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 體育 | 娛樂 | 經濟 | 科教 | 少兒 | 法治 | 電視指南 | 央視社區 | 網絡電視直播 | 點播 | 手機MP4
打印本頁 轉發 收藏 關閉
定義你的瀏覽字號:
賈平凹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07月27日 16:01 來源:CCTV.com

  主持人:

  觀眾朋友您好,歡迎您收看今天的《人物》節目,1981年4月3號的天津日報,發表過一篇散文,十年後這篇文章被人民教育出版社,選編為全國統一中學教材,編在初中語文第四冊第十六課。92年後上初中的人,都讀過這篇課文,知道這位作者,有位少年在拜訪這位作者的時候,背誦了這篇課文,這位作者高興的為他寫下了,今天你們以我為榮,明天我以你們為傲,這篇課文叫《一棵小桃樹》,作者的名字叫賈平凹。

  馬河聲:“單從照片上看,這人像是一米八幾的個子”

  費秉勳:“不端架子,非常樸實”

  木 楠:“這種人也不善於在外面去和人去爭啊”

  孫見喜:“他鬍子每天刮一次”

  馬河聲:“看著是一個我們這兒陜西話叫木木的,但是啊可靈靈的”

  夏堅德:“很多人跟他照相,他就能夠越過很多人給你做鬼臉啊”

  孫見喜:“他對女性喜歡清瘦的那個,瘦高個的女性”

  馬河聲:“我還是感覺這人神秘”

  賈平凹,男,陜西省丹鳳縣棣花鄉人,生於1952年2月21日,身高1.65米,體重62公斤,1975年畢業于西北大學,1980年至今在陜西省文聯供職,在單位踏實001,郵遞員送信時他是401,醫院護士發藥他是348,交電話費他是8302328,去機場安檢他是610103520221121。

  賈平凹:

  你像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成了一堆數字了。你比如你身份證號碼,電話號碼,手機號碼,你住院的號碼,這一個車牌號碼,這一個……都成了。反正一般你有號碼才能對上你,你要沒有那個號碼,還沒人認你呢。

  解説:

  今天的賈平凹被那些莫名其妙的號碼弄暈了頭,連自己都找不著了,當年他在家鄉的時候似乎沒有這樣的感受。

  1970年春天,賈平凹所在的棣花公社民兵連三四千人擁上了苗溝水庫工地,開始了水利建設大會戰,七十年代初的中國農村,到處都在學大寨、造梯田、修水利,平凹因為父親被打成歷史反革命,沒資格去修水庫,他被留在了村裏。青壯勞力都去了工地,村裏頓時冷清了許多,不久有人回村説,水庫上要人那,在水庫上一天能掙8份兒工,每月還有兩塊錢補貼,而且男男女女的青年人收了工還要演節目呢,熱鬧的很。這下平凹坐不住了,他背了一口袋苞谷籽兒,赤著腳,冒雨走了十五里山路,趕到水庫工地,尋找那夥兒熱鬧的青年人,尋找一切可能給他帶來希望的機會。

  賈平凹

  這是我人生初戀期、青春萌動期、那個插入社會期,人生一切開始,脫離少年剛進入青年的那個開頭,都在這兒。拿上那紅漆筒子爬到那山崖上、大石頭上,給人家寫呢。農業學大寨呀,水利是農業的命脈呀,就寫這些東西。在這兒幹了,後來就開始幹簡報,要自己來採訪,自己寫,回去排版,然後是寫那個報頭,畫插圖,然後為了活躍版面才寫順口溜,這是當年都是逼著要你完成這些,都是用人家當地那報紙參考的,報紙上當時最興是那小言論、小評論、社論呀,就是那些東西學學,人家咋弄咱咋弄。然後弄出來後自己刻蠟版,套色,油印,油印出來拿話筒在工地給人家念,我以前是幹那事情。

  解説:

  在水庫工地,賈平凹還經歷了他平生第一次戀愛。

  賈平凹

  原來下邊有棵柿子樹,我在《我是農民》這本書裏面寫著呢。這就是自己那個初戀啊,第一次約會就在那個樹底下。夜深人靜,天特別黑,這個地方天一黑,伸手不見五指,黑得很。然後是冷風吹得,冬天麼,冷風吹,一般誰也不到那個地方去,在那兒見了個面,激動得都沒有穿襪子,正洗腳,沒穿襪子就下去了,就光腳,赤腳穿的鞋就下去了,和人家談了一段話,就回來了。

