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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彥生博文: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個合同工

CCTV.com  2009年11月04日 18:12  進入復興論壇  來源:央視網  

  捫心自問,我是一個對生活要求不高的人。在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中,我屬於滿足於低層次需求即可獲得快樂和動力的人。我曾經給怎樣才能感到幸福開出過一個公式,即:幸福=現實/慾望,對一個個體的人來説,現實往往是一個變化不大的定值,那麼幸福感的大小就取決於慾望的高低,慾望高而現實無法滿足,就會怨天尤人、牢騷滿腹甚至灰心喪氣,而慾望低,就會覺得心喜氣順、善待生活。我以為我是後者。

  1974年底高中畢業後,父親怕我受不了幹農田活兒的苦,求得大小隊幹部的同意,就讓我隨同村裏的幾個論輩分該叫叔叔、哥哥的社員,一起去150電廠做民工。150電廠離縣城大約五六里路,離我們村就是將近50里。75年的正月初三,大雪紛飛,我們六七個人每人用一根粗棍挑著鋪蓋卷和簡單的行李,踩著半尺厚的積雪上了路。那是我第一次真正離開家,也是到現在為止唯一一次負重徒步走那麼遠的路。那年我剛滿15歲。灰濛濛的天,白茫茫的地,頭頂上熱騰騰的蒸汽,飄在臉上涼絲絲的雪花,那般情景和感覺終生難忘。

  我們先插在石門公社的民工連幹活,挖土添溝,我的任務是用排子車拉土。不成想,三天后,我們公社時實際上就是我們村也搞起了一個民工連,我被選作事務長。村裏來幹活的民工每月一輪換,一般都有百十來號人。連部的連長、副連長、指導員和事務長,不輪換。我管買糧買菜、伙食調劑,管工程結算,管連隊整個財務收支,每月還得給大隊交工計分(就是每一個勞動力,每月按28天算,每天交給大隊8角錢,生産隊記10分工。當時10分工折合工錢2角左右)等等(這個階段我要專門記述)。這樣幹了一年多,民工連撤離,我或許是小事務長當的還算不錯,就被工程處留下做工地保管員,後又把我抽調到市裏工程處基地總務科當會計,一直做到78年3月去上中專。這期間,我從民工變成了臨時工,每天的工資是一塊五毛二。我的工作是很體面的,好幾個工地上千名職工的吃糧定量指標、粗細糧調劑都由我審查核定,各個科室、隊組的辦公用品由我採購核發,很是令人羨慕。當時除了機關幹部外,不管幹什麼的工人,大致分兩類:一類是正式工或叫固定工,一類是合同工或叫協議工,臨時工很少,一般都是季節性的。臨時工是最沒身份和地位的,隨時都可能被打發走,而臨時工都只能做最臟最累和一些粗笨的工作。我是個臨時工,又做著機關幹部的工作,應該説是極少極少的,那些在建築工地幹活的人來找我批定量,換飯票,十有八九不知道我是個臨時工。我和處裏及科裏的所有領導沒有任何的特殊關係,他們只是因為我當民工事務長干的不錯才用的我。為了領導的信任和賞識,更為了不被打發回生産隊幹農活,我時刻小心謹慎,處處與人為善,好多老師傅對我的厚愛令我至今難以忘懷。

  我當時正是十七八歲有理想有抱負的年齡,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當個合同工。為此,我也付出過努力,我多次請求工程處政工科、勞資科的領導,到我的家鄉招工時把我給招來,但那時招工是有計劃的,縣裏報不上名單,他們也沒辦法。有一次,政工科的一位副科長説他要到我們縣招收合同工,讓我給家裏人説説,在縣裏或公社領導那兒想想辦法。我知道我們家在縣裏是一個人都求不上的,公社的一位副書記是我大爺的一個遠房親戚,聽説很管事。於是我就搭車連夜回到100多公里的家裏,先讓我大爺和我父親想辦法找,沒結果,我又拉著我大爺的兒子我的堂哥直接到這位副書記下鄉的地方去找。找到後,我含著眼淚説了我的要求,我做臨時工好幾年了,用人單位願意接收,希望公社能給我一個名額。沒想到他連正眼都沒看我一眼,説了句“統共給了6個招工指標,光公社、大隊幹部還分不停呢,再有10個也輪不上你”,就走了。

  合同工的理想破滅了,我感到了前途黯淡。好在我的臨時工一直沒被解雇。77年底聽説恢復高考,我抓緊復習功課準備考大學,但我擔負的工作任務很龐雜,沒時間,又深知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很脆弱,到臨考前又改報成了中專。那一年在我老家現在的一個鎮中學參加考試,我們村去了30多人,全公社去了200多人,無論大學還是中專,我是唯一一個被錄取的。

  十多年後,我成了一個縣直重要部門的領導幹部,有一位縣領導總愛講一句話“都給我好好幹,不好好幹我就撤了你”,這話讓好多人覺得很不舒服。有一次,我就半開玩笑地對他説:我是憑黨性憑良心努力幹好本職工作,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最大的理想是什麼嗎?是當個合同工,你要説我不給你好好幹就撤了我,你還能不讓我當個合同工嗎?能當個合同工我就心滿意足了。

責編:陳昌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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