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的一天,山東省臨沂市的朱呈容到費縣出差辦事。她偶然路過一片山楂林,山楂林裏的一幕景象,引起了她的注意。
通過交談,朱呈容了解到,原來老農地裏種的山楂賣不出去,賠了錢。他想把樹砍了,改種別的作物。
其實,朱呈容原本是一家毛毯廠的下崗女工,由於對事業的不甘,剛失去工作的她,又組織起當地的失業人員,辦了一家三輪車運輸公司,生意正處在起步階段。看到這兒,他想給自己員工辦些福利,給大家發些山楂吃,所以,留下定金後,朱呈容繼續前往費縣辦事。由於工作的忙碌,漸漸的,她也就淡忘了山楂這件事。
沒想到第四天,四個五十零的大拖拉機,20000多山楂,浩浩蕩蕩地都拉來了,哎呀,可丟人了,人家都圍著看,朱經理你收這個山楂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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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呈容一下子懵了,她沒想到自己怎麼能買了那麼多山楂。那天,她直到淩晨兩點,才把收山楂的錢統計出來,一共是8千圓整。這回朱呈容更犯愁了,公司正在起步階段,還在負債經營,根本拿不出收購山楂的8千塊錢。這時,她想起了丈夫老趙,因為家裏的錢全是由他掌管著。
“我騙他,我説南方的朋友讓我給收山楂來了,你借給我錢,如果他匯來我再還給你,他看我説得好像很真誠,他就借給我了,借給我8000塊錢,我就付給人家了。”
朱呈容拿著從丈夫那騙來的8千塊錢交了山楂款。可是,那麼多山楂終究還是沒有去處。朱呈容既怕丈夫知道自己的謊言,又怕山楂砸在自己手裏,她犯難了。果然,沒過多久,滿院子的山楂開始逐漸冒出了熱氣,朱呈容更著急了。
她努力尋找著山楂的銷路,時時刻刻留意著各方面的商機,就在這時,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朱呈容帶來了靈感。
“剛好我在我家樓上看到扛糖氈的老大爺,正在喊糖葫蘆!我一看這種糖葫蘆不衛生啊,如果帶包裝多好,帶了包裝,人家一吃再墊牙,如果能把這個瓠取去”
朱呈容産生了自己做糖葫蘆的想法。於是,她就背著丈夫開始秘密地研究起了糖葫蘆。為了能與傳統的糖葫蘆區別開,朱呈容想讓自己的糖葫蘆有些新的突破。
“我就想到,月餅也有餡兒,為什麼糖葫蘆怎麼沒有餡兒呢?因為過中秋節大家都吃月餅了,我想到糖葫蘆要有餡兒多好”。
於是,她在自己製作的糖葫蘆裏,填上鴨蛋黃,雞蛋黃,牛肉,羊肉,但效果都不理想。
“後來我想到月餅的餡兒放裏頭,一吃特別好吃,跟它能吻合起來那個味道”。
朱呈容完全沉浸在糖葫蘆的製作中,漸漸地,忽略了對家的照顧。而丈夫老趙也發現了妻子的異常。畢竟,紙包不住火,有一天他終於發現了妻子的秘密。
“剛好我丈夫下班了,路過那裏,他説,南方人怎麼還不來拉山楂啊?”
