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是我國多民族大家庭的縮影,在這裡世居的少數民族就有25個,而且還有九個是“直過民族”,也就是直接從原始社會末期或者階級社會初期直接進入到社會主義社會,他們分別是獨龍族、德昂族、基諾族、怒族、布朗族、景頗族、佤族、傈僳族、拉祜族,這些少數民族由於地處偏遠山區,長期封閉隔絕,經濟發展相對貧窮落後,對於這些“直過民族”的精準扶貧工作,有什麼不同的方式呢?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記者走進雲南,對話雲南省副省長張祖林。
從原始社會一步跨越社會主義社會 雲南少數民族脫貧壓力重重
今年26歲的羅扎拉住進新房子已經有兩年時間了,新房子是2013年扶貧開發整鄉推進時,通過政府補助、銀行貸款,再加上個人籌措一部分,並按照拉祜族的風格,建成了這種紅瓦黃墻、葫蘆圖騰的新房子。
雲南省臨滄市臨翔區南美鄉南華村村民 羅扎拉:總共花了是9萬塊錢,政府那邊現金補貼4萬,水泥又補貼2萬塊錢,就是6萬,銀行那邊又貸了2萬塊錢。
緊鄰新房就是羅扎拉家的老房子,之前他們一家4口就住在這裡。在羅扎拉家附近,還保留著一棟拉祜族的老房子,當地人叫掌樓房,意思是像手掌一樣小的樓房,過去村子裏很多拉祜族都住這樣的房子,幾根木頭搭起框架,周圍用竹蓆遮擋起來,底下養牛、養豬,人在上面居住生活。
過去羅扎拉一家,和其他拉祜族村民一樣,過著靠天吃飯的生活。山下的水田種水稻,山上的坡地種玉米,水稻自家人吃,玉米喂雞、喂豬。
但是種地打下的糧食,一畝地才收幾百斤,連自家人吃都不夠,更沒有多餘的拿去售賣,而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山上的一點老茶樹和核桃。羅扎拉家裏有長了幾十年的老茶樹,但過去因為交通不方便,他們的好茶葉也賣不上價。
與羅扎拉家相鄰的坡腳村也是一個貧困村,今年將有17家建檔立卡貧困戶脫貧出列,楊正達一家是其中的一戶。今年楊正達剛剛從原來潮濕陰暗的泥土房,搬進政府幫助建設的安居房。這安居房總共需要十七八萬,其中政府補了5萬多,自己貸款1萬,還工程隊的9萬元,這些錢需要在未來的幾年裏還清。原來家裏有一些老茶樹,一年的收入還不錯,但是去年山上發生了滑坡,自家的核桃樹和老茶樹受災,家裏一下子沒了主要收入來源。
楊正達一家四口人,兒子上初三,女兒剛剛一歲多。由於家裏水田不多,烤煙、豌豆等經濟作物的收入很少,主要依靠剩下的一點茶葉和核桃。儘管住進了新房子,楊正達家裏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傢具,客廳裏擺放的電視還是從老房子搬過來的,而電飯煲和熱水器是政府免費發放的。楊正達的兒子帶著記者走進居住的房間,我們看到一家人直接睡在了地上,上面只鋪了一個涼蓆,屋裏冷也暫時沒有辦法。
前幾天,楊正達剛剛把家裏的兩頭小豬賣了,儘管只有七八十斤還沒有完全長成,但是急著用錢的楊正達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楊正達家的廚房是臨時搭建的,四週都是用竹蓆遮擋,為了村子的統一規劃,他要蓋一個新廚房,但是拿不出錢來。
楊正達一家的情況,村裏的幹部看在眼裏,為了增加他們的收入,今年村裏把他推薦給林業部門,做了護林員,這樣每個月有700元的收入,一年可以增收8000多元。另外村子裏也為像他這樣的家庭申請了臨時救助,給予他們一些資金上的幫助,來保證他明年順利發展,杜絕返貧。
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記者 李雨霏:我們知道雲南是少數民族種類最多的省份,很多少數民族都是居住在偏遠的山區,經濟發達相對是比較落後的,所以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的特點,使得雲南省的脫貧攻堅工作會面臨更大的壓力?
