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仍然有人為科學而奮鬥。當年,吳大猷先生的物理實驗室就設在永豐寺,大型色譜儀邊躺著他重病的太太。
在這麼困難的條件下,裝出這麼一件儀器來,吳大猷自己也説,這恐怕在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台,這個色譜儀就裝在他臥室的旁邊一個屋子裏頭,他臥室裏躺著他重病的太太,學生看了以後都很感動。
西南聯大物理系培養出的許多學生,後來都成了著名的專家學者,他們一輩子都在感激自己的恩師。
説起西南聯大,有兩個人是無法越過的,他們就是諾貝爾獎獲得者李政道、楊振寧。
深秋的一個中午,一位中學生模樣的少年,踏進了永豐寺的山門,正在整理書籍的吳大猷,看完他帶來的介紹信才知道,這位滿臉稚氣的學生叫李政道。
來自貴州湄潭的李政道,已是浙江大學一年級學生。他中途轉學,投奔聯大,是出於對吳先生學術名望的仰慕。吳大猷遞給他一本書,試他的解題能力,不料李政道連破數道難關,讓一旁的老師驚訝不已,吳大猷自認發現了一名物理奇才。
從上海到昆明,一路求學的李政道,用了三年時間才走完這漫長的流亡之旅。李振道感慨:在戰爭帶來的殘酷現實中,命運之舟,被狂風裹挾著前進,至於走向何方,誰也顧不上去想,更無法預測。
三年的殘酷景象對於李政道來説是刻骨銘心的。1937年,不滿16歲的李振道流落到貴州一家茶樓當差。他説“當時日本飛機每隔三四個鐘點來一次,茶館的人都要到城外防空洞去,我就跟那個茶館老闆説我來給你打掃茶館,你不用管,你只管逃跑隱退,一切由我負責。我唯一的要求是人家吃剩的東西讓我吃。老闆聽了很高興,後來其他茶館的老闆也讓我來打掃,我的生活就是靠冒死為別人打掃茶館來維持。
貴州有句話叫“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貴州地形險峻,行路危險,當時乘車來貴州的人們,經過婁山關、吊石臺,七十二道拐時,據説下面掉下去的車不少,很多人因此喪命。西去貴州遵義的路上,急於到浙江大學讀書的李政道託人幫忙,坐上了一輛免費郵車。開到半路,在翻越一道山梁時出事了。
車後的一個輪子飛掉,因為車上有些棍子,像窗戶一樣,向李政道臉上打過來,很快就被打昏過去。醒來時,車子已經翻在溝裏。他一個人躺著,臉已經完全腫了。
誰也無法説清楚西遷路上的經歷,對這位上海灘的富家子弟産生了多大影響,只知道這位後來的諾貝爾獎獲得者,對人生有一種特別的體驗。
和許多後方城市一樣,春城的上空也不寧靜。
一有空襲警報大家都紛紛拿著貴重的東西躲防空洞,做衣服的師傅,扛著縫紉機跑,老闆的貨搬不走,就帶著賬本跑,教授們帶著書稿跑,如湯用彤帶著禪與佛教史的稿子跑;金岳霖帶著《論道》和《知識論》跑。
一天,日本飛機扔下的炸彈將梅貽琦校長的辦公室連同旁邊的一幢宿舍都震塌了。生與死對於書齋中的聯大人來説,僅在咫尺之間。
華羅庚一家出事了,炸彈炸到他們家裏,幸好華羅庚當時在防空洞不在家裏。但是防空洞也被震塌了,把華羅庚埋了大半截。
“投彈百餘枚,霧煙大起,火光迸鑠,響震山谷,較上兩次慘重多多”,吳宓教授將這天的慘狀寫在了日記裏。
炸彈炸過的土由於空氣的壓縮,特別緊,一時不好刨,也不能用工具,最後大家硬是用手摳,把華羅庚救出來了。然而他們已經無家可歸了。
正當這位數學教授,為一家人的去處犯愁的時候,詩人學者聞一多伸出了援助的手。
聞一多跟華羅庚同樣是清華的教授,但是過去因為華羅庚搞數學,聞一多搞文學,兩個人沒有什麼往來,但是看到這麼種情況,聞一多答應了:就住我們家吧。
陳家營,昆明郊外的一個小村子,一年前,聞家八口住進了村東頭的一間院落。自打華羅庚一家六口來此落腳後,三間平房更顯擁擠。
聞一多先生教書之餘,便掛牌治印,這份“金石潤例”上面三位校長和諸多學者的聯合簽名,是這批教育精英們“以文化戰勝苦難”的人生寫照。
從1941年秋天起,人們明顯發現跑警報的日子少了,一架架涂著鯊魚巨齒的飛機隨陳納德將軍進駐昆明機場。
美軍來昆明參戰了!當時,需要很多翻譯員,於是就跟學校商量,要徵募一批翻譯員,學校先是很為難,不過國家的大事是最重要的,所以就徵調了三年級、四年級的學生。
為了配合盟軍作戰,西南聯大先後有八百學生投筆從戎。
責編: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