“我也不説話了,因為我是騙他的,騙人家的就沒有底氣了。”
一場爭吵終於在夫妻之間發生了,當朱呈容説出自己要做糖葫蘆時,保守的老趙更是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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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得特別厲害,他拍我的桌子,他説從今以後咱們各過各的吧?咱們爺們不能跟你賠錢,你是敗家子,你滾出去。”
丈夫強烈的態度和惡劣的語言,沉痛地打擊了朱呈容的心,但是她並沒有因此而灰心喪氣,她和丈夫暗暗較起勁來。
“(女)人也應該有自己的事業,應該有志氣,如果他把我趕出去,我一定要幹出個事來給他看。就把我所有的衣服打包拿走了,拿到辦公室裏去,白天管理三輪車,晚上就研究糖葫蘆,提起這個事還很辛酸。白天為什麼不讓我那些下崗工人看到我研究糖葫蘆呢?因為我三輪車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如果,他要看到我搞糖葫蘆,人家就不跟我幹了,説,你看咱們朱經理又搞糖葫蘆了,不正幹了,咱們不跟她幹了,不讓他們發現,晚上就開發這個糖葫蘆。
糖葫蘆是一項傳統工藝,研究起來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朱呈容從來沒有接觸過它,單單沾糖這一項就把她難壞了。
“在辦公室裏,一個煤氣灶,我買的,還買個小鐵鍋,數百次的實驗,數千次的做實驗,後來我感覺到這個火我掌握不住,因為熬嫩了就粘牙,熬老了就苦,我一下子想起來買個溫度器,到化工市場買一個高壓的溫度器,有一次,熬得最好也不粘牙,我就把溫度器插進去,一看溫度,就行了,我吊在空中,就是熬糖的時候把溫度器吊在空中,就是一到了160多度,一看這個火就夠火候了,馬上停火,”
“女人就是女人,忘不了家,有時間的時候就給家裏想打個電話,一撥通家裏的電話,聽到他們的聲音,我就趕忙把電話扣上了,不好意思説話,我不能就這樣回家了。”
而丈夫似乎也感覺到一絲愧疚,他放心不下妻子一人在外闖蕩,於是,他趁朱呈容不在的時候,偷偷地來到妻子的住地看望。
“我就心疼她那個辛苦,太辛苦了,工作條件寒冬臘月,下著雪,那個床上都是雪,她住那個房子裏,非常艱苦,所以很心疼。”
雖然,老趙很心疼妻子,但是出於面子,他始終拉不下臉來請妻子回去,而性格倔強的朱呈容,也不願被別人看笑話,一事無成的回家去。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僵持著,這層窗戶紙依舊沒有捅破。
用了近半年的時間,朱呈容終於研製出了,自己比較滿意的夾心糖葫蘆。她在第一時間想起了自己的娘家人,她想讓家人品嘗一下她親自製作的朱呈容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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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我説你嘗嘗我的糖葫蘆,我爸爸氣得啊,拍著桌子,咱老朱家,前五輩子沒有蘸糖蘸賣的,你下崗了,又搞三輪車、又糖葫蘆,你反正現眼現到底了,剛好我姐姐饞,她先吃,一吃呢,把她的假牙給粘掉了,我那兩個妹妹本來要吃,她們都恥笑我了就開始,哎呀,(牙)都粘掉了,凈弄一些不重樣的東西,她們也不吃,我姐姐把糖葫蘆摔在地下。”
又是一盆冷水潑了過來。原本好心好意拿糖葫蘆給家人吃,現在卻成了他們責備和嘲笑的對象。朱呈容沒想到自己回到家,竟然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她的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我就把所有的糖葫蘆拿走,用塑料袋提著,那時候天就黑了,眼淚流了很多啊,看不到路了,正好撞了一顆大梧桐樹呢,我還認為碰人了,我還説對不起,一睜眼睛看還是樹,那個時候很辛酸。”
朱成容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難道自己做錯了,也許真的不應該走上這條創業路,如果當初自己安安穩穩地經營三輪車公司,事情也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個地步了。難道真的是糖葫蘆害得她家庭不和?
“我那個時候説,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就這樣想的,我可能一千步如果能成功,我已經走到997了,自己給自己有這麼一個數字,我一定頂住,不能放棄,放棄了我以後,對我後面反對我的人,討厭我的人不好交代,不行,你看,不成功吧?”
回去後,朱成容總結經驗,提高了自己的熬糖技術,在2000年的一天,朱成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帶著自己的糖葫蘆來到了街上,準備接受市場的考驗。
上市第一天,朱呈容憑藉著,以前在毛毯廠當業務員時積累的經驗,為自己研製出來的帶包裝的夾心糖葫蘆想出了一個獨特銷售方法。
