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絡電視臺消息(特約評論員:張斌)週六下午,北京晴好,兩日前如注暴雨的清洗,讓驕陽中居然裹挾著一絲風涼。按照路條的指引,在北京光彩體育館周邊努力尋找著花樣游泳隊的集訓地。世界錦標賽前,井村雅代僅僅給了這個週六下午一個小時的時間窗口作為公開課,這個日本老太太重新掌控了這支隊伍。據説,井村之所以如此躲避記者,只是害怕電視鏡頭泄密,對於上海和倫敦,中國隊期待與被期待都沉甸甸的。
關於井村的認識,全部來自於二手材料。北京奧運會前,井村深深地隱在池邊,逼得記者們好似狗仔隊,從訓練場邊上的高點拍下她匆匆行過的閃動畫面。去了再回,井村上位,雄心勃勃的中方娘子軍教練團隊也只好輔佐在身邊。
印象中,井村更像是魔法師學校的黑衣校長,冷峻、嚴酷。第一次在池邊仔細觀察,老太太事無巨細、喋喋不休,手勢與身姿極其豐富,日文、英文和中文混雜在一起,身邊的張曉歡努力將老太太的表達轉換成中文,女中音時有起落,語氣中透著幾分嚴厲。
戴著同一的泳帽和泳鏡,端詳半天,我也只能依稀辨別出蔣氏姐妹。非常糟糕,又辨別不出誰是姐姐了。訓練結束,姐妹兩人安坐在池邊接受我的採訪,幾乎都是老話題,兩人繼續“快、搶、前”的風格來回答。大賽當前,一日三練,在水中足足要泡上11個小時,與北京奧運會前的“非人”日子相仿佛。看著上海望倫敦,今年四月份被隊友奪走冠軍之後,姐妹兩人超常規啟動了,捍衛自己地位,縮小與俄羅斯人的差距,言下之意,堅決拿下奧運獎牌。
邊採訪姐妹兩人,我的余光時刻關照著井村,生怕老太太隨著記者大部隊遁走。一直將記者攔在門外的井村此時腳下輕快了起來,春風拂面,頗像是日本超長連續劇《冷暖人間》裏的那位老媽媽。體育館裏慢慢安靜下來了,井村女士引領著翻譯老者來到了我的面前,一時之間,我的腦子裏居然空白起來,手裏一個像樣的問題都沒有,好像同行們剛才都在問上海世錦賽的成績展望,俄羅斯、西班牙的名字散落一地。
憑藉著經驗,因循著自己的興趣,我們借著翻譯緩緩地聊了起來。每日在水中11個小時的訓練,居然不是這項運動的極限,井村女士告訴我,當年她帶日本隊的時候,13小時居然是家常便飯。問隨即追問一句,只有中國隊如此訓練嗎?得到的答案是,當然不是,俄羅斯就是如此。好可怕,像神一樣的俄羅斯隊也是如此堅韌,哪兒還有中國隊的出頭之日啊。你要知道,中國花樣游泳唯一的一次世界冠軍就是在俄羅斯隊缺席的情況下獲得的。問題來了,結合著蔣氏姐妹的心願,我想從井村女士處尋求到一個小答案——“誰能真正超越俄羅斯呢?”。井村女士聽到翻譯的轉述之後,習慣地點了點頭,推了一下眼鏡,脫口而出——“只有中國”。井村女士是在客套嗎?翻譯堅定地説,還真不是,原因再簡單不過,中國有“舉國體制”啊!
我主觀臆斷,井村女士不該知道“舉國體制”這個熱詞的,翻譯的解釋也基本上印證了這一點,在這位日本老太太的認識之中,只要中國花樣游泳隊需要什麼,迅速就可以得到滿足,這樣的條件是任何國家的隊伍都無法企及的,有此優勢,冠軍何愁啊。這個邏輯,似成鐵律,可是我知道在北京,中國花樣游泳隊一直找不到一個深度和寬度都非常適合的泳池進行訓練,這個問題解決起來就沒有那麼輕鬆自然。我想井村女士的意思該是,中國總有辦法讓這些運動的參與者可以無條件地投入其中,專注是第一要務。
舉國體制,一個愈加中性的詞彙,與時髦的“單飛”比起來,灰頭土臉的。與熟知競技體育規律的核心人士交流,你會被告知,奧運會前,無數個國家奧委會恨不能“舉國體制”,俄羅斯為了能在索契冬奧會上重返“冰雪沙皇”的地位,正在大張旗鼓地重回他們創造的“舉國體制”。日本早該對金牌有“頓感力”了吧,沒想到近年來也著急了,以男子花劍為例,因為一塊難得的銅牌,讓日本人看到了未來無限的可能性。雅子妃屈尊擔任了擊劍協會會長,充足的資金隨即投入進來,男子花劍居然崛起成為日本第七大運動。日本男子花劍隊抵達賽場,會有專門人員扛著床,讓主力隊員隨時養精蓄銳,科研人員為隊員們捧著裝滿圖像資料的IPAD,那勁頭讓人膽寒。這也是一種“XX體制”吧,異曲同工。
1996年,曾經有機會到柏林採訪那個時代的“美人魚”阿爾姆西克,標準的“東德製造”。坐車穿行在柏林,時刻會感知到時代和社會制度的差異在建築群中流淌著,那座墻倒掉之後,阿爾姆西克自然脫離了束縛她自由的體制。在前東德時代的游泳館中結束訓練之後,她會一頭鑽進男朋友的跑車,訓練之外的時間完全自由支配。此後,再也沒有見過這位“美人魚”了,她的幸運可能就在於,時代幫她做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