  解説:

  雖然這段戀情在三年後以兩個人分手告終,但是他的女友對他以後的日子,多多少少有一些影響。

  就在他滿心歡喜的準備上大學的時候,傳來了令他吃驚的消息,分配給棣花公社的名額只有一個了,而排在他前面的,正是他初戀的女友。1971年開始,中國的高校剛剛恢復招生,實行群眾推薦,領導批准,和學校復審相結合的辦法,自上而下的分配名額,這就是人們通常説的工農兵大學生,這時平娃的女友選擇了放棄,把名額讓給了他,從此他的命運開始有了轉機,他正是從這裡走進了學校,走進了城市。那是1971年,他19歲,28年後,他在自傳體小説《我是農民》中這樣寫道,我回過頭來望了望我生活了19年的棣花山水,眼裏掉下一顆顆淚,這一去結束了我的青年和少年,結束了我的農民生涯,我懷著從此踏入幸福之門的心情要到陌生的城市去,但20年後我才明白,憂傷和煩惱在我離開棣花的那一時起就伴隨我了,我們沒有擺脫苦難。

  如今他在西京古城居住了30年,已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城裏人了,在享受城市文明的同時也會遇到一些煩事兒。

  孫見喜:

  一些企業家,在外事活動中,請賈平凹出席宴會,請賈平凹陪吃,請賈平凹陪他喝茶,請賈平凹陪坐,作為招待外地同行,或者客戶的一種待遇,電話打過來説,到我們西安咱們來談談生意,我可以請賈平凹陪咱們吃飯,一個條件,作為一種條件了。賈平凹:

  你在社會上整個大社會把你變得,不能説我想幹啥就去幹啥。不能把你變成一個很純粹的人,也不能把你變成一個很君子的人,好多世俗東西,把你在改造著,但是吧説有時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通明皆學問。這種世事,這種社會關係吧,也就是一種世情吧,也就是人生吧,也就是造成的一種生命吧。

  夏堅德:

  看畫展的時候,很多人跟他照相,他就能夠越過很多人,就跟你做鬼臉,或者是擠一擠眼兒呀,好象覺得就是好玩,其實大家很莊嚴,跟一個名人照相嘛,然後我們也在那開玩笑後覺得,唉,你完了完了,整個成背景了。

  啥時回來的?

  解説:

  賈平凹離開家鄉已經30年了,在家鄉人們都叫他平娃,在西安城裏大家叫他賈平凹,無論在哪,人們聽到的都是他那口濃重的商週口音。

  賈平凹的家鄉棣花,是陜西南部商洛山中的一個小鎮,在這個小鎮上,人們崇拜的偶像大都是傳説故事中的主人公,而這些主人公大致分為兩類,文人和土匪。最有名的土匪是起兵商洛山,殺進北京城,做上金鑾殿,當了幾天大順朝皇帝的李自成。

  解説:

  賈平凹出生在一個教師家庭,父親賈彥春是一個教書的,在中學教語文,是賈氏家族中第一個學有所成的文人,母親周小娥不識字,在家務農,她26歲時生下了第一個兒子。

  賈母:

  他是在李家生下的,他又認了個乾大姓李,人家叫個李平,大了就叫個平,叫個平娃。

  解説:

  小時候的賈平凹原名叫賈裏平,陜南農村的孩子多數在小學畢業後就開始幫助家裏割草、鋤地、套牛、擔糞了。平娃自幼生得矮小,外號叫菜籽兒,割草砍柴能湊合,捎帶點兒技術的農活他就幹不了,還經常被大同學抓著欺負,他覺得自己天生就沒有打架的本事,也就羞于在人前走動,只好躲在屋裏看書。

  賈平凹:

  看過魯迅的書,再一個《説唐》啊,《説岳全傳》啊,就是那個《苦菜花》呀,這個《紅岩》呀,這些這個《烈火金剛》,這是當時在農村流行的那些書。我在水庫上的時候吧,有一天吧,我獲得了一本書。在一個同學家裏看到一本書,它沒有皮兒了,也沒有皮兒也沒有封底,也沒有頭也沒有尾了,我看後特別感興趣,我説誒,這一看咱還能模倣這,馬上就有感覺。就把這本書帶到水庫上,帶到水庫上看一看。後來上了大學的時候,到圖書館把這書一看,這書才是孫犁寫的《白洋淀紀事》。

