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是福建省惠安縣中學春季入學時間，16歲的小蔡沒能和同學一起讀初三下學期，他被學校強行“保送”到了當地一所職業中專。“學校規定一個班級幾個名額，我讀書差一些，老師就和家長説我讀書沒有前途，反復勸我到職專來讀。”小蔡日前無奈地對記者説。
和小蔡有同樣境遇的有數百名初中學生。這一切與去年12月惠安縣教育局與縣農村勞動力轉移辦公室聯合下發的一份通知有關。這份名為《關於做好2009年春季惠安縣中等職業學校招收保送生工作的通知》要求：“各中學務必保證8%的初中畢業班學生保送職業中專，沒有完成任務的後五名中學將予以通報批評。”
保送生總任務數上千人
3月31日，記者看到這份《通知》上規定：“2009年春季，我縣中等職業學校面向初中畢業班的中學招收保送生。各中學推薦保送生數以各中學初中畢業班學生數(初二會考數)的10%左右下達，各中學務必保證初中畢業班學生數的8%到位。”
《通知》詳細列出了“2009年春季各中學職校保送生任務數”。全縣46個中學職校保送生比例除了嘉惠中學、螺城中學和科山中學三所中學為8%外，其餘均為10%，保送生的總任務數為1111人。
而2008年初，福建省政府教育督導室下發通知，要求“各初級中學必須停止各種形式的‘初二後分流’，以保證每一位學生都能接受完整合格的九年義務教育”。
記者了解到，惠安縣要求新生到校報到時間為2009年2月5日至6日。這些保送生屬於春季招生，初三第一學期結束後，就不再在原初中學校讀書，而是到職業中專讀書。
根據《通知》，保送生到錄取學校報到後即為正式中職學校學生，不再參加全縣統一組織的畢業考試和升學考試，只參加職校統一組織的文化水平考試。保送生辦理初中畢業證書，憑2009年秋季《福建省中等職業學校學生學籍信息表》辦理。
惠安縣教育局要求，各校必須強化責任意識，成立職教招收保送生工作領導小組，指定一名副校長專門負責並建立相應的工作機制。
為保障這一工作的落實，《通知》還規定，縣教育局將建立獎懲機制，對完成任務的中學給予獎勵，對沒完成任務後5名的中學予以通報批評。同時，職校春季招收保送生工作完成情況納入學校領導班子年度考核內容，與單位評優評先挂鉤。
教育部門稱：經濟發展缺技工
惠安縣是閩南地區比較發達的縣市之一。惠安縣教育局長莊志經説，近年來，惠安縣經濟發展迅速，服裝、石雕、電子、鞋業、造船、食品加工、化工等行業發展很快，用工量大，但缺少技術人才，每年缺工上萬人，要到外地招工。
“實行春季招生，保送初中生讀職專，是為了發展職業教育。”莊志經説，不少家長認為職業教育只能當工人，覺得沒前途，不願意送孩子讀職業學校。惠安縣有3所公辦職專、4所民辦職專，但前幾年在校學生只有四五千人，今年有6000多人，學生招不滿。
福建惠安職業中專學校是惠安規模最大的職業中專。校長駱志忠説，全校有2700多名學生，每年入學1200多人，今年春季招生招收了600多名保送生。
駱志忠説，不少學生和家長認為考大學才有出路，上大學才叫人才，而中職學校生源較少。下達指標，分解招生任務，是為了促進高中教育入學率，也為職專儲備一些生源，根本目的是為地方經濟發展服務。
對於保送招生是為了收費的説法，駱志忠解釋説，職專屬於非義務教育，國家投入比較少，學生學費確實是職專學校經費的主要來源之一，但今年春季原計劃每名學生每年收取1000元學費，後來決定免費入學。
“這一措施是為了實現普高與職業教育適度平衡、協調發展，是一項惠民工程。”駱志忠説。
學校動員壓力大 學生和家長怨言多
2008年12月，惠安縣教育局在佈置當年學校期末及寒假有關工作時，再次要求各中學要認真貫徹落實《通知》精神，確保保送生工作紮實有效地開展。
《通知》給不少中學增加了壓力。東園中學一位負責人説，學校今年的任務是27人，學生不太願意去，但上面下指標，分攤到各個學校，學校只能動員學生，再動員家長，儘量完成。
據了解，由於這一工作直接牽涉到學校和老師的切身利益，為了完成指標，一些學校對畢業班學生進行排查，列出平時學習成績相對較差的學生，找這些學生和家長，反復動員他們讀職專。
“其實這些都不屬於我們工作範圍，動員學生讀職專，如果學不到技術，找不到工作，又會埋怨我們。”東園中學一位老師抱怨説。
文筆中學一位負責人説：“職專生源比較困難，我們根據縣局文件執行。”
部分保送職專的學生和家長對此意見很大。紫山鎮一位學生表示，他們讀書就是為了上大學，初中成績差一點，高中還可以補得上，九年義務教育是國家規定的，初三還沒有念完，怎麼能讓他們讀職專呢？
涂寨鎮一位學生家長説，父母都希望孩子成才，送他們讀高中，即使考不上大學，基礎也紮實一些，而職專管理松，大多又是理論，上了也找不到好工作。
莊志經説，教育部門已經收到部分學生和家長反映，可能有些人不太理解，也不排除個別學校老師在具體工作中存在誤導。教育部門明年將不再下發文件，今年保送職專的學生回原學校讀書也沒有問題。
福州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甘滿堂認為，九年義務教育是基礎教育，事關國民素質的整體提高，近年來一些地方政府打著發展經濟的幌子，行破壞義務教育之實的事件時有發生，必須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惠安縣下任務保送初中未畢業學生上職專就是典型的一例。培養技術人才不能打義務教育的主意，變相的“初中分流”形式是一種短視行為，此風不可長。(沈汝發)
責編：汪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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