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實話實説):
嘉賓:范錦才 編導
高 嵐 外號水蜜桃
王素清 超級替補
張淑榮 明白局局長
馮亞偉
王素芹
程風英
熊桂芹 副局長
主持人:我相信很多朋友都看過皮影戲,今年“春晚”,有人把皮影舞蹈搬上了舞臺,給大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們現在先一起來回味一下。精彩嗎?
觀眾:精彩。
主持人:是不是很棒?
觀眾:很棒。
主持人:你們想不想學?
觀眾:想。
主持人:想學啊,我教不了你們。想認識她們嗎?
觀眾:想。
主持人:好,我們請出她們來到《實話實説》的節目現場。
全體嘉賓:老姐兒幾個,快走啊。
齊:來了。
主持人:謝謝。這個裏面有一個“冒牌”的,編導范錦才老師,歡迎他。請上椅子。
范錦才:和晶,我還有話呢。
主持人:還沒説呢。
范錦才:我們上場還缺個動作,我們再説一遍,中嗎?
主持人:行,沒問題。
范錦才:來,預備齊。
全體嘉賓:火了,火了,火了,火了,火了,《實話實説》,相當相當火了。
主持人:真棒。這是我們今天的一個絕活兒,“春晚”沒演,是不是,“春晚”沒這個臺詞吧?
嘉賓:沒有。
主持人:是今天一個特別的臺詞。
范錦才:崔永元演出的時候,有一句“火了”,那是我們教的,所以他就火了。
主持人:你看在這兒還揭了一秘。大家都非常著急,想讓您把身邊的朋友們給我們介紹一下。
范錦才:中。這位就是“春晚”70歲的老大姐,她叫高嵐,她的美稱叫“老蜜桃”。這位是我們的張姐,叫張鳳容,她的美稱是“局長”。
主持人:“局長”。
范錦才:你自個兒説是啥局?
主持人:什麼局呀?
張淑榮“明白局”局長。
主持人:“明白局”局長。“明白局”呀,有這局嗎?
范錦才:啥事兒都明白。
主持人:真的嗎?
張淑榮我有的時候糊塗,有的時候明白,所以叫“明白局”局長。
范錦才:那是我們馮姐,是我們的“美女”。這是我們小王,苗條,特別苗條,細溜兒。
主持人:這跟我差不多。
范錦才:那是小程,也叫程姐。
主持人:程姐。
范錦才:她是我們私下的教練。
主持人:等會兒,范導,等會兒,我只知道你們只有你一個教練,怎麼還有一個教練啊?
范錦才:我要不在,她在家教她老爺們(丈夫),她兒子啊。
程風英:家庭教練。
主持人:啊,家庭教練,不是教這個隊的。
范錦才:那她可沒這個資格。
范錦才:那個姓熊。
主持人:熊桂芹,是吧?
范錦才:52歲,(現在)過了年53歲了,她是我們的“副局長”。
主持人:什麼局?
范錦才:副局長。
主持人:“明白局”副局長。
熊桂芹:自個兒説是啥局吧。
主持人:啥局。
熊桂芹:也是“明白局”,她們給我起的。就是張姐吧,説話有的時候不加思索,我就跟她一樣,差不多,她們説,中了,有接班的了,你是“副局長”了。
主持人:演出的時候,明白嗎?
熊桂芹:明白。
范錦才:我們都圖個樂和,跟一家子似的,我坐這兒中吧?
主持人:中。“中”是唐山話,是吧?
范錦才:我祖祖輩輩都是唐山的,我現在到《實話實説》了,我説普通話了。
主持人:您這説的是普通話啊,那我跟您好好學學。
范錦才:不像?
主持人:像。你們這個普通話,“實話實説”四個字怎麼説呀?
范錦才:實話實説。
主持人:跟我們説得不太一樣,有點兒像唱歌,實話實説,是這樣嗎?
