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個月的時間,放在一個人的一生中,可以説是短暫的。然而,對於這個名叫徐惠英的76歲老人來説,在短短的6個月當中,她所遭遇的不幸,卻讓人無法想象。
徐惠英老人,今年已經76歲了,是吳江市龍涇村的一位普通村民。老人辛苦了一輩子,兒女們也都成了家,到了這把年紀,已該是安享晚年的時候。
問:阿姨你有幾個孩子啊。
徐惠英:3個,連兒子4個,3個女兒一個兒子。
子女孝順,孫輩懂事,徐大媽一直生活在一個,讓鄰居們都很羨慕的和諧幸福的大家庭中。可是就在2011年,徐大媽卻經歷了她這一生中最為命運多舛的一年。
徐惠英:兒子生癌看不好去世了。好久都看不好,看了2年多了。
解説:2010年12月, 徐大媽唯一的兒子李忠林, 在和癌症搏鬥了2兩年後,不幸去世,年僅48歲。
徐惠英:好人呀,我的兒子也是個好人啊。
唯一的兒子離開了人世,讓這個70多歲的老人難以接受。可還沒等徐大媽從兒子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不幸的事情,又發生了。就在兒子剛剛去世不到兩個月,徐大媽的小女兒和女婿,遭遇了一場車禍。年齡還不到40歲的小女婿不幸離開了人世。
徐惠英:他(小女婿)撞在車子上,還拖過一段,摔下來,所以摔死了,觸霉頭的,我的小女兒也坐在上面呀,小女兒肩膀的骨頭也摔壞了。
短短的幾十天,老人連續失去了兩位親人,這讓徐大媽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在此期間,老伴兒李龍檳一直陪伴、安慰著徐大媽。
2011年3月5號,離小女婿去世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幸再一次降臨在這個飽受痛苦的老人身上。當天,李龍檳老人帶著徐大媽騎摩托車出門,可剛剛出了村子,就遭遇一場車禍,老伴也撒手人寰。
徐惠英:(到醫院)就沒有醒過來,五十幾天就沒醒過了,喊他都不知道了。
徐惠英:先是兒子,然後小女婿,最後是老頭子,三個差不多一起的,差了沒有幾個月啊。這幾個人苦的,差了幾天啊。
從2010年12月,徐大媽唯一的兒子病逝,到老伴兒李龍檳不幸離世,中間僅僅差了6個月時間。短短的半年,親人們接二連三的離徐大媽而去,這些不幸的發生,將這個已經70多歲老人的心,徹底掏空了。 可是即便如此,在徐大媽身上接連發生的不幸,卻仍然沒有結束。在老伴兒去世後沒幾天,竟然有人闖進了老人的家裏,又打又砸。
徐老太:我當時在樓上,他們在下面乒乒乓乓,嚇得我半死。
徐老太:上面三扇都砸掉了啊,樓下窗也都砸了
徐老太:把我的門都砸的不像了,住都不好住了啊,就只能縮在西面那間裏,東面那兩間都砸掉了。
徐老太:除了門以外還砸掉了些什麼東西?
