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廣久
年廣九之商道篇
記者:當初是怎麼想到炒瓜子的?
年廣九:販水果不行,跟一個老師傅學炒瓜子,當時都是偷偷炒,不敢出聲。
記者:現在掙錢和以前掙錢感覺有什麼不同?
年廣九:以前掙錢,都是現金,放在屋內,感覺很踏實,很滿足;可是現在我掙錢,根本看不到錢,要想用錢,還要到會計那裏去辦手續。
記者:您覺得自己能夠很早就成為中國首批“百萬戶”,是什麼原因呢?
年廣九:從水果販子到“瓜子大王”,我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能夠成為中國第一批個體戶,我感到很榮幸。
記者:在蕪湖,有人説,年廣九的時代現在已經過去了,您自己怎麼覺得?
年廣九:傻子永遠沒過去。我該回答你一句話,全國哪個地方沒有我傻子瓜子專門店,傻子恐怕家喻戶曉。雖然我過70了,還沒考慮到退休呢。
傻子的大智若愚
和眾多徽商不同的是,年廣九的骨子中多了幾分“霸”,正是這股霸氣讓他充滿信心。在他看來,他的一舉一動都該是世人關注的焦點,包括他的經商之道。“別人買一袋後,總會問這夠秤麼,我就抓起一大把遞到他手上!”由於這樣的“策略”,年廣九被買瓜子的人喊作“傻子”。一傳十,十傳百,“傻子”的稱號就這樣慢慢傳開了。他這種薄利多銷的策略招來了大量顧客。為此,年廣九還出臺了規定:獨生子女兩斤瓜子不排隊,過路人到蕪湖來兩斤瓜子用車票買不排隊,拿結婚證來買十斤瓜子不排隊,軍人不排隊。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一天收入高達兩萬元。
上世紀80年代,正常的工資也不過幾十塊錢,但他給工人開的工資卻高達五十塊錢,而且管吃管喝,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工人要遵守廠規,“一共36條廠規”。在這些廠規中,有很多條值得一提:比如其中提到,休息期間品嘗瓜子,答對問題就有獎,“什麼火頭炒的瓜子,什麼好處,好處在什麼地方,回答出來就是五十塊錢獎金”。而與此同時,一旦工人把瓜子炒苦了,就要罰款一百;如果偷瓜子出去,抓一把瓜子出去警告;要是把瓜子放在口袋裏的話罰款一百;要是一袋子瓜子出去,罰款三千,開除。
年廣九與鄧小平
記者:你雇了不少下崗工人吧?
年廣九:國企都是少爺兵,打不了仗,沒有個體戶,這些下崗工人怎麼辦?
記者:但在事業初期確實招致很多非議和打壓,你怎麼那麼堅定?
年廣九:個體私營經濟是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完善社會主義。我們哪兒知道有人要下崗呢?鄧小平知道。為什麼?個體戶發展帶動工人,國企包袱太重了,沒有個體戶這些下崗工人怎麼辦,下崗了轉交了,人安插了,多好!你們沒看到,我們(我和鄧小平)看到了。
記者:説你擾亂市場抓你的時候你也這樣想?
年廣九:個體私營經濟寫入憲法就是為了搞活經濟,就是為了農民致富的問題。這個世界上只有“懶病”工人,沒有下崗工人。
鄧小平點了他的名
1983年和1984年,鄧小平先後兩次直接點名,以年廣九和他的傻子瓜子為例,明確表示中國政府鼓勵發展私營經濟。年廣九説到鄧小平的時候總是帶著自豪的神態,1992年年初,鄧小平在中國南部視察時第三次提及了年廣九和他的傻子瓜子,那時候的年廣九因為貪污、流氓罪還在監獄中。當時,傻子瓜子深圳分公司團隊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在深圳拉出橫幅“傻子歡迎鄧小平到深圳視察”,這條橫幅傳到了鄧小平的耳朵裏,鄧小平笑著説“傻子都做到深圳來了,不錯”,因為這次點名,仍在獄中服刑的年廣九獲得了一線生機。
年廣九很自滿地認為,他和鄧小平看問題是一致的,他們對個體私營經濟存在的意義認識得很透徹,他們都很前瞻性地意識到若干年後的下崗問題。
農村改革初期,安徽出了個“傻子問題”,當時許多人不舒服,説他賺了一百萬,主張動他。我説不能動,一動人們就會説政策變了,得不償失。這段出自《鄧小平文選》第三卷第371頁的原話被年廣九印在了自己名片的背面。年廣九説,鄧小平為什麼會提到他而不是別人,因為他做出了成績有了影響,説這些話時年廣九的自豪溢於言表。
年廣九之家族篇
記者:你的幾任妻子都給了你很大幫助!