范錦才:我自個兒説。
主持人:挺好。
范錦才:不覺得。
主持人:剛才你們在跳舞的時候,包括前面我們回放“春晚”的那個演出的時候,下面好多的叔叔阿姨都在説,喲,這動作真難啊。喲,這動作她也能跳啊。我覺得這樣,我們先把機會留給大家,他們可能會有好多問題想問你們,好不好?我們先來回答一下,他們的這些好奇之心。誰先問?
觀眾:請問你們這個節目練了多久了?
張淑榮我們練了七八年了。
觀眾:真不容易。
觀眾:您都那麼大歲數了,我們現在不足60歲的人,我們都蹲不下了,你們怎麼練的?
熊桂芹:就説我吧,我參加這個隊之前,我的腿壞了,就是這個彎曲到不了正常人的(標準),我是股骨脛骨折,養了挺長時間,也沒養太好。後來參加這個隊,就經常鍛鍊我一到的時候,老師讓我做這個動作,我都不敢説我不會這個動作,我怕老師不要我(參加)這個隊。
范錦才:就這個動作,我讓她做,她做不了,當時我就準備不要她了。
主持人:是嗎?
范錦才:不是開(除),就是謝絕她。
主持人:謝絕,你説得委婉一點兒,其實就是不要人家了,是吧?
熊桂芹:就是總練總練,現在沒問題了。
主持人:現在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就是一點點練的。
觀眾:看你練的時候,怕它疼。
主持人:您腿疼,是吧?
觀眾:我去年下半年,這兩條腿就跟我“幹”上了。就走不了道。
嘉賓:就得堅持,有毅力。
主持人:一點點來,是吧?謝謝。您坐。對於范導來説,收這樣一些,您叫學生嘛,雖然她們年齡比你大,也可以叫大姐,對不對?
范錦才:對呀。
主持人:收她們對你來説,是不是也挺困難的,因為您可能沒教過這麼大年紀的業餘演員。
范錦才:你要讓我説這個,時間就太長了。
主持人:那咱們揀最重要的。是她們説服了你呢,還是你被她們感動了?
范錦才:對了,受感動以後,才教她們的。
主持人:她們怎麼把你感動的,人家説男人最怕女人哭,各位阿姨有沒有哭?
范錦才:1997年的時候,她們參加唐山市的藝術團,人家要整編,整編啥,要55歲以下的,而且要長得漂亮,線條哪兒都好的,結果她們誰也不符合這條件,你説她們長得也不好看,線條吧,你們看吧,現在好一點兒,也不中。
程風英:嫌我們?磣,長得?磣。
范錦才:對,也沒啥基本功。
主持人:誰最?磣了?
范錦才:都?磣。
王素芹:我,説我。人家説一個比一個?磣,沒好看的。
主持人:她們都説,多漂亮啊。
范錦才:現在賽仙女了。
主持人:現在怎麼了?
范錦才:現在賽仙女了。
主持人:賽仙女了。
范錦才:你看看現在,又紋眉啊,又畫口紅啊。她們現在知道美了。所以説那個時候吧,(她們)找到我,那個晚會不要她們了,不要她們,找到我,説實在的,當時她們説啥呀,范老師,我們退休了,特別空虛,我們想參加這個隊去表演,人家不要了,太失落了,范老師你教教我們吧,教教吧。我説,有話好好説,就這樣的。我在開灤開個職工文化活動中心,我抓啥呢,抓職工文化活動,其中也稍帶著,就是(抓)職工家屬的文化活動。她們一知道這個信,上下找,我每天特別忙,她們找我的時候,我説中啊,你們業餘時間來吧。
主持人:業餘時間。
范錦才:對呀,我下班以後你們再來吧。中。我八點上班,她們差十分八點,有時候七點半就來了,她都影響你工作,都在那兒坐著等著。我那時候搞活動,肯定有休息時間,休息一會兒,就給她們排一個動作或者兩個動作。這不老排老排的,因為工作調動,可把她們給“甩”了。我也沒告訴她們,結果她們比我報到還早,我應該八點報到,她們七點多一點兒就去了,在門口堆著。(別人)説來這麼多老太太幹啥呢?哎呀,我説別説了,甩也都沒甩掉,結果就上樓上去了,我都把她們鎖在屋裏了。有一個文化廳,就是那麼一個屋。
主持人:像排練室一樣,是吧?