電視機,4扇窗,一扇門,一個馬桶,還有一個桌子,空調還好。
是什麼人對一個已經遭遇了種種不幸的老人,做出這樣無理的事情?徐大媽説,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家的兒媳。
徐惠英:窗,房子,一個窗戶,她説:“氣死了,出出氣,出出氣”出什麼氣啊,兒媳婦咣咣鐺鐺砸了一次再砸一次。
剛剛經歷了喪子、喪夫之痛的徐大媽,已無心、無力再與兒媳爭執,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兒媳一通大鬧。
徐惠英:叫我跟她説什麼,她能跟我説什麼,還去問她了,哐當哐當的,我啊不去問她了。
在當天兒媳婦去過以後,徐大媽家裏一片狼藉。徐大媽已經連續失去了三位親人,作為徐大媽的兒媳,本應該好好的安慰婆婆,可是不去安慰也就罷了,卻又為什麼跑到這個已經遭遇了種種不幸的婆婆家裏如此大鬧一番呢?就在大家都感到疑惑的時候兒媳開口説話了,説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是無理取鬧,因為當時她已經忍無可忍了。
徐大媽的兒媳 説,2003年以來,老公李忠林,在村裏經營著一家標牌廠,廠子雖然不大,但在丈夫的苦心經營下,效益一直不錯。直到2009年,丈夫被查出患了癌症以後,原來幸福的家庭,開始逐漸産生變化。
兒媳 :我真的好苦,真的我老公,起先我們一家,真的很風風光光的,我公公婆婆,我們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
住進醫院的李忠林,心裏卻依舊掛念著自己苦心經營的廠子。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兒還在上學,而妻子 又不善於經營,於是在自己住院以後,李忠林決定,把廠子交給曾是村裏會計的父親打理。
兒媳 :就是我老公生了病,生了一年零七個月,就是生了肺癌,都是我照料的,我一直在他的身邊照料,這個廠讓我公公代管一下,我女兒剛剛大學畢業,這個標牌廠她也不懂,我丈夫叫我公公教我的女兒管理這個廠。
兒媳説,丈夫生病期間,公公李龍檳一直管理著這家標牌廠,直到2011年3月,公公也發生了意外。而正是從公公住進醫院後,她和公公的三個女兒,開始産生了矛盾。
兒媳 :我要在公公的抽屜裏拿一點錢給公公看病,她們就不允許,叫我去貸款,我説我一個女人家我怎麼貸款,我也不懂,我問了人家,他説你貸款,貸款拿到了錢最少要半個月,半個月拿來錢的時候,人老早就不在了。
老人住院期間,孫女李婉也一直陪同,李婉説,父親剛剛去世,已經花去了家裏的大部分存款,爺爺住院期間的開銷的確已經超出了她們的能力範圍。
孫女:我爺爺到最後看病他每一天就要一萬塊錢,然後50天將近看掉了要將近30萬了,然後我就提出來跟我奶奶商量,説要不就是把爺爺的抽屜開開來,裏面有沒有錢,那個時候我的小姑不同意,他説爺爺還沒有過世,他説怎麼可以打開他的抽屜。
因為老人幾個女兒的反對,兒媳沒有強行打開老人的抽屜。2011年5月中旬,李龍檳老人過世後,徐大媽將幾個子女叫到了家裏。
孫女:過世了她們提出來要開抽屜,當時是我跟我奶奶講的,就是説看看因為過世了,我爺爺,然後奶奶就是叫他們三個女兒跟我們一起去的,就開出來了,(存摺裏)一共是376萬。
李龍檳老人去世後,徐大媽提出,和子女一起分配老伴兒的財産,可是徐大媽這一想法的提出,卻惹惱了在場的兒媳。
兒媳婦:這個錢不是我公公的,就是我廠裏的,我廠裏週轉資金,公公走了,我這個標牌廠肯定是要撐下去的。
兒媳説,雖然存摺上寫的都是公公李龍檳的名字,但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接管工廠,老人名下也不會有這多錢。
兒媳婦:這些錢就是我公公肯定要給我女兒的,我知道的,他也不給她們的,這是廠裏的錢,不是我公公的錢,我公公沒有地方去賺錢的,就是廠裏的錢。