  解説:

  《白洋淀紀事》是作家孫犁的一部代表作,主要以河北農村為背景,記述了冀中和冀西農民的生活習俗及風土人情,被現代文學史譽為荷花淀派,當時賈平凹將這部作品,當作範本,學著《白洋淀紀事》的文體,將他身邊的人,水庫工地的事全部記錄下來寫了厚厚的一本,當時只覺得好玩,後來他成為職業作家後,早期的作品《冰娃》、《滿月兒》,都受到了這本書的影響。

  1986年,賈平凹32歲時寫下了中篇小説《五魁》,他83年正式調入西安市文聯成為專職作家。這是《五魁》改編的電影,片中的故事是他在家鄉商縣聽來的,商洛山過去是土匪藏身的地方,有不少關於土匪的傳説,身材矮小的平娃,看上去天生與土匪無緣,也許是受了傳説的影響,他還真的幹了點與土匪沾邊的事。

  賈平凹:

  文化革命中最後我離開中學的時候,從學校,人已經跑完了,圖書館的那個借書口吧,三個人鑽進去,偷過一次書,偷書,我膽子小,裏邊黑乎乎的,地上放了一大堆書,沒上架子,全部一大堆書,一人挖幾本就跑出來,害怕,做賊嘛。就跑出來,跑出來一看,三個人,一人偷的是魯迅的全集的一本,一個人偷的是蕭軍的《礦山風雲》這是我記得清清楚楚。

  解説:

  還有一本書對賈平凹有重要影響,這就是《紅樓夢》,那年他在大姨家第一次看到這本書就被迷住了,要離開大姨家那天書還沒看完。

  賈平凹:

  但是我臨走的時候,一心想把這書帶走,就偷偷給人家偷回家了,縣城離我家有30里路,拿回來就看《紅樓夢》,但是回來還是不看這詩詞,前邊那些不是詩詞啊啥,咱也不懂,後來吧,就知道了,我姨家就知道了,我表哥就來取過一次,就把那本書要回去了,要回去咱覺得很丟人,必竟是偷書,偷盜嘛,不給人家打招呼,拿走的。

  解説:


  當時在情急之中,賈平凹索性當了把土匪,不過多年後,他還是學著李創王當年屯兵商洛山,續的銳氣,殺到北京的做法,他開始屯筆商州,等待一鳴驚人的機會。

  從82年到84年,他三下商州,跑了全地區七個縣,幾十個大的鎮子,每次都是幾個月時間,住在農民家,朋友家或是小旅館,每次跑回來都要生一身虱子。第三次回來時,他生了一場大病,從1984年到2000年,一病就是16年。他的商州系列等一大批作品正是伴著他的病痛,艱難的分娩。他終於憑藉著血液中那丁點匪氣,殺出潼關,殺出中國,殺向了國際文壇。

  賈平凹:

  陜西這個地方,整個陜西來講,它是古文化積澱特別多,特別厚,一個是古文化,這個不光是西安市,包括陜西的每一個地方,你比如説從語言方面,好多人以為我那文章裏邊,故意又文又白的,文白夾雜的,它實際上不是故意為之,因為是這個民間有好多語言,好多土話,你把它記下來,都是這個古漢語,都是上古語言,這種特別多,《高老莊》專門寫了一大章,就寫這種現象,這種古文化,這種積澱吧,這種對我文學創作方面,有很大幫助。

  解説:

  他果然等來了一鳴驚人的機會,這些年他出版了八部長篇,二十多部中篇,數百部短片,爬過了八百多萬個格子,近十年來平均每年有兩個品種的著作出版,一批愛讀賈平凹作品的讀者稱他為中國大陸文壇的獨行俠,而最初奠定他在當代中國文壇地位的作品,正是源於故鄉的商州系列。

  賈平凹:

  有一個朋友他來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他坐那個小車,就是能載人的小三輪車,拉一車人,他在坐的時候,他就問,他就問車上一個人,他説你知不知道一個叫賈平凹的,那人説知道,是我縣上的人,就説起,他就在那説起我了,人家就不屑一顧地就説是,唉像他那種人,我這兒從龍駒寨到棣花鎮30里,這個河川道,用車拉。