范錦才:對了,小排練室,我都怕人家知道,我得工作,剛來的,説這個老師咋這樣,不好好工作,帶一幫老太太。我沒法兒,怕人家看見她們,我就把她們鎖在這個大屋裏了。
主持人:她們在這個屋幹什麼?
范錦才:我教一個動作啊,她們快練,你們練習,我幹別的去。回來以後,想起來了,有的時候忙得想不起來。
主持人:人家上個廁所,喝口水怎麼辦啊?
范錦才:范老師,把我們憋壞了,我們快解手去了。我説先別去,我看看你們表演得怎麼樣。她們練的,地下一攤水啊,那汗水。我説你們這麼喜歡這個皮影舞蹈?她們説我們真的喜歡這個皮影舞蹈。
主持人:你是被感動了。
范錦才:對,太受感動了。她們練的時候,就扶著樓梯,橫著下去。
主持人:腿疼,是吧?
范錦才:渾身疼,長肌肉,那是長肌肉的開始。
主持人:渾身每個部位都疼,是嗎?渾身都得動,是嗎?我們現給大家教幾個動作,看看我們疼不疼,行嗎?
范錦才:你當時做一兩個動作不疼,過一宿就疼了。
主持人:回去練習,誰要學,立馬現場教。來,有基礎的。來,過來,學兩招兒,兩撥。熊老師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她跳得好。謝謝。
范錦才:這個皮影(舞蹈),有幾個部位,手腕、胳膊肘兒、這兒、還有小腿,還有腰可以動,別的不可以動,將來你們私下可以練一下。
主持人:別的都不能動,只能這幾個關節動。
范錦才:對呀,所以那時候,她們的手剛才不也張著嘛,皮影舞不應張著,要合著。我都用膠帶紙給她們纏上練,她們最後練了將近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一看,也沒有曲子,沒有曲子的話,我都哼哼著,就是那個,你知道啥叫“哼哼”嗎?
主持人:不知道,您説的普通話我聽不太懂。“哼哼著”沒聽懂。
范錦才:我們那個文化站,有錄音機,我就哼哼著,咋哼呢。
主持人:啊,“哼哼著”。
范錦才:都給她們錄好了,她們根據這個去練。但是那麼長時間,也沒有曲子,怎麼辦,也不能老讓她們空練啊,是吧。得讓她們演出,給點兒刺激啊,完了我就把“老闆子”,知道啥叫“老闆子”嗎?
主持人:不知道。
范錦才:井下挖煤的。
主持人:啊,井下工人。
范錦才:一線的,挖煤的,他們的文化生活很少,我都把他們請過來,讓他們當觀眾,看她們演出,第一次演出。
主持人:你們是第一次公開演出吧?
范錦才:那也不叫公開,就是一個小屋,那小屋還沒這個大,完了之後,我説今天,“老闆”(井下工人)觀看你們演出,咱們要給他們演好了。她們説中,我都寫廣告啊,貼了好幾十張,貼得哪兒都是。
主持人:廣告語是怎麼寫的?
范錦才:廣告語是,今天有舞蹈,還有唱歌什麼的。最後他們都來了,來了一看都是老太太,人家都是小夥子,人家誰看她們啊。來了一看就往外走,我就堵著,你別走,你們要走的話,沒有紀念品,今天的紀念品相當貴。
主持人:什麼紀念品?
范錦才:紀念品一會兒給你看看,我們那幾個老姐姐,第一場演出的時候,那個腿,我跟你説,沒曲子,就這樣的。打哆嗦,嚇得。我就鼓勵她們,最後我説,第一遍演完了,不是特別好,但是掌聲也挺熱烈,因為我得&&鼓掌。她們的臉一點兒笑容沒有。
主持人:緊張,是吧?
