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冬,在河南許昌通往鄭州的公路上,一個瘦弱的小夥子蹬著三輪車帶著他昏昏沉沉的母親正在往北慢慢的行進,充氣不足的車輪在公路上吃力的滾動著。
這母子兩人頂著嚴寒卻並不是往家裏趕,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親人,他們要前往的是1800多公里之外的吉林長春,那裏有張尚昀已經堅持上了三年多的長春稅務學院。
2000年,張桂梅剛把張尚昀送到學校後回家沒幾天就在一次外出時被一輛車蹭到路旁的地溝裏摔昏了過去,被過路人救起後張桂梅就反復出現無法忍受的頭疼,身體經常麻痹抽搐陷入昏迷,但為了節省醫藥費張桂梅始終沒有去做進一步的檢查。
為了不影響張尚昀的學業,張桂梅始終沒有告訴兒子家裏發生的事情,咬牙堅持到了張尚昀放寒假回來。
張尚昀:“心裏覺得非常的難過,覺得家裏發生這麼大的事,自己居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讓自己的親人忍受了這麼大的痛苦,本身都是應該給家裏做點兒什麼的時候,就是在農村當時那個年齡也是為家裏出力的時候,自己本應該做的事兒,就沒有做到,是很自責的捫心自問,覺得很愧那種感覺。
張尚昀馬上東拼西湊借了些錢就帶著母親去檢查病情,原來張桂梅在摔傷時腦內出血,因為沒有及時治療,淤血在腦內壓迫引起中樞性硬癱,繼起癲癇和神經綜合症。加上張桂梅長時間大量服用安眠鎮痛藥,她的腦神經受到了很大傷害,要治療的話需要進行長期持續的控制恢復,而張尚昀家裏現在只有母親和姥姥兩位親人,面對病痛折磨的母親,面對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張尚昀決定放棄剛剛開始的大學生活,留在家裏照顧母親。可他的想法媽媽堅決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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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張桂梅欣慰的是,張尚昀終於聽從了自己的勸告,返回了學校,然而讓張桂梅萬萬沒想到的是,張尚昀卻並不是回校上學,而是向學校説明了家裏的情況,請求休學打工。
對於張尚昀家庭遭遇的不幸,學校破例在考勤上對張尚昀不做過多的要求,張尚昀得以很快找到了一份上門推銷醫療保健品的工作。
初次打工的受挫讓張尚昀更加瘋狂的尋找各種能幹活兒掙錢的機會, 做搬運工,送水工,做家教,擺地攤,到建築工地幹活,張尚昀瘦弱的雙肩擔負起了全部的生活重擔。
張尚昀:“當時的生活條件不是逼著你幹動幹不動的事兒,而是不得不幹的事兒,不管你有多弱,而是你自己這個活兒不幹就生存不下去的時候,你就必須堅持。”
打工的磨煉使張尚昀不斷成熟起來,憑著買力肯幹,張尚昀每個月能掙到二三百塊錢,除了自己留一些生活費,剩下的全部隨信寄給了在家裏養病的母親。
兩年多的時光漫長而又短暫,在這期間張尚昀時刻沒有放鬆自己的學業,他不僅像其他正常上學的同學一樣,考過了一門門課程,而且在班裏第一個通過了計算機等級考試,第一批通過了英語四、六級考試。而此時的張桂梅經過長期的正確用藥和恢復,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少,程度也在慢慢減輕,這個家也漸漸恢復了一些往日的生機。
2003年,張尚昀含辛茹苦一輩子的姥姥去世了,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頃刻觸發了張桂梅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病情,得到消息的張尚昀匆匆趕回了母親身邊。
等到張桂梅的病情有所好轉時,張尚昀的學業已經只剩下半年多的時間了,而把母親一個人留在家裏自己去學校,張尚昀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繼續學業和照顧母親之間該何去何從,考慮再三張尚昀做出了一個無奈的決定,他要帶著母親一起上學去。
從河南許昌的老家到吉林長春的學校1800多公里的路程,坐火車一天一夜就能趕到,但對於此時的張桂梅來説,她的身體狀況已經連火車的顛簸也經受不起了。