“我想到傳統的糖葫蘆插在草把子上,大家一看就是,現在我這個糖葫蘆已經帶包裝了,大家再不知道怎麼辦?就是,我想到,帶包裝人家再認為是雪糕,不認識這個糖葫蘆。”
“我就考察了我們西郊批發市場,有氣球,這麼吹起來連體的氣球,跟糖葫蘆一模一樣,哎呀,用這個搞促銷不錯,第一天上市我就把氣球吹了六籃子,五顏六色的氣球,好多人過去就是衝著氣球過去,買個氣球來,我説不是賣氣球的,是賣糖葫蘆贈的,什麼糖葫蘆?我説是無籽夾心的,好吃嗎?我説不好吃不要錢,越怕見熟人,越見熟人,我們廠裏同事看到我了,他説老朱你現在賣氣球了?我説幫人家帶賣我都不好意思説是我自己的,就每個人就,先嘗糖葫蘆,有的吃了都跳起來,哎呀,這麼好吃,沒有籽還有餡兒呢,中國人就這樣,你要買,他就買,大家一哄而上,3000多只糖葫蘆,不到半個小時就賣光了。”
朱成容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因為她沒有想到糖葫蘆上市第一天,就有這麼好的銷售成績,自己這半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就在她最得意最興奮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
“這個時候我丈夫就給我打電話了,我老公就説,糖葫蘆賣很好,我聽説(了),我説不要你管,這個時候我也發個脾氣給他們看看了。”
現在的朱成容,終於可以挺直腰板説話了。這半年來,她所承受的壓抑和委屈,在這一瞬間傾瀉了出來,朱成容如釋重負,她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輕鬆音樂起,加閃回以前的片段)
那一次開門紅,給朱呈容帶來了信心,她又陸續在市場上銷售了一段時間,結果天天都是供不應求。朱呈容的糖葫蘆已經經受住了市場的考驗,她來到了工商局正式為自己的糖葫蘆註冊商標,並用毛體字取名為“朱老大”。因為她以前受的壓抑太多了,現在她想真真正正的做一回老大,做一回糖葫蘆行業中的老大。
從此,她放棄了原來的三輪車運輸公司,專心致志地做起了糖葫蘆,並且生産規模也逐漸擴大。這時,她的丈夫老趙再次找到了她。
“她那個企業已經形成規模了,所以我看她太辛苦了,總的來説是家庭企業,撇開會計就不放心,我説老朱,我過去給你幫你管理企業,幫助你處理處理。”
“我説你到這兒幹什麼?他説我得來給你管錢啊,要不你花錢又都給人家了,我説你就是財迷轉向,過就過來吧。”
其實,這時朱呈容早就不再生丈夫的氣了,夫妻之間的矛盾早已經化解,丈夫的一句話就足以表明他已經原諒了她。
“男人他不會向女人認錯的,他有這句話咱就明白了,對吧,這一句話就給他個臺階下了,不能,像到這個年齡了,還要去説那些,又不是年輕人,從表情上我都能看出來,實際上我也需要他,你説我們從小的夫妻,想改變我們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他是我的精神支柱,我離了他還真不行,有的時候,總感覺沒有主意的時候,丈夫是自己最好的依靠,因為沒底的時候,特別是現在我搞企業,心裏沒底的時候,我丈夫,我們兩個人在一塊商量一下,畢竟他是我的丈夫。”
有了丈夫的幫助朱老大的買賣穩步的發展起來,兩年後她的糖葫蘆年銷量就達百萬支,銷售地點遍部多個省市。朱老大和老趙成了默契的搭檔。可就在他們生意最好的2004年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2004年我生了一年的氣,我老公喜歡打麻將,一看到麻將,麻將一響,我就頭暈。”
面對丈夫這種惡習,朱老大也勸過嚷過,但都無濟於事。
“我個人也有煩心勁,我也是,你越不讓我打,我越打。”
有一天,發生了一件讓她忍無可忍的事 。
“那次我頭特別疼,到了半夜裏,疼得不行了,他打麻將還沒回來,我想了,我要死了他也不知道,我就上我們地區醫院,打個的士,打吊瓶打到淩晨3點多鐘他還沒回來,我想這個日子不能過了,也就這樣,我要死了他也不知道,我創業這麼不容易,你在那兒打麻將,留下時間想想工作,咱們企業怎麼發展也好,為什麼怎麼就説服不了你呢?”
那天夜裏,朱呈容關上了手機,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再次離開了家。
“三天,走三天,找三天,她的親戚朋友,包括公司人員,都問了,包括連鎖店一些電話都打了。”
三天三夜沒有妻子的任何音訊,老趙著急了,他意識到,是自己對麻將的過分迷戀才氣跑了妻子,他後悔萬分。看到面前像一盤散沙一樣的公司,他痛定思痛,一定要改掉這個壞習慣。而現在,老趙能做的就是繼續尋找朱老大。
“當時我還有個內線告訴我了,説老趙要做廣告,開始尋人啟事了,那不行啊,因為説朱老大丟了那不行,我趕快,就出現了,從那兒以後他就改了。”
朱老大的生意越做越好,單糖葫蘆一項每天就供不應求。現在她又做起了朱老大水餃,開起了朱老大生態園,生意更是紅紅火火。看到此情此景,誰又能想到現在的這一切,竟是被20000多斤山楂逼出來的一番事業。
“我感覺現在90%對我老公滿意了,我覺得家庭很重要,如果家庭不幸福,生意也做不好,但是有好多女強人,家庭不幸福也能做出,但是放在我身上,我要失去我的老公我也沒有今天,他是我的精神支柱,有他我才能成功。”
責編: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