范錦才:緊張,害怕。
張淑榮:在外邊搭的臺。
馮亞偉:那個臺是用木頭板搭的,因為皮影舞有一個剪影,必須在臺上。那個臺晃晃悠悠,又是第一次上那個臺,再加上自己的動作還不是那麼熟練,心裏又特別緊張。一上去,這個手緊張得(哆嗦),不由自主地,腿也哆嗦,手也哆嗦,老是這麼哆嗦,哆嗦得自己都控制不住。這是上臺,到後來等到下臺,我們是六個人吧,我是最後上場,但是卻是第一個下場,下場人家都是,應該這個完了,四拍吧,我自己做的,就兩下,我自個兒就下去了,人家都在臺上呢,我自己一下就下去了。回頭一看,她們咋還在上邊,我就下來了。
范錦才:為了鼓勵她們,我就買點兒小勺,這是1997年,這是那時候的梳子,那時候我就特別受感動,都保存著。這個梳子是張姐保存的,這個是鐵的,要用了三天就長銹,就用這個去鼓勵她們。
主持人:這是獎品。
范錦才:對呀,我們演出,還給獎品呢。范導,你這麼教我們,我們沒給你獎品,你還給我們獎品。我説這是好事兒,你們繼續下去,結果東找西找,找作曲的,誰也不管,一説給老太太作曲,沒人管。最後找的還是我們開灤的宣傳幹事,叫劉正春,寫了四句話,“你看那夕陽金碧輝煌,照耀著山,照耀著水,山水情誼長”,對吧。
(群説):對。
范錦才:“也有歌兒,歌兒甜,也有夢,夢兒香。走過了風雨,歷經了滄桑,一身正氣為家鄉”。就是這個。
主持人:您説練得這麼苦,我們其實挺難想像的,因為如果是專業的演員,他這麼使勁練,可能是為了贏得大家的掌聲,獲得獎勵,我們那幾位阿姨,那個時候那麼使勁練,可能並沒有想到今年要上“春晚”,不是這個目的,當時那麼使勁練是什麼目的?
張淑榮:當時想著練就練出個第一來,比別人好。
高嵐:實際上我這麼體會,一開始是為了鍛鍊身體,為了玩兒,為了改變離退休以後那種寂寞,那種孤獨的生活,就想走出來。因為工作了四十多年了嘛,跟大家在一起,都非常習慣了,你單獨下來以後,我自己感覺,就是世界上就剩我自己一樣,那麼孤獨,就想走出去,跟大家融合在一起,玩一玩,鍛鍊鍛鍊,這是最初單純的想法。後來玩著玩著就成立了一個舞蹈隊,我這麼體會,就不單純是一種玩兒了,對我講有一種事業和追求,沒有這個精神,我覺得我們到不了現在,我是這麼想的。
主持人:堅持十年了。
嘉賓:對。
主持人:我聽我的同事採訪回來説,有一位阿姨半夜起來練,把老伴兒嚇得從床上都坐起來了,是誰啊?誰半夜起來練舞,對著鏡子?
熊桂芹:對著鏡子倒是沒有,就是一開始學的時候,有時候煮著飯的時候,也學白天的動作,復習一下,從屋裏走小步,練習走大步。
主持人:你比劃一下,炒菜怎麼走,炒菜、做飯。
熊桂芹:煮著飯的時候,開著火呢,就這麼走幾個小步練練,這麼看一看,要麼走幾個大步,就這麼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鍋開了嗎?沒事兒,過來又走。
主持人:炒菜能練嗎?
熊桂芹:就是炒著菜的時候,腦子裏想著白天的動作,都跟神經(病)一樣,我姑娘都説我,媽,你都有點兒神經了,真有點兒神經了。
馮亞偉:把水放好了,米也放好了,應該擱鹼了,做大米粥。練著練著,舀上點兒,不知道舀的是什麼,還練。後來等家裏一吃,哎呀,怎麼這麼鹹呢,擱的是鹽。
程風英:看著電視,伸著脖子看,真是這樣,一點兒不誇張,小手這麼打著彎看。
范錦才:她們第一次演出的時候,説實在的,我們出去全是自費。
主持人:你們都自費啊?