  解説:

  龍駒寨就是今天的丹鳳,從周秦開始到唐末他是長安通往京楚的唯一通道,成為中原文化與楚文化過渡交匯的地區。

  孫見喜:

  歷史上的官員,文人,進京趕考的,遭貶出行的,這個文人雅士,官員,都從這一條線來回經過,所以説這一線被認為是文化走廊。

  賈平凹:

  原來每次回去,我父親就起碼就迎到這個公路半了,因為離公路不遠,他聽説後肯定到公路站,每次我一進去,一見他他就對我媽説平回來了。但是我父親去世以後我每一次回去耳邊都響這種聲音,好像是他。以後直到現在我到任何地方出遠門,比如説到新疆啊,到別的地方,就出遠門,沒有一次不夢到我父親。

  解説:

  平凹的父親在中學教了一輩子語文,他從來沒想到過現在的中學語文課本裏收進了他兒子的文章,文章裏融進了賈平凹對這片地方童年時代的印象。1967年,賈平凹中學畢業後回鄉當了農民,這年他14歲,這時的他多少感到一些屈辱,到不是因為他懷才不遇,而是因為他身單力薄正經農活都幹不來,只能與婦女幹同樣的活,但收入還不如婦女,幹一天活才掙六分錢,為此他爬到自家的泥樓子上發狠,我就這樣做一輩子農民嗎?他曾經夢想著像父親一樣做一個教師,甚至自己站在小凳子上相像著寫板書的樣子。當地人崇尚耕讀傳家,對文化人和教師十分崇敬。在平凹的心目中,父親的形象非常神聖,但是有一天。

  賈平凹

  我一進門,父親一見我就哭了。這是我唯一見我父親平生第一次哭。我父親就拉著我的手説:“我把我娃害了。”就哭。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就是政治上一倒,兒女這今生就算完蛋了。他覺得把兒女拖累了。這當時我是初中,當時我是十四、五歲,那天悲慘得很,我才知道我父親被人家背槍的民兵背一桿步槍押回來時,戴上歷史反革命分子 帽子,開除公職,遣送回鄉改造。

  解説:

  當時的農村青年都參加了民兵組織,賈平凹擔任民兵連秘書的工作,這件事一齣,他被歸在了地富反壞右子女的行列,失去了在民兵連當秘書的工作,他承受著體力和精神的雙重重負,沒有了任何指望,就像一堆濕漉漉的柴,點不著火,只冒煙。

  賈平凹:

  我這一生也除了沒坐牢以外啥事情也都經過了。每場事情,那個世態炎涼,我體會確實深。你就是再心胸博大、再恬淡,但是你對這一些社會那種,這人性那種醜惡的東西,你就無法容忍這些東西。這種折磨你,折磨得厲害的很。他不是説你自己受多大罪。我可以不吃,我可以吃糠,我可以穿爛的,我可以沒有文化,我可以回到那山溝去。但是我那些朋友,,周圍那些原來都是那種面目的,突然一夜之間變成另一種面目時,你簡直痛苦得很,他那種痛苦,是靈魂在痛苦,他不是別的在痛苦。

  解説:

  這半生,他做了19年農民,30年城裏人,但他在《我是農民》中這樣寫道:我的農民性併為徹底退去,心裏明明白白地感到厭惡,但行為處事中沉渣不自覺泛起,在家中,他不願意拉開窗簾,將自己封閉在滿是石像的房間裏,鬧中求凈。

  賈平凹:

  現在將近50歲的年齡了,他有好多事情,好多事情不是説你隨心所欲的,不是説你想活一個很自在的人,很隨意地很難呢,你必竟是個社會人,不是自然人,現在有好多事情,最痛苦的,最累身心的,就是你不想幹還得幹,這是最累人的,

  2000年賈平凹大病初愈後,推出了新作,《懷念狼》,寫的還是商州的故事,在這本書的後記中,賈平凹寫到,就像農民耕地播種長出了莊稼,莊稼熟了就收穫,收穫完了,又耕地播種,年復一年,月復一月,日復一日,也許賈平凹就真的是住在城裏的一個農民,感謝收看今天的《人物》節目再見。

責編:木鐸金聲

相關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