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傳來一個分貝不大卻十分清晰的女聲：“錯了，讀媼(ao)”，我的老臉頓時挂不住了，耳根子下面迅速躥出一道熱流。本來以為在見習期間就已經把他們擺平了，沒有料到正式走上講臺學生楞是翻臉不認人了，竟然那麼不給面子，枉費我當初一番心機跟他們打成一片，不過當時形勢也確實是一片大好呀！

　　我心虛地抬起羞澀的眼皮掃了一下整個教室，學生們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曖昧，甚至時不時還流露出些許鄙夷或者同情。我不知道我應該是選擇低眉順眼還是應該選擇橫眉冷目，又怕一不小心泄了我的獐頭鼠目，算了，我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恩，ao，哦不，ao”，混過去了，只要大家心兆不宣。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在眾目睽睽下，我夾起課本和教案，逃之夭夭。

　　辦公室裏，指導老師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睛多少有些深不可測，“你……自己覺得你的課上得怎麼樣？”

　　“你怎麼老是提問女生呀？！”，回校的公交上，實習搭檔的問題有些突兀。

　　失敗呀！一直以為自己飽讀詩書才高八斗技壓群雄，卻沒有想到會栽在一群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們手裏，唉，可惜我的一世英名啊！

　　此後的幾節課我上的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這幫學生，生怕一不小心又説漏了嘴或者得罪了他們，怕他們又讓我下不了臺。還得想著法兒哄他們開心，好讓他們服服帖帖地聽我的話，讓我把“素質教育”的成果灌輸到他們的腦瓜子裏去，至少要把指導老師交代是任務給糊弄過去。實習那幾天，我是上網下館（圖書館）查資料，起早貪黑寫教案，跟前跑後求老師，追分搶秒趕公交，那個累呀！牢騷發了不少，誰説教師是腦力勞動者的？根本就是體力勞動者嘛！還是苦力！

　　怎一個“累”字了的？為了實習，我拋棄了心愛的休閒服裝，咬牙花了200多塊的稿費買了一套正爾八經的西服；為了實習，換上了擱置好久的皮鞋；為了實習，天天出門之前照鏡子，可憐宿舍的梳子現在已經是殘缺不全了。諺雲：頭可斷，髮型不可亂；血可留，皮鞋不能不上油，為了實習，我天天收斂玩性裝模作樣道貌岸然地站在講臺上誇誇其談，還美其名曰：為人師表。

　　吃了一個多月的粉筆灰，倒也確實長了不少見識，明白了老師不是那麼好當的，所謂：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可是那天學生問了我一個問題，我到現在也沒有回答出來——

　　“虞老師，你為什麼選擇當老師呀？”是呀，我為什麼要當老師啊？

責編：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