嘉賓:一開始的時候都自費。
主持人:那等於説,各位阿姨都得花自己家裏的錢。
高嵐:對啊,報名費、吃、住,提前兩個月就開始。服裝都是自己整。月月都得攢錢,因為工資太低,就積攢出來的。
范錦才:有一次我們坐火車的時候,我們都坐特別便宜的,十幾塊錢、二十幾塊錢的,我們到石家莊,我們蓋個戳,一般都找不到單位蓋戳,我們也不好求人去蓋戳,你們是一個社區的,都是一幫老太太,又不是職工,所以沒辦法,人家蓋戳的也沒人給蓋。為什麼不給你蓋呢,怕給人家單位丟人現眼。以後誰都爭著搶著給蓋,那個時候都支持,家屬特別支持,我們張姐她老伴兒,愛好釣魚,出去一百多裏地,給我們釣些小魚,然後熬好了,整點兒兩面發的餑餑,玉米麵跟白麵攙在一起。
主持人:就算是乾糧了?
嘉賓:對啊。
范錦才:方便麵我們也捨不得買。
主持人:方便麵都不買,那吃什麼呢?
范錦才:饅頭,水。
主持人:還吃什麼呢?鹹菜?
范錦才:鹹菜,第一次到石家莊去演出。想起那時候是挺苦的,不説了。
張淑榮:我們第一次去石家莊,我們坐的車特別冷,那陣兒還沒有空調,夜裏沒有暖氣,那火車是硬坐,我那時候穿的是連衣裙,老師凍得把我的連衣裙都穿上了,是吧。火車上的坐墊都蒙著,凍得我們(把坐墊)都蒙上了。
主持人:空調開太大了,是吧?
張淑榮:那時候沒有空調,就是硬座,都是最便宜的火車,那麼艱苦,我們都過來了。
高嵐:我們到哪兒比賽都沒坐過臥鋪,都是坐著,那時候的硬座不像現在,從北京到石家莊,那種軟的,軟坐,都是硬坐,可以説得坐一宿,第二天堅持排練啊,比賽啊,都是這樣。那個時候人們都説,這個火車,這麼慢的車,人特別雜,説晚上凈有人拿著匕首什麼的,或者你睡著了,偷你的東西。
主持人:不安全。
高嵐:那時候坐這種車的人特別多,空氣又不好。所以那時候張淑榮,我們兩個實在堅持不了,就花一百塊錢補了一個臥鋪,花了一百塊錢,那時候都是自費啊,補的還是上鋪,我就上去了。
主持人:上鋪最便宜嘛。
高嵐:最便宜,就是一百塊錢,上去了以後,我們去了那麼多人,誰兜裏都得帶點兒錢,因為到上海去比賽吧,雖然錢不多,都縫在自己的褲衩裏邊,縫一個小兜,裝在那裏頭。他們説火車上的人特別複雜,她們就把錢,一看上我上臥鋪那兒去了,覺得好像安全一點兒。
主持人:就交給你了。
高嵐:她們都給我送來了,送來以後,我就把這個地方,連我自己的錢,十來個人的錢,都塞到我的褲衩的這個小兜裏了。我這個人就是説,要有打呼嚕的我都睡不著覺,我周圍上下,呼嚕都打得特別響,我好不容易睡著,我的負擔特別大,因為她們把錢都給我了,我又怕丟了,所以晚上做了一個夢,就是有一個男的,上來抓我的肚子,要搶我的錢。我一下就起來了,起來以後,你們都知道,三層的上鋪特別矮,我一下碰到上頭了。我旁邊的鋪和下鋪的,還有底下那個鋪的都是男的,有的戴著眼鏡,人家一下就起來了,眼鏡還掉了,都看著我,説這個老太太怎麼回事。我都挺不好意思了,就是有這麼一個小故事,就是説覺得,那個時候非常不容易。
主持人:我知道那會兒省錢,吃要省錢,坐車,還有住,你們住的那個旅館,我聽我們記者採訪完了之後,説有一些門都沒有。
張淑榮:門倒是有,但是門特別簡陋,就是我們三個人在屋裏睡覺,我們怕黑天也不安全,怕進來人什麼的,我們都把桌子頂到門上了,把我們三個人的大皮箱都摞上,心裏覺著安全點兒,就睡著了。結果早上起來一開門,這個門是往外開的,就等於把箱子都給人家了,給我們笑得,我們坐在地下樂呀,樂了半天才走。
范錦才:那個時候我們到台州去以後,我們得了金獎以後,我們在飯桌上都沒有説話,我們都看著飯。
主持人:為什麼啊?
