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業後有機會到城市裏工作,卻一再要求回到家鄉偏僻的山村小學教書;
他,勞累過度患上腎衰竭併發尿毒症,卻拖著病軀在講臺上一站就是9年;
他,生病後家裏債臺高築,卻把盡可能多的錢省下來給學生買學習生活用品……
他叫徐其軍,江蘇省南京市六合區竹鎮鎮中日友好希望小學教師,一個用信念和生命托起山村孩子希望的老師。在他身上,集中體現了鄉村教師群體的崇高精神。中國的教育,正是因為有了千千萬萬這樣的鄉村教師,才有了堅實的基礎和光明的前途。
“做吹笛人,把牧童引向山外”
1977年,徐其軍出生在六合縣泉水鄉四合村南京最偏僻的山村,地處蘇皖交界,交通閉塞,經濟落後。徐其軍從小就看到村裏老師少,好老師更少,很多農村孩子因此失去了成才機會。正因為這樣,回家鄉當一名農村教師的想法在他心里落地生根。
1994年7月中考結束,徐其軍成績優異,超出全區最好的六合一中27分。然而在錄取的前一天,他把檔案調到了溧水師範學校,“我想做老師,畢業後就能回家教書了。”
1997年畢業前夕,在校期間表現突出的徐其軍被推薦到南京曉莊師範繼續深造,並且畢業後有機會留在城裏工作。面對這個人人羨慕的機會,他婉拒了校長的勸説,希望在六合縣泉水鄉最窮、條件最差、最缺老師的棗林小學任教。許多人都説他傻,這麼好的機會都放過了,徐其軍卻説:“做老師到哪還不是一樣,我從山裏出來,那裏有渴求知識的山裏娃,山區師資不足,我學師範的都不回來教書,還指望外面的老師往山裏跑嗎?”
徐其軍最終被分配在了泉水小學教授五年級語文、英語,同時兼任班主任。這個貌不驚人、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年輕人,工作極其認真對所任課程不僅制定了詳細的教學計劃,而且每一堂課都認真備課。每天總是第一個到校,最後一個離開,還經常把來不及批改的作業捆在自行車後帶回家。為了讓學生受到正規的英語口語訓練,他自己掏腰包買了錄音機,在教室裏給學生們放磁帶。學校教輔資料奇缺,教師外出培訓機會很少,這些他都一一記下,利用年底去南京學習的機會,特意到新華書店買來英語、作文等教輔資料,無償提供給其他老師……
徐其軍在日記中寫道,“山道彎彎,崎嶇狹窄,它從山裏通向山外,連接山裏山外兩個世界。我啊,願做那吹笛的人,將牧童引向山外……”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講臺上”
然而,老天在徐其軍的人生道路上設了一個不小的障礙。2002年,滿心歡喜準備結婚的徐其軍卻得到了一個壞消息因長期勞累過度,他患上了腎衰竭,加上未能及時治療,已併發尿毒症,需要做換腎手術。更為棘手的是,由於先天基因特殊,要找到匹配的腎源難上加難。
“當時醫生告訴我還剩三四年時間,我絕望了。自己一個人反鎖在屋裏,把這些年來的讀書筆記、文學作品提綱、發表的文稿、獲獎證書都燒了,那時候真的是萬念俱灰……”陷入回憶的徐其軍眼圈紅了,厚厚的鏡片上起了一層霧氣,“後來……”他背過臉去,忍了好久才正聲,“後來覺得躺在家裏等死也是這麼長時間,倒不如好好教好這三四年的書,我不能讓學生剛學英語就因為我的病而耽誤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講臺上。”
忍痛與未婚妻解除了婚約,向父母隱瞞了病情,徐其軍裝作若無其事,回到講臺上。為了控制病情,他每天需要服用7種藥物,復查的結果卻一次比一次糟糕:聽力、視力、記憶力開始下降,頭髮不斷脫落,每天早晨都會嘔吐……從家裏到學校,步履蹣跚的他需要將近一個小時,放學回家後,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上不了床。儘管如此,他和其他5名老師一樣,一週上19節課,三年級的英文和五年級的英語,一節都沒有耽誤過。
學生章連明對這樣一個場景記憶猶新:那天語文課上,她發現徐老師弓著背,右手扶著腰,用左手在黑板上寫字,跟往常有些不一樣,只寫了幾個字襯衫就濕透了。等轉過身來,她看見徐老師臉色煞白,剛講了幾句,他就不得不一隻手撐著講臺,另一隻手抵著腰,大口大口地喘氣,突然間一頭栽下了講臺。
那一次病發讓徐其軍不得不住院治療。手術前,醫生讓其選擇血透還是腹膜透析。相較而言血透的效果會好一些,副作用也小,但是要經常去醫院,而腹膜透析可以在家裏做,但容易感染。徐其軍果斷地選擇了後者,為此他還學會了透析,每次透析時將兩公斤的藥水注入體內,休息一會,就拔掉針管去上課,上完課,再把代謝出的血水放出來。這種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徐其軍每天要做兩次,這一做就是九年。
“我想快點好起來,儘早回去給孩子們上課”
2011年3月,醫院通知徐其軍有合適的腎源,併為其成功進行了換腎手術。手術後的他,身體消瘦,面色灰暗,由於藥物的副作用,臉上滿是痘痘,但是精神很好。徐其軍的妹妹告訴記者,醫生讓他至少要休息半年才能去學校,可是他一刻也不想閒著,“有時候在家練練字,但是手抖得厲害,他擔心自己給孩子們上課時拿不起粉筆來。”
在妹妹家養病,徐其軍“身在曹營心在漢”。今年4月23日,得知教過的幾個學生要參加初三英語考試,徐其軍偷偷地乘車來到竹鎮民族中學給學生們鼓勁。他的學生章寧説,“當時徐老師戴著大大的口罩,挨個兒跟我們講解注意事項,進入考場時還衝我們做了一個要自信的手勢,”章寧的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下來,“徐老師總是這樣,一心只想著我們這些學生……”她掏出手機,翻出一條徐老師發給她的短信:“面對中考要淡定,方能處事不驚,這樣才能成功”。
當記者問起徐其軍現在的願望,他這樣回答,“我想快點好起來,儘早回去給孩子們上課。”樸實的話語卻充滿濃濃的感情,“畢業那會兒覺得自己作為一名老師能改變很多事,現在看來,我能真正做好一個合格的小學教師就不錯了。”聽了他的話,記者不由眼圈兒一熱:“徐老師您做到這樣不僅僅是‘合格’,更應該是‘優秀’。” 徐其軍搖搖頭,特別強調了“合格”兩個字,“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我只能傾我所能做到最好。像我們這邊山裏的孩子,父母大都在外打工,本身學習條件就不如城裏的孩子,我能做的就是給他們多一點關心,多一點呵護,讓他們學到更多的知識。”
“許身孺子平生願,三尺講臺寫春秋”,也許正是這樣的信念,讓徐其軍用生命譜寫出一曲感人肺腑的教師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