張尚昀思前想後,終於想出了一個穩妥的方法,他借了親戚家一輛舊三輪車,他要用這輛三輪車載著母親,也載著自己完成學業的希望走過這北上的漫漫長路。
張尚昀載著母親出發後不久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三輪車騎的快了依然會有些顛簸,張尚昀索性把車胎放掉了一半氣,癟了的車胎走在路上果然平穩了很多,但這樣卻使張尚昀更加的吃力。
沿途經過的村莊集鎮張尚昀就給母親和自己買些吃的,實在蹬不動了就找個避風的地方歇歇腳。
長時間戶外騎車,張尚昀的臉和手被凍爛了,遇到有雪的地方,他就按路人告訴的辦法,捧起雪在臉上,手上狠狠的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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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桂梅的一再堅持下,張尚昀把三輪車買掉,母子二人坐上火車往前趕路,然而還沒有坐幾個小時,張桂梅的身體就出現了反常。
張尚昀安頓母親在候車室裏躺下,就一個人跑到車站長途托運點扛包裹,這活兒,在長春時他曾經在車站幹過,試著在唐山站一找竟然很快找到了。
唐山,山海關,錦州,瀋陽, 700多公里的路程,一個多月的時間,張尚昀拉著母親騎三輪車一尺一尺的走到了學校所在地吉林長春,來到長春後張尚昀在同學們幫忙找的便宜的出租屋裏把母親安頓了下來。
為了怕自己出去幹活時母親一個人在家孤單,張尚昀把臨來長春時親戚送的一部舊手機放在母親的枕邊,每到一處張尚昀首先就是給母親打電話。
“他打打響響,不説話不是不掏錢嗎,他教我不叫我接,他響兩聲就是在外邊正打著工,響三聲就是快到家了,這是俺娘倆定的約定。”
一部舊手機的陪伴和鄰居們的照看,張桂梅度過了遭遇不幸以來最為溫馨的一段時光,而對於張尚昀來説,打工和照顧母親佔去了張尚昀大部分的時間,雖然學校因為他的特殊情況已經同意他在校外自學,然後回校考試拿學分,但學校的這種信任對張尚昀來説更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從冬到春,從春到夏,張尚昀終於以優異的成績從長春稅務學院畢業了,多年的堅持終於有了回報,張尚昀懷著興奮的心情要帶思鄉心切的母親返回河南老家,然而在車站買票時冷靜下來的張尚昀卻猶豫了。
從自己的專業和家庭情況出發,報考國家公務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留在長春這個自己熟悉的環境裏,生活和學習才能得到更大的保證,考慮再三,張尚昀向母親談了自己的想法,思鄉心切的張桂梅抑制住想家的強烈念頭鼓勵兒子朝自己的目標努力,於是母子二人繼續留在了長春,張尚昀一邊打工照顧母親,一邊學習準加2004年年底舉行的全國公務員招錄考試。
轉眼之間,東北的冬天來了,隨著天氣越來越冷,考試的日子也在一天天臨近,而此時,張尚昀和母親還住在一個沒有暖氣的小屋裏,每天張尚昀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忍受著寒冷默默準備著公務員招錄考試的課程。
2004年12月,母子二人終於熬到了全國公務員招錄考試的這一天,考試剛剛結束張尚昀又像一年前來長春一樣用一輛三輪車帶著母親踏上了回家的歸途, 母子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一個多月時間終於回到了河南老家,張尚昀隨即又開始在家鄉附近找一些零活邊幹邊照顧母親。
2005年春天,伴隨著溫暖的春風一個巨大的喜訊降臨到了這個苦難深重的家庭,在離開長春前參加的那次全國公務員招錄考試中,張尚昀從2000多名考生裏脫穎而出,取得了第一名的優異成績。
與此同時,張尚昀多年打工求學、養母的經歷被許昌電視臺等當地媒體得知並相繼進行了報道,張尚昀的感人事跡迅速傳遍了中原大地,河南鄭州一家腦病醫院得知此事後馬上把張桂梅接到了醫院進行免費治療。河南省省委書記徐光春也為張尚昀至孝的美德寫下了熱情洋溢的評語,親切的稱張尚昀為“當代孝子”。
責編: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