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那朵雲,繞在太行山頭
他從半山腰往下走,輕輕説了句:“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一旁的堂哥愣了愣,沒有接茬。一直在河北涉縣西安居村種地的他哪知道這是臧克家的詩,只知道關於生死的話題是避諱的,就讓文縐縐的堂弟自説自話去吧。
直到5天后,也就是今年2月4日、大年初十,堂弟的死訊突然傳來,這句聽過以後就快忘了的話才又勾起。堂哥的鼻頭一陣陣發酸。
他使勁兒回想5天前更多的不祥信號:4歲沒了娘的堂弟打小就吃“百家飯”,這次他專門回老家看了恩人,又接濟了村上的貧困戶——這是信號;堂弟還上山看了看他落實資金後修建的“水櫃”——一種建在半山腰的水塔,山下機井的水通過1500米管道抽進“水櫃”,再就著山勢,把自來水送進乾旱的小山村——這是信號;去看“水櫃”的路上,堂弟突然皺著眉頭哼哼了一聲,堂弟媳問:“怎麼了?”回答的是那句口頭禪:“沒事兒。”——這也是信號。
總之,堂弟腦子里長的那顆動脈瘤是最大的不祥信號。從2005年7月被發現,一直到出事,有3年零7個月了。大夫説,這種瘤子像一顆定時炸彈,生氣了著急了疲累了血壓高了,都會要了命,手術治療風險太大,最好臥床靜養。可堂弟總説“沒事兒”,工作更賣力了。大夥兒半信半疑:大概,真的“沒事兒”吧?
堂哥老不明白,為什麼堂弟幹起活來連命都可以不要。堂弟“走”了以後,他才慢慢弄明白:先是看到好多老百姓都在大冷天跑去邯鄲殯儀館,送堂弟“上路”,1500朵小白花都領光了;接著,又有不少記者跑來西安居村採訪,他們還去了別的地方——是堂弟當過官的地方,當地百姓都説堂弟如何如何好;再後來,邯鄲市裏組織了報告會,講堂弟的先進事跡,他去聽,記住了全場抹眼淚的情景,還記住了幾句話——入黨27年的堂弟在入黨志願書裏説:“我從小失去母親,沒有得到過母愛的溫暖,但我得到了黨的關懷,為此,我將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捍衛黨的事業……”又在博客裏説:“人要有精氣神。”還説:“花那麼多錢,做完(手術)不見得比現在好,説不定還會拖累人,何必呢?即便手術成功,也恐怕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工作,何以報答組織的信任和關愛?現在除了偶有頭暈頭痛,沒別的不好感覺,沒準還能堅持做幾年事情。”
堂弟無法和命去爭,只想和時間去爭,他説這樣等於延長了壽命。難怪他總那麼忙,藥越吃越多,工作可沒有少做一件,光是最後兩三個月時間,他幹了多少事啊:帶著青年幹部去清華大學學習培訓;社區換屆時,忙選舉方案、會議議程;2月3日,“走”的前一天中午,他説頭暈,但沒有請假,下午去看了邯鄲市叢臺區“兩會”的代表、委員;2月4日一大早,堂弟媳勸他:“歇一天吧。”他説:“‘兩會’一年只開一次,我怎麼可以不去!”他起身去參加區政協會開幕式,突然捂住頭,暈倒在地……
如果那麼忙真可以讓壽命延長一些,堂弟活了應該不止49歲。
或者,他根本沒走,他不是説“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嗎?看一看家鄉“水櫃”邊建起的銘志碑和“蛟龍滋農”的石牌坊,聽聽那嘩嘩嘩的自來水,誰能説他“走”了呢?
堂哥聽説,堂弟的博客名叫“山生”。現在,當堂哥在地裏鋤地時,抬頭望山,山上的草木好像帶了感情,山變得不只是山。堂弟對山有那麼深的感情,會舍得離開嗎?即使飛到天上,住在雲上,也是一朵繞著太行山頭上的雲。
巍巍太行,請記住你的好“兒子”吧——王彥生——那位曾歷任河北涉縣縣委組織部副部長、曲周縣委組織部部長、邯鄲市叢臺區組織部長的百姓心目中的“好官”。(首席記者 江勝信)
留言要注意語言文明,此間評論僅代表個人看法 查看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