范錦才:人家別的得銅獎的、銀獎的,開香檳,都慶祝。結果我們特別沉默,但是沒用了多長時間,大家抱在一起都哭了。
主持人:還有一個秘密,得讓范老師給大家揭開,我們看到臺上留了個座位,這個座位是給誰留著呢,我們在“春晚”並沒有看到她,可是她一直在你們隊裏呆著,所有的動作,每個動作她都會。為什麼她不上場,為什麼她每個動作都會,卻在“春晚”上不露臉,范老師給大家揭開這個秘密。
范錦才:這個也是跟張姐的歲數差不多一樣大,她平常練的時候特別刻苦,但是這個節目,我就需要十二個老太太,她就算是替補的。但是一開始,我們也是搞競爭,不是她們跳得都比她好,她們有些跳得還不如她好,搞競爭,競爭競爭競爭,誰好誰上,她們都是這麼認為,一會兒你可以看看她的表演,相當棒。
主持人:我們請出,您介紹一下她的名字好嗎?
范錦才:叫王素清。
主持人:有請。
主持人:我們叫您“超級替補”,您不介意吧?
王素清:不介意。
主持人:做替補,心裏是不是特別不舒服?
王素清:剛開始有點兒不舒服,後來我就想得開了,我們老伴兒都就説我沒心少肺的。我做替補,我的想法就是,跟著姐妹們,我又不是老隊員,我是新上來的,我琢磨著跟著姐妹們,一塊兒上北京參加“春晚”,這都是挺高興的。
主持人:她們在上面排練時候,你那會兒幹嗎?
王素清:我在後臺,拿著東西。也換上服裝,化好粧。范老師叫我跟著她們後臺,那叫“候場”。
范錦才:有一個上不去了,她馬上得上。
王素清:有人上不去的話,馬上得替上。
主持人:你就得替上去。
范錦才:她每個動作都會。
主持人:太棒了,這樣,我們今天給她開一個專場,行嗎?來。謝謝。我覺得一個集體,可能是一起來做一件事的時候,家裏的很多事,可能都不好意思跟大家提。尤其你們是一個集體參加比賽的團體,每個人家裏,是不是都有自己家的難處,范老師,你知道嗎?她們家家都有自己的難處。
范錦才:我都知道。
主持人:都知道,您自己説説您自己呢。
范錦才:我自己的難處,我跟你説説,我也不怕大夥兒笑話,我為了給她們排這個皮影舞蹈,我騎車子、上廁所、躺下,都去琢磨。睡覺時也琢磨,像北京都叫“愛人”是吧,我們都叫“老娘子”,一下就把她踢下去了。
主持人:把你老婆踢下床了?
范錦才:踢下床了,她還哭了,坐在地上就哭。我説咱倆也沒生過氣啊,我説是做夢,這樣,慢慢慢慢都互相理解了。
主持人:我知道家裏如果有老有小的話,可能各位阿姨都得操著心,家裏的事都得操點兒心,小的也得管,老的也得管,如果你們把大量的時間都去排舞蹈了,家裏人會不會有意見呢?
