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絲神童”兩歲離家學藝 合同期滿難歸家(圖)

張婭在自家院落裏顯身手

4歲的張婭（左）徒手走完200米的鋼絲（資料圖片）

在家人身邊，小張婭又恢復了童真。

　　2歲零10個月，一份合同改變她的命運：遠離親人，隨雜技團學藝走鋼絲；

　　4歲，她高空徒手走鋼絲，獲國際雜技界最高獎“金獅獎”；

　　8歲，學藝合同期滿，家人接她回家上學，卻被藝術團拒絕……上月，她被“解救”回到永川老家。

　　她叫張婭，人稱“鋼絲神童”。

　　本月10日，記者來到張婭位於永川區雙竹鎮大竹溪村的家。院壩裏，她正懂事地替爺爺剝花生。見到記者，她警惕地躲在爺爺身後，怯怯地操著普通話問：“他是誰呀？”

　　“現在，她還怕陌生人，都是學藝鬧的。

　　”老人長嘆。

　　父親發帖尋女

　　張先貴是張婭的父親，以前靠在工地砌磚養家。去年10月中旬，他幹了一件跟砌磚毫無相關的事：在互聯網發帖尋女兒，標題是“鋼絲神童疑被拐賣”——

　　“張婭，藝名涂雲彩，2000年出生，重慶市永川區雙竹鎮人。2003年3月，其父與江西小飛天神童藝術團（也叫江西小飛天雜技團——記者注）簽訂合同，將張婭送到該團學習……經培訓，小張婭很快成為主力成員，不僅隨團在國內巡迴演出，還出國表演，中央電視臺曾對其專題報道。”

　　“合同到期後，由於張婭已到接受義務教育的年齡，父親要求藝術團按照合同約定，送孩子回家讀書，遭拒。現在，一家人都因不知孩子下落沉浸在痛苦中……”

　　兩歲離家學藝

　　張先貴説，女兒入雜技團時，年僅2歲零10個月。這個年齡的孩子是在親人身邊撒歡的寵兒，他們咋願讓張婭離家學藝？

　　“我當過兵，兒子也當過兵，但退伍後都一樣幹農活。”張婭爺爺説，當年把乖孫女送去學雜技，是為了改變張家世代務農的狀況，這是“家族夢想”。

　　張先貴説，送女兒去學雜技還跟這些事有關：張婭一歲多時，偶爾被父親扶著在院壩邊的石頭圍欄上耍，竟可一搖一晃地走，“我當時就想，她要是能拜個師傅，説不定能走平衡木。她兩歲多時，我在重慶野生動物世界打工，看到江西小飛天雜技團進行‘高空走鋼絲’和‘摩托車特技’表演，演員全是四五歲的小女孩。我想，她們行，我女兒也應該行。”於是，他找到藝術團團長涂世樟，想送女兒學藝。

　　張先貴父親支持兒子的想法。沒幾天，雙方簽訂合同。合同規定：2003年3月3日至2008年3月3日，張婭為藝術團演員，第一年工資1200元，以後4年的報酬在第一年基礎上每年加一倍；待合同期滿，藝術團送張婭回家讀書。

　　“當初，心想野生動物世界離家近，隨時可去看她。沒想到，一個月後，藝術團就不見了。”張婭婆婆説。

　　合同期滿難歸

　　去年3月，合同期滿後，張先貴就開始與涂世樟聯絡送還女兒，未果。8月，由於開學臨近，張先貴到江西等地尋找女兒，準備接她回家上學，沒有找到。10月初，涂世樟還未按約定把張婭送回，想不到辦法的張先貴求助於雙竹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淩澤霞，希望通過法律渠道讓女兒回家。

　　淩澤霞説，張家跟雜技團簽訂合同後，接走張婭的是雜技團的老師朱澤妹。他們來到朱的老家安徽省蚌埠市，朱不知去向，也不見張婭蹤影。接著，他們又趕往江西南昌市南昌縣涂世樟老家——幽蘭鎮涂山村，同樣沒找到張婭，涂世樟也不在家。

　　幾經週折，安徽警方督促朱澤妹與涂世樟聯絡，涂以跟旅遊景區簽訂的表演合同沒到期為由，承諾2008年10月底將孩子送交張先貴。然而，到了約定交孩子期限，張家再沒能和涂聯絡上。

　　淩澤霞説，後來，南昌縣幽蘭派出所警察陪同他們前往涂世樟住的村。在那裏，張先貴知道了女兒學藝過程中的艱辛。

　　“該村村委會主任告訴警察，涂世樟是個70多歲的老頭，收了很多來自全國各地的女孩當徒弟練走鋼絲，她們都按江湖規矩改姓涂。這些女孩中，一個操重慶口音的小女孩（張婭）特可憐，她自己做飯洗衣，訓練中經常挨打——所有女孩都在這樣的環境生活和學藝。她們被要求不準跟當地人説話，一旦被發現就要挨打。”淩澤霞説。

　　幽蘭派出所警察證實，他們去過涂世樟住的村，了解到小演員學藝過程“讓人同情”。

　　回家幾經波折

　　直到去年12月初，看到帖子的涂世樟終於跟張先貴聯絡上。涂在電話中説，只能由張先貴坐火車到南昌，雙方約定12月5日見面。張先貴帶著淩澤霞提前趕到，同時向南昌火車站鐵路派出所求助。

