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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脫路上馬更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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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松林上到拉給20公里，我走了7個半小時，6元錢一包的“康師傅”拿來幹啃，餓得實在沒轍了。
夜裏，我怕螞蝗，和衣而躺，儘管我知道這床上不會有那東西，但軟體動物令我如驚弓之鳥。
走墨脫路沒有不被螞蝗咬的。一位叫盧中偉的雅安民工告訴我，1996年他幫三營背物資，在1號橋(阿尼橋)驛站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起床就流鼻血，他以為天熱上火，一個勁地吃消熱藥，沒用。一個月血流不止。有一天他煙酒過量，那養得肥肥的螞蝗實在熬不住從鼻孔中掉出來。方知原因。
第二天早上，重新出發體力在一點點消減，右腿關節發出聲響如萬根鋼針扎。一路的石頭，一路在石頭上跳梅花樁。為減輕右腳的壓力，我儘量讓左腳出力，一遇下坡就橫著走路，使身體重量盡多地放在左腿上。這樣一來兩隻腳都受傷，走不了幾步就要停下來捶打關節。
傍晚6時，轉過一個彎，汗米站就在眼前，一陣興奮，腳下一滑，右手摁在了一叢叫麻的植物上，手掌頓時起一串串水泡。唉，這已不算什麼，一旦坐下來才感到每一根骨頭都在呻吟，每一塊肌肉都在哭泣，唯一可做的是搓揉膝關節，再貼上止痛膏藥。20公里走了10個小時，時速僅2公里。
最後一天的路是從汗米到墨脫的背崩鄉。全程38公里。是墨脫路最艱苦的一段。中午11時，墨脫路上聞名遐邇的老虎嘴橫在了眼前。
700多米長的路遊絲般地懸在崖上，上面是傾灑的瀑布，萬丈深淵下是多雄拉河，河床被茂密的樹林擋住，只聽見洶湧澎湃的濤聲，路寬1人。分區曾有一位首長騎馬過此，馬肚子突然碰在了石壁上猛向外閃，馬掉進了河裏，首長被眼疾手快的警衛員拉住，首長揀了一條命，從此不騎馬。
指導員特意叮囑我倍加小心。顫顫巍巍快要走出老虎嘴時還是被石板上的青苔滑倒，腳猛地伸向崖邊，背緊貼在石壁上，上面的水澆得我睜不開眼，左手掌被石板邊緣劃掉了一塊肉，小指拇被掀掉。與此同時，指導員一把扯住我，否則我會被慣性推著繼續下滑，救了我一命。
指導員扔下我不可能，帶著我把他拖得一臉苦相，他又煩躁了：營長他們早到1號橋了，你這樣螞蟻搬家似的什麼時候才能到呀!
他看我已盡力，含著委屈也是致歉的淚水望著他，再也沒説什麼。走過老虎嘴他要背我，他説，任何一個兵只要看見你走得這麼慘都會幫你的。我不願意，他又攔住一位民工説，給你200元，你把這位女同志背著走。我就是累死也要保持晚節，哪肯要人背。
真服了自己，還有力氣拒絕援助。
路越走越爛，森林密不透風，悶熱至極，穿行在山地溫帶針葉闊葉混交林中，時而雨時而一片雲，時而又幾縷光。走得嗓子冒火肚子亂叫，也不敢喝林中流出來帶有腐質味的水。本來身體就虛，再鬧肚子不是要人命麼。
中午1時來到阿尼橋(1號橋)，終於有了一點涼爽的風，又正趕上老鄉用壓縮乾糧鐵皮筒燒大茶，灌下去一碗，渾身舒坦了許多，再喝一碗覺得我又抓住了幸福，就像走在“紅地毯”上一樣，再泡上兩包“康師傅”，肚子不叫口不渴抬腿又上路。走在搖晃的吊橋上，谷風強勁，吊橋被吹得絲絲作響，如盪鞦千，搖搖欲墜。
還有最後5公里，我實在要發瘋了，不知自己在做什麼，看著這陰曹地府般的路就只有嘆息，除此之外就一無所能。世界已不復存在，唯有我機械地移動復移動。我想只要有人輕輕地推我一把，我就會倒下再也起不來。
黃昏6點，我走過了解放大橋，走到了背崩鄉，似乎離死只有一步之遙。
在此後的7天時間裏，我忍住傷痛，一刻不停地深入各個村落采風考察，收集了大量的民風民俗資料。在這美麗的“東方凈土”上，生息著世世代代的門巴和珞巴人，他們頑強的生存力使我感動不已。在殷切的神山崇拜下，在無數次的祈禱中這裡的人們萬難地生活下去，從不希冀能夠得到什麼。
該我與墨脫握手言別的時候了，面對將要踏上的歸途，簡直難以接受這個現實，幾乎精神崩潰，但我畢竟耗盡所能走出來了。8月23日中午，當遠處汽車鳴笛聲傳入耳旁時，遙望山下的公路我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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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東子 來源:中青在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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