熊桂芹:家裏面有意見,其中我就是一個(例子),我是上頭有老人,八十歲的婆婆,底下有一歲多的小孫子,可是我們排練的時間特別緊,天天排練。回來以後,正好趕上過節,我先跟小孫子吃完飯了,把飯和桌子擺好的,人家是高高興興回家來了,把月餅都買好了,都準備過節了。
主持人:兒媳婦,是吧,兒媳婦跟你來過八月十五。
熊桂芹:對,我沒跟人家過,我是想她説一下,我想説咱們十月一日一起過,結果人家沒吃兩口,就放到一邊了,都走了。
主持人:你做的什麼飯呀?
熊桂芹:就是原來中午吃剩的,沒給人家做。
主持人:下面這個時間我讓范老師不説話,我讓七位阿姨説話,范老師平常訓你們嗎?
群説:訓。
主持人:厲害嗎?
熊桂芹:相當厲害,很嚴肅。但是老師是為了我們好,把節目演好。
主持人:“明白局”局長説一下吧。
張淑榮:有時候動作不對了,他也是給你一下子,好好站,這麼拍你一下子,當時我們都特別嚴肅,誰都怕老師。
主持人:你不是什麼都明白嗎?他是不是打你打得最少啊?
張淑榮:我反正比她們少點兒。
馮亞偉:對年輕人,對那幾個小的,就是打一下什麼的,對我們這些歲數大的。
熊桂芹:有一個動作,我是這麼做的,老師打一下子,怎麼回事啊,這麼廢物啊?
主持人:什麼,“廢物”啊?
熊桂芹:我就一仰,好了。我先挨打,使小棍打,老師特別可愛,特別為我們(著想),錯誤了要求特別嚴。
馮亞偉:他對年輕的,可能還是動個手打一下。對我們老的來説,老師的眼睛,她們都説特別“毒”,什麼叫特別“毒”,就是我們在一塊兒演出,他在那邊站著,好像後面長著眼睛似的,我們在後邊做著,他自己坐著呢,馬上説,馮姐,怎麼回事?我説,我錯了,知道錯了就自己打一下,不讓他打,自己打一下。他就馬上説,不行,狠狠地打兩下,我就打兩下。記住沒有?我説記住了。
高嵐:老師在排練的時候是特別嚴肅,但是下來以後對我們特別好,都跟親姐妹一樣,特別關心我們。平時上臺之前,給我們弄弄腳腕,掰掰腳,揉揉腿,這些工作都是我們老師做的。怕我們上場以後腳崴了,或者腳抻了啊,經常是這樣的。
主持人:我在錄像裏邊,看到誰能劈叉劈下去,誰啊,那麼厲害?真的呀?今天能做給我們看看嗎?亮亮這個功夫。
高嵐:我就這樣。
主持人:您也行是嗎?您平常怎麼練的?真棒,真棒,老師在訓你們的時候,或者説在説什麼話的時候你們會哭,會掉眼淚,有人哭過嗎?主持人:你們沒哭過。
程風英:我們沒有,我們參加春晚以前排練,這個過程老師覺得不容易我們走到這步,,老師掉眼淚我們大夥都掉淚了。
主持人:老師哭啊?
高嵐:對啊。這有一個前提,這個前提就是什麼呢?我們經過一個多月的排練,上中央臺來了四次,經過專家審查,最後,後來定了我們上“春晚”了,作為我們來講吧,説實在的,都這麼大年齡的人,六七十歲,五六十歲的,多少都有點慢性病,腿關節啊,頸椎啊,腰啊,是吧,都有點慢性病,所以説能夠過來這一個多月,非常不容易,所以那時候大傢伙都掉眼淚了,范老師也哭了,好多孩子,24個孩子圍著他,抱著他哭,就是有這樣的場景。
范錦才:為什麼我先掉眼淚,我看老大姐們和小孩們讓我訓練得,我覺得我很殘酷,但是大夥願意一起使勁,你問他吧,願意上春晚嗎?願,願意,她們説,我們不要家也要上“春晚”,不要命也要上“春晚”。你不讓説我也説一句,我們幾個從澳門回來的時候,在訓練的當中就是説有澳門一個任務必須得去,回來以後得了皰疹了,帶狀皰疹。
主持人:很疼的。
范錦才:就是啊,我打她,我一打,都這樣,她不敢説,別的都説范老師怎麼回事,我説,誰也別騙我,沒那事兒,上澳門怎麼那麼大勁啊。最後他兒子媳婦一來,給她擦,到廁所給她上藥,給她換褲子,這會兒我才知道。所以我問她,(她説)我不要命,我也要上“春晚”,她就這麼幹。想到這個,我都掉眼淚。
主持人:這個節目獲獎以後,好多媒體都採訪你們,大家都知道了你們,有沒有那種當明星的榮耀的感覺?