雲南省副省長 張祖林:中華民族56個民族,特別是還有九個少數民族,是從原始社會的後期,在1950年前後,就一步隨著新中國的成立,就進入了社會主義這個階段,解放以後,這60年裏,黨和政府非常關心少數民族的教育、文化、科技、生産、生活,民族也得到了很大的進步,但是與外部世界相比,它還處於一個相對滯後的階段,山高,路遠、坡陡,加上文化教育的水平極需提高,就給我們脫貧攻堅確實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記者 李雨霏:您在去調研的時候有沒有什麼讓人印象特別深刻的事情?
雲南省副省長 張祖林:在1950年的前後這些少數民族基本上在生産上還處於刀耕火種的那麼一種自然狀態。從産品的交易來説基本上是易物,而且他還不好意思和人見面,不可能到市場上去。你要從思想上、觀念上,從生産生活方式上,要想讓他幾十年,跨越幾千年,還是有一定的壓力,那就需要我們有好的政策,好的舉措。
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記者 李雨霏:在這個過程當中,您認為我們精準扶貧最大的難點又在哪?
雲南省副省長 張祖林:精準扶貧的難點在於我們需要進一步的深入實際,一家一戶的對貧困的現狀,對勞動力的構成,要進行分析,還有對你這戶家庭,對你這戶村子,你適合發展的産業是什麼?他還缺什麼,我們扶什麼,這要做到精準還需要我們進一步地花力氣的。你精準診斷好了,你才能對症下藥,如果精準也就是診斷不到位,或者出現了偏差,你這個治療也是沒有效果的。
“扶智”自救 産業扶貧 “一步跨千年”的貧困人口人均收入能達6000元
2014年底,雲南“直過區”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占全省總貧困人口的11.6%,貧困發生率高達28.6%,高於全省15.4個百分點。由於特殊的歷史和地理原因,當前“直過民族”群眾收入水平普遍低於雲南省平均水平。可以説,“直過民族”雖然實現了“一步跨千年”,但是要在經濟、文化、生活上達到與其他地區和民族同步發展的水平,還要付出長期艱苦的努力。這也是雲南省脫貧攻堅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雲南如何才能確保“直過民族”不掉隊呢?
如今在整個南美鄉,村民們不僅新蓋了房子,村裏村外的道路也都修成了水泥路。而南華村村民羅扎拉家的水田也不再種産量低的水稻,現在他家的水田一季種烤煙,一季種油菜和豌豆,再有十多天,羅扎拉家的豌豆就可以採摘上市,預計一畝地能收入2000多元錢。
種植烤煙和豌豆都是當地政府引導發展的産業,也是增加村民收入、擺脫貧困的扶貧産業。羅扎拉説,他今年種了8畝烤煙,收入16000多元。再加上茶葉核桃,一年會有三萬多塊錢的收入。
除了種植收入,羅扎拉還養了三十隻山羊,四五十隻土雞。這些山羊和土雞都在自家的山林裏,由羅扎拉的媽媽在山上照看。
農閒的時候,羅扎拉還做收購龍膽草的生意,一年也有一萬多元的收入,這兩年羅扎拉通過種植烤煙和豌豆,已經還清了建房的欠款。在政府的引導下,還擴大了茶葉和核桃的種植面積,等到這些茶葉和核桃進入豐産期的時候,他們家的收入會更多,生活也會越來越富裕。
南美鄉曾經是一個高寒貧困山區和拉祜族聚居區為一體的貧困鄉,全鄉人口4671人中,拉祜族佔了全鄉總人口的74.3%。2011年以前,貧困人口占全鄉總人口的90%,僅僅兩年時間,一個“直過民族”鄉面貌煥然一新,貧困人口下降到4.4%,農民人均純收入達到近6000元。
