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冬日的早晨，下了一整夜的雪悄悄停了。太陽露出和煦的笑臉。

　　5歲的小侄女因為爸爸媽媽昨晚加班，在我家裏睡了一個大懶覺，剛剛醒來，就將紅撲撲的小臉趴在窗子上，望著外面，驚訝地叫起來：“快看、快看，雪真大呀，樹也白了，房子也白了，小叔，小叔，我要堆雪人！我要堆雪人！”

　　經不起她可愛的糾纏，吃完早餐，我幫她打扮停當，走下樓去。

　　穿一身白絨大衣的她，一到了雪地，連蹦帶跳，像一隻淘氣的白兔。她一會兒拍拍冬青上的積雪，一會兒在雪地上踩出一長串碎碎的腳印，一雙小手凍得發紅，卻咧著嘴嘿嘿笑個不停。

　　因為是雪剛下的緣故，有些鬆散，怎麼也滾不成雪球。看著她小嘴慢慢撅起，我搓搓她的臉蛋，“走，小叔給你買冰糖葫蘆去！”

　　這一招挺靈，她丟下堆了一半的雪人身子，緊緊拉著我的手，走出大院。

　　因為是週末，地上又滑，路上行人不多。小侄女不停地東張西望，尋找賣冰糖葫蘆的老伯，嘴裏還嘀咕著：“在哪兒呢？”

　　我正在尋找的當兒，突然小侄女不停地拽我的衣角。我正要問她怎麼回事，卻看到她正盯著路邊花園的假山發呆。

　　順著她的視線，我才注意到在假山底下朝著馬路的方向，蜷縮著一個乞丐，蓬頭垢面，衣衫單薄，瘦骨嶙峋，手裏托著一隻臟兮兮的搪瓷杯子，裏面零星躺著幾張毛票。

　　我正要拉著小侄女躲開，那乞丐把身子朝外一探，那只杯子伸到了我的跟前。

　　“行行好，可憐可憐吧，好人有好報……”

　　那人嘴裏喃喃個不停，我不假思索，一拍口袋，“沒錢！”

　　撂下這句話正要走，小侄女掙脫開我的手，向乞丐跟前湊。

　　我一把拉住她。“幹什麼，多臟啊！”

　　“小叔，你看，他多可憐。”説這話時，皺著眉頭，眼裏顯出十分同情的神情。

　　“是挺可憐，可是我沒錢呀。”

　　“你騙人！”小侄女有些生氣，“沒錢怎麼給我買冰糖葫蘆？”

　　我一時不知説什麼好，只好再騙她：“我帶的錢不多，只夠買冰糖葫蘆了，給了他，你就沒得吃了。”

　　畢竟是孩子，她竟為難起來。我乘機拉著她走開。“等我帶錢多了，再給他，行吧？”

　　她擰著脖子，一直看著乞丐的眼睛，走出了老遠了，突然，她再一次掙脫開我的手，跑回到乞丐跟前。

　　我幾步趕過去，正要因為小侄女不聽話發火時，卻見她低頭從脖子裏摘下那個心形的挂鏈，“咣啷”一聲，放進乞丐的杯子中。

　　“這可是我小叔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可喜歡了……我小叔帶的錢不多，他把錢給你，我的糖葫蘆就沒了……把這顆心送給你吧，小叔説，戴上它，就會變成一個幸福的人……”

　　我聽得出小侄女話音裏的捨不得，也看得出小侄女對自己的舉動感到非常的開心，蹦蹦跳跳跟在我的身邊。

　　腦海裏是乞丐剛才那是一種説不清的表情，但他濕潤的眼睛裏分明充滿了感激。　　

　　我的臉有些火辣辣的感覺，雖然，那是一個雪後清冷的早晨。

責編：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