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30年,變換過幾個地方和崗位,從未刻意追求過名利之物,常懷感恩的心對待工作和生活。捫心自問,所得幾何?和我共過事或接觸過的人,説一句“那是個好人”,心滿意足。其實 ,怎麼樣才算是“好人”,我也不甚了了,但我喜歡“好人”這個評價。
記得1976年我在地區基建局工程處總務科當臨時工的時候,有一件感慨頗深的事。一位曾在我所在的民工連做過幾天工、家庭有點困難的人,找到我説家裏有事需要用地方糧票,然後給我一張170多斤的轉糧單,讓我幫忙兌換糧票。當時個人到糧站拿轉糧單兌換糧票是嚴格限制的,數量100多斤根本就不可能。但如果以總務科去兌換還是能辦到的。沒想到他給我的糧單在單位搬家的時候不知怎麼給弄丟了,苦苦的找了好長時間沒有蹤影。托我幫忙的人隔幾天就來問我一次兌換糧票的事,我不敢説糧單丟了,只好説數量太多得分好多次才能兌完。怎麼辦呢?後來聽説市郊的蘇曹農貿市場有私下倒賣糧票的,我就趕忙跑去四處偷偷詢問,整整一下午才在一個墻角旮旯找到一個人,手裏有20斤地方糧票,要兩毛五分錢一斤,我像終於找到救星一樣,從內衣裏掏出從單位借來的五塊錢,買下了這20斤糧票。那時的糧票、布票等票證是嚴令禁止買賣的,兩下交接清楚,就慌忙離開。以後兩三個月的時間,逢集我就去買糧票,多則二三十斤,少則五六斤,一點一點地往起湊。眼看就要湊齊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我們總務科的科長,突然有一天愁眉不展還唉聲嘆氣,飯也不吃,我再三詢問,才知道他管的帳和現金髮生差錯,有七十多元虧空找不到下落。那是兩個月的工資啊,難怪他吃不下飯。我沒別的辦法,只能勸他別著急上火,並把我丟糧單的事説了出來,意思是我一個小臨時工每月工資剩不了幾塊錢,要賠人家那麼一張大額糧單,我還沒露聲色呢,你正式幹部、大科長,工資又高,用不著折磨自己。沒想到我的話倒讓他吃了一驚,詳細問了那張糧單的式樣,然後就出去了。過了沒多久,他和財務科長一起找到我,又問了一些我丟糧單的細節,隨後把一摞嶄新的糧票放在我面前。原來財務科的肖科長一天早起倒垃圾的時候,在垃圾堆上撿到了一張轉糧單,他問了好多人都説不知道是誰的,唯獨沒有問我,因為他們都不相信我會有那麼大額的糧單。後來他們怕糧單過期,就讓我們科長去兌成糧票準備交給食堂。沒想到我為了勸我的科長,卻找到了自己丟失的東西。看著眼前的糧票我半天沒説出話來,我知道我遇到了好人。當我把糧票送到托我的人手裏時,他説這麼長時間了,我還以為你把我的糧單給弄丟了呢,要不就是你不想給辦了,你還真是個好人。我苦笑著寒暄幾句就走了。
寫完上面這段話一個多月了,今天是丁亥年的正月初四,我來到單位值班,就接著在寫幾句吧。這一個多月裏,我在醫院裏住了20多天,又做了一次腦血管照影,醫生説我頭上的動脈瘤又有所發展,建議上支架介入治療,但風險很大,如果不做,繼續發展,又很危險。一個兩難的境地!在醫院我沒聽醫生的安排——從神經內科轉神經外科,快過年了,回家過完年再説吧。現在,年也過了,下一步就面臨一個抉擇:做還是不做。做,需要二三十萬元,且有下不了手術臺或留下後遺症的風險,不做,腦袋裏的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此時此刻,我想還是不做了吧!花那麼多錢,做完不見得比現在好,説不定還會拖累人,何必呢?即使手術成功,也恐怕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工作,何以報答組織的信任和關愛?現在除了偶有頭暈頭暈,沒別的不好感覺,沒準還能堅持做幾年事情。回到題目,原本有好多話要寫的,總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也聽到很多説自己是好人的話。
願天下好人一生平安!
責編:陳昌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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