婆婆主張分配老伴兒生前的財産,可沒曾想,這一想法一經提出,就引起了兒媳的極力反對。因為在兒媳看來,雖然這些存摺上寫的都是公公李龍檳的名字,但是如果不接管兒子的工廠,在他的名下也不會有這麼多財産,在這筆鉅額的財産中,肯定包括了廠裏的運營資金。但是這種想法的提出,卻遭到了老人幾個女兒的強烈反對。
採訪中老人的女兒們説,弟媳對父親擁有鉅額財一事産生的質疑,根本就是毫無根據的。雖然父親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人,但是留下這樣一筆鉅額財産,並沒有什麼稀奇,因為弟弟李忠林經營的這家標牌廠,正是父親李龍檳一手創辦的。
大女兒:我們小時時候做過大隊的會計,後來木工廠會計窯會計,都做過,時間標牌廠的時間做的最多,開標牌廠我們都結婚了,我做的時間最長,我進這個廠還是個小姑娘了。
二女兒:他開了個小廠,總歸二三十個(工)人,做出來純賺也是平常的,小廠啊,小的。後來攢一點攢一點,後來買了點田,(他)又造了點廠房。
女兒們還説,兒媳之所以提出這樣一條完全沒有依據的理由,無非就是不想讓他們三姐妹,繼承父親的財産。
二女兒:她的意思就是一分也不給我們。她比較黑心,她不高興,她認為都給她們是比較好的,多分點肯定是好的。
面對幾個女兒這樣的指責,兒媳 氣憤不已。她説,雖然自己沒有有力的證據能夠證實,公公的財産裏包含了丈夫廠裏的運營資金,但即便如此,自己也沒有必要編造謊言,因為這筆財産,本來就應該由她們家來繼承。
兒媳婦: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沒有份的,你看吳江這邊都是這樣的,你去問一下,他們這邊都是評價這三個女兒,就是不像人,真是不像人,不應該分,就是給你們客客氣氣的就是,給你們一點錢就是客客氣氣的,女兒不好到娘家去拿東西的。
兒媳説,雖然自己一直認為幾個女兒不應該分這筆錢,但考慮到畢竟都是一家人,自己也作出過一定的讓步。
兒媳婦:我起先我肯定有點不舒服的,你們這麼猖狂,我還有女兒呢,不是李家沒有後代了。我交代我女兒,你跟奶奶商量一下,這個事情也是要解決的,給點她們也不是問題,你奶奶給她們,就給點她們吧,婆婆肯定要考慮兩個女兒的,這是肯定的,後來她生病了怎麼辦,肯定她們女兒也要服侍她的,肯定要給一點給她們,沒有的話就不好説了,我知道的就是這樣的。
可自己的讓步不但沒有換來幾個女兒的理解,她們反而還做出了一件讓她更為氣憤的事情。
孫女:因為之前我爺爺鎖好的抽屜,鑰匙在我這裡他們沒有鑰匙的,她(們)就把鑰匙敲掉,把抽屜裏的存摺全部取走了,敲走了就把錢放到二姑家了,所以這個銀行的存摺全部放在二姑家了。
兒媳婦:他們幾個人把抽屜裏的錢都拿走了,都拿到她女兒那裏去了,我罵也罵不過他們,爭也爭不過他們,打也打不過他們,怎麼説,他們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女兒這樣可憐,老爸也不在了,爺爺也不在了,一下子跑了這兩個人,你們還要這樣對我們。
在接連遭遇不幸,3位親人離世的情況下,徐大媽分配遺産的提議使得這個不幸的家庭陷入一場混戰,3個女兒和兒媳孫女勢如水火,徐大媽左右為難。
在採訪中,老人大女兒表示,關於弟媳所説的砸抽屜、搶存摺一事,根本就是沒有任何依據的無稽之談。
大女兒:我們確實不知道,是我媽砸的。我媽砸碎後拿到村裏叫村幹部分,但是村幹部不肯。
而且在幾個女兒們看來,兒媳 一直在強調的當地風俗,也只不過是她用來爭奪這筆財産的擋箭牌而已。
三女兒:我父親搶救的時候我們都拿錢出來的,如果全她們出的,那麼我們沒有,拿錢出來的時候倒要我們三姐妹也要拿錢出來的。
女兒們説,對於分配父親的財産一事,她們本來也想坐下來好好商量,但是看到兒媳一方的態度如此強硬,她們心裏心裏的氣憤也按耐不住了。
三女兒:開始我們姐妹三個説父親的錢分一點,其他的房子全部歸你們的,商品房我父親不在了,我母親也用不到,也是歸你們的,我們説的挺好的,就是父親的錢我們分一點。
一次次的商議,一次次的爭吵,事情不但沒有任何進展,反而讓雙方産生了更為激烈的矛盾和的僵持。 而子女們在每一次的爭吵中,所説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根的針一樣,深深地刺痛著老人的心。
