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刀下留人案再審 控方稱無證據顯示刑訊逼供

　　庭審由省高院主持，昨在順德開庭，4名警方人員出庭，審訊錄像首次公開

　　佛山警方DNA鑒定組全員出庭作證，庭審時間超過4小時，未當庭宣判

　　昨日上午10時許，由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主持，在順德區人民法院八號審判庭進行了“刀下留人案”——甘錦華搶劫案重審的第二次開庭。

　　本次開庭省高院一共傳喚了4名證人，全是佛山市公安局當年的辦案人員。其中3位是佛山市公安局2004年DNA鑒定組的全體人員，另外一位是順德區公安分局在案發後現場負責拍攝證物的辦案人員。

　　本次庭審一共有近十家國內媒體的記者進場旁聽，讓眾記者驚訝的是，省高院調出了當日公安人員審訊甘錦華的錄像，大約是10分鐘。而整個開庭從上午10時開始，中午休庭兩小時，下午2時30分繼續開庭一直到5時30分，一共進行了超過4個小時。

　　對此，參與此案重審的律師告訴記者：“這是甘錦華案傳喚警方證人最多的一次，也是最全的一次，同時也是一年多來，所有關於甘錦華審理最長時間的一次重審，省高院還公佈了審訊甘錦華的錄像。無論最終甘錦華案的判決如何，省高院這次的做法讓人欽佩，充分尊重了甘錦華的要求，也體現了對一個死刑嫌疑犯生命的審慎與尊重。”

　　所有證人作供與錄像放完後，法官宣告第二次庭審結束，將擇日開庭宣佈最終審判結果。

　　案件回放

　　2005年佛山市檢察院對甘錦華殺人案的公訴稱，2004年10月12日零時30分，甘錦華攜帶作案工具,竄到陳村鎮大都村尼姑庵，翻窗入內欲盜竊財物，驚醒了住在裏面的林某、周某兩被害人。甘錦華即用木椅擊打二人，隨後用小刀將二人捅死。

　　佛山市中院2005年6月10日一審判決甘錦華死刑。甘錦華隨後上訴，稱自己當日去案發現場是辦理其他事情並放生鯉魚，沒到過發生血案的被害人住所。

　　廣東省高級法院于2005年12月28日作出刑事裁定書，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2006年7月，他被佛山市中院判決故意殺人罪，由廣東省高院核準執行死刑。在臨刑前他大聲喊冤，省高級法院監督執行的法官在最後時刻從案卷中發現了新證據，向最高法院請示後緊急叫停執行死刑。2008年1月7日，此案進行了第一次重新審理。

　　2008年4月18日，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再審，結果仍然是維持原判，甘錦華當庭表示上訴，之後省高院受理。

　　2008年11月16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重審甘錦華案，在庭上甘錦華再次喊冤，並要求播放當日其被審訊的錄像。

　　警方：出庭人員謙遜答甘錦華提問

　　本次省高院傳喚4位警方辦案人員到庭，均首先按照程序讓甘錦華提問，再讓甘錦華的法庭指定辯護律師蘇用和提問。

　　首先作證的是2004年刀下留人案發時，任佛山警方DNA驗證小組的領導，甘錦華在庭上反復向這位辦案人員追問，“你是什麼時候提取的血樣？”“你是如何提取的血樣？”這位辦案人員始終態度謙遜地回答甘錦華的提問。

　　此次警方一共有4名辦案人員被傳喚，上午2位下午2位，幾乎每一位辦案人員回答問題的時間都在一個小時以上，面對甘錦華和蘇用和的不斷追問，始終保持謙遜的態度，並詳細回答。

　　一位曾經親手鑒定命案現場22份血樣的辦案人員，應蘇用和的要求當庭指出有甘錦華DNA結果的7號、8號DNA圖譜，他翻看後回答：“給我的圖譜中，我沒有發現這兩份，是不是漏掉了？”此時蘇用和對他説：“是，我故意沒有將這兩份圖譜給你辨認。”

　　只聽見這位辦案人員繼續保持謙遜的態度回答道：“那你可以把兩份圖譜再給我看看，我一定認得出來。”

　　證據：公佈一份全新的“血褲報告”

　　4位警方人員出庭，不僅當面向甘錦華陳述了當日辦案、驗證的全過程，還當場呈交了一份新的證據：警方DNA驗證小組2002年到2005年的流水筆記本，這本筆記本記載了當年佛山警方檢驗命案現場所有物證的流水記錄。

　　不過這份記錄中，存在“補記”的情況，對此，親手鑒定命案現場血樣的警官回答道：“因為當時案情重大而且緊急，所以先進行物證檢驗，再對手續進行補登。”針對這一情況，省高院的法官還當場宣讀了佛山市公安局的情況説明，證明當時案情重大緊急，警方在破案為一切優先的前提下，先開展偵破工作，再進行手續補登的情況。

　　而在甘錦華辯護律師的努力下，警方公佈了一份全新的“血褲報告”。2004年10月16日發現屍體後，警方徹夜召開案情偵破佈置會議，當時一位有豐富經驗的刑警提出此案極有可能是搶劫殺人案，案犯可能就在案發地點——尼姑庵附近的出租屋居住。警方的偵查人員馬上趕往出租屋，結果在其中一間出租屋房內發現一條帶血的褲子。

　　有關這條血褲的DNA報告一直沒有公開，昨日警方的鑒定人員暗示了“有第四人血樣的存在”，他回答道：“除了這條褲子，所有其他送檢的血樣中，只存在3個人的DNA，分別是甘錦華和兩個受害人的。”

　　法院：當庭播放了一段審訊錄像

　　昨日庭審時，法庭還當庭播放了一段辦案民警審訊甘錦華的錄像。錄像中，甘錦華作出了有罪供述，不過當民警問甘錦華“當時被害人在你身後還是身前”時，甘錦華回答“身後”，民警再問：“到底身後還是身前”，甘錦華隨即改口稱“身前”。

　　這段錄像大約播放了十幾分鐘後，法官考慮到時間問題，要求書記員將錄像直接拉至末尾，可以清晰聽到辦案民警對甘錦華報時，“2004年11月14日淩晨1時15分”。

　　針對這個新證據所提供的審訊時間，辯方認為審訊地點不可能在控方所指的順德看守所，而應該是甘錦華所指的陳村派出所內。對此蘇用和解釋道：“淩晨提審，絕對不是看守所的做法，而是派出所的做法。這方面警方的提審程序是否合法，需要省高院查明。”

　　甘錦華再次宣稱，這段認罪錄像是在辦案民警連續過百小時不讓其睡覺，並向其灌輸案情，同時承諾讓他見到親人的前提下，他第一次所作的“有罪供述”，“為什麼不播放前4次我作無罪供述時的錄像呢？那樣就可以看到他們是如何對待我的了。”

　　庭審結束後，蘇用和律師告訴記者：“在省高院去年第一次重審時，甘錦華當場要求播放審訊錄像。今天省高院不僅傳喚了當年參與辦案的公安人員，還播放了一段錄像。這是我從事律師職業以來極其罕見的情況。不放過任何疑點，滿足嫌疑人合理合法的要求，最大限度地尊重犯罪嫌疑人。甘錦華的"刀下留人案"，可以説是中國司法制度的一次很大的進步。”

責編：王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