　　出乎意料的是，按約定來碰面、聲稱帶張婭來的人不是涂世樟。此人見張先貴帶來淩澤霞，轉身準備逃出警方布控。淩澤霞見狀，急中生智佯裝潑婦跟對方抓扯。警察現身，帶雙方進派出所。當晚，經警察突審，張婭被人送到派出所，涂世樟仍未露面。南昌火車站派出所一民警證實了解救張婭的過程，他説若沒有淩澤霞的機智，解救可能會大費週折。

　　現在還做噩夢

　　“剛回來那幾天，她總是半夜驚醒，説自己做噩夢被師傅用棍子打，逼她走鋼絲。”張婭的爺爺説，孫女沒媽，被解救回來後像未學藝時那樣跟他睡一塊。

　　“她小時候有睡醒摸我鬍子的習慣，回來後，每逢半夜驚醒就伸手摸我臉，問我‘爺爺，我真的回家了？’”老人説起這些，流著淚嘆息孫女可憐。

　　現在，張婭已基本習慣家中生活，她在替婆婆做飯等行為中，流露出對家的強烈依戀。

　　“我想上大學，讀研究生。”問及今後的打算，她這樣回答。

　　採訪時，雙竹鎮人大主席溫興德，代表該鎮黨委政府前來了解張婭現狀。溫興德表示，他們擬聯絡一所既能讓張婭繼續提高徒手走鋼絲絕技又能讀書的學校，讓她成為有特長和快樂的孩子——因為，直到現在，張婭都沒讀過一天書。

　　“鋼絲神童”傳奇

　　四歲成了明星

　　張婭如何成為“鋼絲神童”？面對記者疑惑，戒心很重的她不是答非所問就是沉默。但是，保存在互聯網的視頻以及報道文章，記錄了她成為“神童”的片段。

　　據了解，學走鋼絲的第一步是從單腳站磚頭開始，逐漸增加高度和難度。經過這種循序漸進的訓練，張婭很快掌握了低空走鋼絲技巧。經指導，她又學會在鋼絲上表演“金雞獨立”、“旋轉”、“平臥”等高難度動作。通常，走鋼絲表演者手裏要拿東西保持平衡，可張婭學藝一年左右，就能做到空手走鋼絲，還能突然躺在鋼絲上“睡覺”和“起床”。

　　一段視頻記錄著這樣的內容：江西省南昌市郊外，一個約7層樓高的鐵架，引來觀者如潮。當張婭幼小的身影在離地20米的鋼絲繩出現時，所有人仰頭屏住呼吸。那時，張婭4歲，首次在這樣的高度走鋼絲。

　　她剛邁出第一步，身體便左右搖晃起來。待身體略保持平衡，她就躺在鋼絲繩上“睡覺”。讓人揪心的一幕發生：她先後3次努力想從鋼絲繩上“起床”，均告失敗。接著，她又“睡覺”約3分鐘，第4次“起床”終於成功。

　　同年，中央電視臺《走近科學》欄目專題報道：4歲的“鋼絲神童”張婭練成高空徒手走高絲絕技，憑此高超技藝在第十屆中國吳橋國際雜技藝術大賽中獲國際雜技界最高獎——“金獅獎”。

　　環球飛車是張婭另一項絕技。中國新聞社對該項絕技這樣描述，“記者在現場看到，一個直徑5.8米的大鐵球內，來自江西小飛天雜技團的4歲小演員涂雲彩，嫻熟地駕駛著一輛嘉陵摩托車，在裏面表演環球飛車絕技。小演員的身高還不及摩托車車身高度，而她駕駛摩托車環繞鐵球四壁飛馳的角度與地面幾乎平行，車速最高達到時速60公里。”

　　師傅拿她設擂

　　4歲女孩在雜技界成大紅人，包裝是必須的。如何包裝？淩澤霞説，張婭獲得“金獅獎”當年，雜技團設下擂臺懸賞，凡能徒手淩空走鋼絲，並在鋼絲上完成穿衣、睡覺等驚險動作，且走得比張婭快或動作難度更大，可當場贏10萬元獎金。現在，設擂獎金已漲到100萬元，一直無人接招。

　　“這是不是你？”為佐證自己的説法，淩澤霞拿出調查中得到的江西小飛天雜技團宣傳資料，指著其中一個走鋼絲的小女孩問張婭。

　　“是。”張婭不時點頭。

　　中央電視臺《社會記錄》播出的內容，證實了雜技團用張婭擺擂懸賞的事。

　　截至發稿，記者都無法跟涂世樟取得聯絡。

　　不過，《社會記錄》在講述張婭童年生活的節目中，有這樣的解説詞，“小雲彩，來自重慶……她每天都要五點起床進行各種訓練……”同時，《社會記錄》記者採訪了涂世樟，和他有這樣的對話——

　　記者：聽説您還讓孩子們挑戰阿迪力？

　　涂世樟：對。

　　記者：為什麼？

　　涂世樟：……我的目的就是有名，錢我見過的，現在就是想名。

責編：劉海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