見了多日不見的父親,説什麼也不肯叫他一聲爸爸。
同期:爸爸給孩子道歉。
解説:面對兒子對自己的冷漠,黃偉説他只能用加倍的愛護來補償,希望兒子能夠原諒那個曾經狠心的爸爸。
黃:剛來那會,一步也不讓我走。睡覺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就醒一下,叫我一聲。睡覺都摟著我的脖子睡,好像怕我又走了一樣。
解説:在這之後的日子裏,小黃冠總是不讓黃偉離開自己的視線,就連黃偉送客人到病房的門口,他都會拉著黃偉的手不放開,只怕爸爸又丟下他走了。
音樂起,閃回。
主持人:小黃冠的不幸遭遇經媒體報道後,在當地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河南鄭州市民紛紛解囊相助,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共為小黃冠捐款30多萬元,鉅額的醫藥費有了著落,小黃冠的生命有救了。但這時的黃偉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不知道那次拋棄孩子的荒唐行為,究竟給兒子心理上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更不知道怎樣才能挽回做父親的尊嚴。最近,黃偉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向紅十字會捐獻自己的造血幹細胞,他要以此來回報社會對他和孩子的關懷。
好,我們在屏幕下方的網站提前公佈了這期節目的相關內容,已經有很多網友發表了他們的觀點。
主持人:下面我們要電話連線的是王先生。王先生,你好,對小黃冠父母的做法您是怎麼看的呢?
王先生:主持人你好,我覺得這個父母的做法是錯的,但是他們現在能認識到並且決定改正和彌補,我還是感到很高興。
主持人:好,我們再來看看網上還有哪些留言。網友“過客”: 從小黃冠的眼神裏我看出了絕望、孤獨、無助,太震撼人心了。網友“天心明月”:孩子,希望這次苦難成為你今後人生的財富。網友“樂樂”:希望天下的父母都好好關愛自己的孩子,不要讓他幼小的心靈經受病痛與親人分離的雙重折磨。
責編: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