徐惠英:我跟她們説了,你們好好的,就把錢分了好了,別人也不知道的,現在搞七捻三的,弄的頭都大了,苦死了。人家説真是有啊吵,沒啊吵。人家沒有錢麼倒蠻好的。對老人也蠻好,也沒有這些事情。
為了能夠讓這起爭端能夠儘快結束。徐大媽先後找過村委、司法局、甚至還找到了當地派出所。可老人先後做出的這些努力,仍舊沒能化解兒女之間的矛盾。
雙方經歷了長達一年的爭吵,在此期間,徐惠英老人也想盡了各種解決的辦法,可事情仍舊沒能得到解決。最終,徐大媽的女兒向吳江市人民法庭提起訴訟,要求法院依法分割父親李龍檳留下的所有財産。2012年3月,吳江市人民法院依法受理了此案。
二女兒:我們就認為去法院打官司,政策上認為我們有就有,認為我們沒有就沒有。人家還給我們説你們去法院好了,肯定分得到錢的,現在政策上女兒都是平等的,兒子女兒一律平等。
法官:(侄女)小李認為這和我們當地根深蒂固的風俗習慣是嚴重衝突的,按照當地的習慣三位姑姑嫁出去就不再享有相應的份額了,而三位姑姑則認為確實應該按照繼承法的規定嚴格的去分配這些遺産。
在對案件進行了詳細的了解後,考慮到雙方的親情,法官首先嘗試著對案件進行調解。
庭長:法庭受理這起案件以後,考慮到雙方之間原本的這個關係比較和睦的,那麼不能因為由於這樣一筆鉅額的遺産導致了雙方的關係親情破裂,(法庭)儘量的以調解為主,想彌補他們的親情,從這個角度來説,法官也制定了詳細的調解方案。
按照我國《婚姻法》的相關規定,李龍彬老人所留下的財産,屬於夫妻共同財産,其中的一半兒,屬於老伴兒徐惠英所有。而剩餘一半兒,則應該按照《繼承法》中的相關規定,由徐大媽和子女共同繼承。
法院制定的這一方案,再次引起了雙方激烈的爭吵。
不管法官是從法理還是情理上進行勸説,雙方對法院的調解仍舊無動於衷,雙方的僵持不下讓徐大媽再一次感到心酸。
徐惠英:人家説真是有啊吵,沒啊吵。人家沒有錢麼倒蠻好的。對老人也蠻好,也沒有這些事情。
可是事情想要解決,總要有人做出讓步。不願看到子女們繼續爭吵的徐惠英老人,做出了一個決定:讓出自己應得財産的一半財産。
徐惠英:我只要有的用就夠了,開開心心的,也不要花多少錢的,開心嘛身體好嘛,對吧。你們總是給我吵死吵活的,這樣氣氣嘛,總是不好的。二、三十萬的錢用的來的,我滿足的好了。老人現在也差點了,東西咬嘛也咬不動的,那麼就這樣就這樣。
庭長:如果(按照法律)他奶奶堅持,我要拿一半的話,至少先分割一半以後,然後她再把爺爺另外一半進行分割的話,那麼這個數字可能每個子女得到的份額相對比較少,那麼這樣一來,可能導致案件調解不成,或者是調解比較有困難了。奶奶畢竟是老年人,因為他畢竟從整個大的環境下考慮,大的家庭考慮,他從內心來講,肯定不希望他們下面的子女(繼續)鬧矛盾。
最終,在徐惠英老人的犧牲、讓步和法院的努力之下,長達一年的家庭紛爭,終於得到了解決。
徐惠英:事情處理掉以後我也挺開心的,不然的話一直鬧個不停。
問:現在心情蠻好了?
徐:對的,現在蠻好的,不然的話心裏面一直想著的。
如今,徐惠英老人,每天都會到離家不遠的廠裏去吃飯。而幾個女兒,也會像往常一樣,時常前來看望母親。 過去的一年,帶給了老人太多的憂傷,如今的安寧讓她得到了些許安慰,
徐惠英:(子女們)每次來都要給我買餅乾什麼的,糖尿病要吃餅乾的。來陪陪我我也挺開心的,不然家裏就我一個人很冷清的,畢竟是就我一個人,本來老頭子在的時候兩個人還好點。
臨採訪結束時,徐大媽告訴記者,自己這把歲數,已經沒有太多奢求,只希望這個大家庭能夠和和睦睦,也希望子女們,能夠體會到做父母的良苦用心。一場因鉅額財産引發的家庭風波,終於得到平息,然而這場風波的平息,卻是因為老母親做出了一個重要的讓步,在母親的心裏,家才是最重要的。歡迎收看,再見。
來源:央視網
更新時間:2012年07月17日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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