范錦才:沒有。
主持人:那我問一個,可能人家聽著不太中聽的問題,我們都説有苦的時候,一同吃苦是比較容易的,這有獎的時候,大家分享這個榮譽的時候,可能會比較困難。你們面對這麼高的榮譽,那麼多人的關注、褒獎,各種各樣的獎勵,你們這些老姐妹們,有沒有發生心理上的變化?實話實説。
群説:沒有。
程風英:有一個平衡的心態,就是鍛鍊。
主持人:現在還是這麼想。
程風英:對,現在還是這麼想的。
高嵐:我們目的就是玩兒,我覺得有一個心態就是,現場在坐的可能比我們年輕,但是都步入中老年了。應該有一個什麼心態呢?不要以為自己歲數大了,就是老了,我現在就認為,我不是七十多歲的人,我不這麼認為,我總認為我非常年輕,我是這麼想的。
主持人:我説這個話題很現實,而且很迫切,這事兒馬上就會來,可能今天回去,就會有人打電話找你們演出,都是跟著來的,後面的事兒跟著來,所以我覺得對這個事兒,想等早比想得晚要好。
范錦才:現在我們“俏夕陽”這個名字,別人都註冊了。
主持人:註冊了,誰註冊的?
范錦才:這個商標,那個商標全起這個名了。
主持人:所以要趕緊註冊。
范錦才:有“俏夕陽”服裝,“俏夕陽”保健藥,這個那個的。
主持人:最後有幾個問題,是我們在看節目的時候,一直在想的,“俏夕陽”這個名起得是真好聽,這是誰起的?
群説:老師起的。
主持人:老師起的。
范錦才:一開始叫“俏艷夕陽”。
主持人:“俏艷夕陽”。
范錦才:對呀,塗脂抹粉,還挺鮮艷。後來我跟劉老師一説,這個“艷”不要了,直接就“俏夕陽”,老來俏麼,就這樣,叫“俏夕陽”了。
主持人:今天好多朋友,他們都是能唱能跳的,我知道你們剛才也説了,除了“春晚”表演的舞蹈之外,你們還學了很多其他的舞蹈,我們今天現場還想聽你們唱歌,你看我們多貪心呀,我聽説你們會唱很多流行歌曲。
范錦才:她唱得好。
主持人:是嗎?
范錦才:她唱得挺好。
高嵐:説實在的,我出生在三十年代,今年七十四歲,按説我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是會唱一些老歌。但是我這個人,我比較時尚,流行歌曲啊,像大腕兒明星唱的歌,我雖然唱不好,但是我也愛聽。
主持人:你聽過哪些歌?
高嵐:我唱不全,我唱不好,別笑話我啊,我就瞎唱。就是這次在春節晚會還是元宵晚會上,有一個比較流行的歌叫《嘻唰唰》。我就瞎唱。我們就是窮樂和、瞎樂和。
主持人:今天你們是跳著出場的,今天這個節目的結尾,給大家安排了一個演出,讓今天現場的很多同齡朋友,給你們伴舞,我們來唱一下你們《俏夕陽》的歌,好不好?好聽。
群唱:你看那夕陽,金碧輝煌,照耀著山,照耀著水,山水情誼長。也有歌,歌兒甜,也有夢,夢兒香。走過了風雨,歷經了滄桑,一身正氣為家鄉。
主持人:大家合影拍照留念。
責編: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