年廣九:是的。耿秀雲在我困難的時候一直陪伴著我;彭曉紅更是鼓勵我,想方設法救出了我;公司現在的業務全部是陳慧芳在打理。
記者:兒子呢?當年你把商標和肖像權轉讓給兩個兒子的時候,想到他們會經營不好?
年廣九:我是轟轟烈烈把商標給了兩個孩子,而沒做好,我對不起共産黨,對不起人民。大兒子去世了,商標就是我的,我是繼承人。
記者:這個和二兒子溝通過嗎?
年廣九:不需要溝通,他沒有權。
記者:就因為財産的事情鬧成這樣,一點聯絡都沒有了嗎?
年廣九:(略顯激動)沒見過。不能是我老子去看你兒子吧!
緣起緣落在瓜子
耿秀雲見證了年廣九在創業初期的起起落落,但在1980年前後,要不要把生意做大的分歧讓這對同甘苦、共患難的夫妻最終勞燕分飛。1989年,50歲的年廣九與23歲的彭曉紅結婚生子不久,即因流氓罪身陷牢獄,在他被羈押的那段時間裏,所有家當全被查封,年廣九從獄中把“傻子”瓜子商標法律專利授權給彭曉紅,彭曉紅因此一舉成為商界新秀。相比起來,年廣九同他的第三任妻子李愛華卻是好聚好散。在年廣九困難時刻,李愛華自己出資並替年廣九融資,有力地幫扶了年廣九一把,但是,由於年氏家族內部有很多牽扯不清的“官司”,很多矛盾是非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李愛華于2000年同年廣九離婚。
年廣九認識比他小30歲的陳慧芳時,年氏家族的瓜子競爭很是激烈,在此情況下,陳慧芳和年廣九商量後,隻身一人帶著鉅款到河南開闢市場,很快開了60多家店面。後來,陳慧芳成為年廣九的妻子。2000年,陳慧芳為年廣九生下了他的第四個兒子年龍。
老來得子的年廣九在一年之後宣佈,將自己的商標權以一分錢的價格轉讓給長子年金寶,並退出江湖,但是二兒子年強卻很快出來反駁。年強和年金寶最終對簿公堂,官司一直持續到長子年金寶死亡。
年廣九和幾個兒子的父子情在他的數次婚姻和大兒子的意外死亡之後被稀釋得愈發疏離,他把更多的感情傾注在老婆和小兒子身上。
年廣九之法律篇
年廣九:做企業,怎麼能不懂法呢?雖然我不認得幾個字,但是一樣得關注法律。
記者:關於法律,您都有著怎樣的感覺?
年廣九:這麼多年,我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官司。費用太高了,要交給法院,還要給律師,有的官司一下子就是幾十萬……
“打”假和負荊請罪
2004年12月,年廣九來到鄭州打假,經過2天的暗訪,他和第四任夫人陳慧芳發現鄭州市街頭有30多家傻子瓜子專賣店,但除了3家經由他們授權外,其它專賣店出售的都不是正宗的傻子瓜子。由年廣九請來的律師隨後和陳慧芳一同上街,對發現的假冒傻子瓜子店進行勸告,請他們自動停止侵權,摘掉假冒牌子。在維權過程中發生爭執。陳慧芳和律師商量後表示,將會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傻子瓜子店被侵權的問題。在上個世紀90年代,年廣九在西安開會也曾在街頭“打”假,而那次,年廣九卻是在一氣之下,一腳踹倒了該店的招牌。
年廣九花了很多時間談他心中的法的精神,而結合得最多的事例,就是2006年11月其長子年金寶之死引發的種種糾紛。“現在講話自由了,不像過去講話,講了錯話馬上就抓進去了。”談到這件事,氣憤的年廣九眼神又顯得充滿了期待。(朱曉凱 丁賢飛 蔣楠楠 老春)
責編:李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