雲南省臨滄市臨翔區南美鄉黨委書記 董波:把房子建好了以後,老百姓安居才能樂業,然後把這個産業道路都基本上通過項目整合的話,修到了田間地角,第二個方面,在産業發展上注重長短結合,長的産業主要是發展這個核桃和茶葉,短的産業主要是以我們的烤煙和我們的長壽仁豌豆種植為主。
2013年扶貧攻堅整體推進以來,南美鄉共整合項目資金2.3億元,群眾自籌1.2億元,全面建成了1022戶獨具拉祜特色的抗震安居房。同時發展核桃、茶葉、烤煙、豌豆等特色産業,全鄉建成産業基地5.12萬畝,人均11畝以上,實現了村村都有支柱産業、戶戶都有增收産業。
董波:?2013年8月份以後,為了把民族文化古老元素保存下來,同時也為下一步旅遊開發做準備,我們用了150畝的土地,建蓋了82間掌樓房,作為我們的一個拉祜風情園的旅遊項目進行開發的。
下一步,南美鄉將圍繞著古村寨、美麗新鄉村建設,同時,依託萬畝原始森林、千畝草山、千畝古茶林等自然景觀和獨特的氣候及人文資源,著力推進特色旅遊小鎮建設,帶領群眾發展旅遊創新增收模式。
雲南省副省長 張祖林:南美鄉我們到了那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群眾的生産生活方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記者 李雨霏:在南美鄉實現脫貧攻堅開發的過程當中,第一件事就是大家住進了新房子,當然與此同時還有很多配套的基礎設計的建設,那麼在資金的問題上我們是怎麼解決的,會不會政府掏錢,給當地的政府造成壓力呢?
雲南省副省長 張祖林:建檔立卡貧困戶大頭是國家報銷的,是中央財政給的。那麼配套部分我們通過政策性銀行的低息貸款,長期貸款來解決,在建檔立卡戶之外還有一部分群體,通過省財政拿一點,地方財政拿一點,群眾低息享受政策性的貸款,長期的貸款,像這些我們感覺到是自找壓力了。
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記者 李雨霏:這個壓力很大嗎?
雲南省副省長 張祖林:財政這部分的壓力是有一點,我們省裏決定再困難也要拿出錢來,群眾拿一部分我們也測算過,如果説能夠保障,真正做到精準,通過培訓就業,外出打工,通過精準産業扶貧,來發展産業的話,今後它這個長期的低息貸款也是能夠償還的,對這些群眾來説也不會構成新的貧困。
貧困農民變身文藝隊員 生態旅遊盤活地方經濟
雲南省滄源縣單甲鄉嘎多村是一個佤族村寨,也是一個“直過民族”聚居區。今年50多歲的陳艾那是村裏的建檔立卡貧困戶,他家裏有七口人,上有一個老母親,下面還有四個孩子,其中三個孩子都在上學。
雲南省滄源佤族自治縣單甲鄉嘎多村村民 陳艾那:一個是在雲南經濟管理學院,一個在滄源民族中學讀高二。我家姑娘在臨滄讀農校,今年剛剛第一年。
陳艾那告訴記者,在雲南經濟管理學院上學的兒子,一年的學費就要一萬四千塊錢,而三個孩子的學費加起來,一年就要兩三萬塊錢。如果加上他們在學校的生活費,對於他的家庭來説,根本負擔不起。除了政府的優惠政策幫扶,他們還需要到親戚家借錢才行。
陳艾那家裏有5畝土地,種了3畝旱稻、2畝玉米,但是由於這裡海拔比較高,糧食的産量只有兩三百斤,僅僅夠家裏的口糧。全家的經營性收入主要依靠茶葉,但是由於茶葉的價格低,忙碌一年也只有兩三千元的收入。
精準扶貧實施之後,在駐村工作組的幫扶下,陳艾那家裏擴大了茶葉的種植面積,還新栽種了楊梅、櫻桃、佛手柑等水果林木。今年年初,陳艾那家的房子也經過了改造,過去一層關養牲畜,二層居住、人畜混居的生活方式有了徹底改觀,而且現在的房子不僅結實保暖,而且還保留了民族特色。
雲南省滄源佤族自治縣單甲鄉黨委書記 陳紹軍:這個房子我們在原來的這個樹脂瓦的基礎上,加蓋了一層竹笆的屋頂,主要是要體現民族風格特色,起到一個倣真的作用。
駐村工作組通過向上申請項目資金,按照兩層樓閣型每戶補助五萬元,落地式一層每戶補助三萬元的標準對村民的房子進行改造。本著既要改善村民的居住環境,又要保持佤族風格的要求,扶貧工作組按照建新如故、修舊如舊的理念,對原有的民居進行提質改造,並對未來旅遊開發做準備。
陳三布勒也是村裏的貧困戶,家裏只有他和母親兩口人。陳三布勒之前也在外面打工,後來母親因病癱瘓在床,陳三布勒就再也沒有出去過。家裏僅有的一點茶葉和水田,也要靠親戚朋友幫忙照看,家庭收入只能依靠政府兜底補助。
不過陳三布勒有著佤族的傳統特長,那就是能歌善舞,目前村幹部將他放在村裏的文藝隊進行排練,未來除了最低收入保障兜底他家的生活,村子發展旅遊産業之後,他也能夠依靠民族歌舞表演,獲得一份穩定的收入。
雲南省滄源佤族自治縣單甲鄉嘎多村黨總支書記 李金明:要打造這個旅遊度假村的話,我們的文藝隊員,收入也可能是一筆收入,從這一點上也可能會提高他的一個的收入了,以舞蹈還可以養活自己,也可以再加強他自己家庭的産業,更是多種多樣的。
嘎多村位於中緬邊境,距離滄源縣城60多公里,也是“月亮升起來,山寨靜悄悄”經典佤族歌曲的創作地。如今,這裡將打造成一個月亮古寨民族生態旅遊區,明年就可以開門迎客,村民將通過旅遊扶貧獲得收益。今年12月8日,滄源佤山機場正式通航,將為嘎多村的旅遊産業帶來更多機會。
雲南省滄源佤族自治縣單甲鄉黨委書記 陳紹軍:旅遊産品經營和開發獲得的收益。大致一年全村的老百姓人均可以獲得三千至五千元人民幣。
央視財經《經濟半小時》記者 李雨霏:在今年上半年雲南省也是特別提出了全面打贏直過民族扶貧攻堅戰的一個行動計劃,在這個計劃裏講到一個目標就是到2019年的時候,直過民族聚居區建檔立卡貧困人口要實現全部脫貧,這個目標是不是能夠如期的實現?
雲南省副省長 張祖林:2015年我們實現了100萬人口的脫貧,今年我們要實現120萬人口的脫貧,在未來2017、2018、2019這三年就是我們攻堅的三年,一定會實現總書記給我們雲南省提出的三個定位,要把雲南建成民族團結進步的示範區,生態文明建設的排頭兵,面向南亞東南亞的輻射中心,要實現這三個目標只有在471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和我們城市的人口,和我們發達地區的人口一樣,同步進入了小康社會,我們這三個目標才能夠完滿地實現。
來源:央視網
更新時間:2016年12月20日 22:25
視頻簡介:本期節目主要內容: 雲南是我國多民族大家庭的縮影,在這裡世居的少數民族就有25個,甚至有9個直過民族,就是由原始社會或者階級社會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民族。這些少數民族由於地處偏遠山區,長期封閉隔絕,經濟發展相對貧窮落後,對於這些直過民族的扶貧工作應該如何具備針對性呢?(《經濟半小時》 20161220 精準扶貧一年間:雲南不讓一個民族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